代牧人家(馬秀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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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牧人家》是中國當代作家馬秀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代牧人家
周末回哥家製作記錄歲月變遷的照片背景牆，哥說周六晚上要給我家放牛的木拉提送10袋玉米去（因木拉提白天出去放羊，晚上才回來），我問是我2018年5月份去過的那家嗎？住在湖邊，家裡有個1歲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我還給那小男孩照過相，嫂子說就是他家。
下午六點多，哥和雇來的哈薩克小伙餵完育肥的牛，哥和嫂換上乾淨的出門做客的衣服，我們仨就坐着皮卡車出發了，我以為是從上次走過的那條路走，那將近要走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哥說不是走那條路，抄近路走，穿過八隊的葦湖就到了，怪不得眼見6點鐘了，太陽要落山了，我急得催促了好幾次，哥還不着急走，原來他知道近路，我是想乘着太陽還沒落山，光線好時，多照幾張相。
皮卡車從八隊的條田下去的，這些條田，多年前我和同事們採過土樣，車在坑坑窪窪乾涸的葦湖裡行走，我和嫂子說「辛虧皮卡車的底盤高，要不走不出這葦湖」。從車窗玻璃望去，暮色里可隱約看見外面的景物，有一種蒼茫雄偉的美，我想夏天這裡的風景定會是另一種風情的美，心裡打算着夏天來這裡轉轉。
車出了葦湖，上了戈壁灘，又朝東走了約一公里的路，就到了代牧人木拉提的房子，還是我兩年前見的那兩棟房子，還在這寬闊孤寂的戈壁上默默相互守望着，只是那棟沒裹水泥的老土坯房現在裹上了水泥。
我們進了屋，屋裡燈光有點昏暗，屋裡只有木拉提的媳婦和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木拉提放羊還沒回來，木拉提的媳婦笑着和我們打招呼，小女孩有點陌生地看着我們，哥將帶來的水果給小女孩。
「這就是你兩年前拍過照，文章里寫的那個『戈壁灘上的孩子』」哥對我說。
「都長這麼大了，原來是個小女孩呀！」我既驚喜又意外。
不由想起兩年前剛見她時的模樣：「……一個人在房前屋後轉悠着，遠遠地看見鄰居家的小孩，兩人就用自己的方式打招呼問候；當我伸手向小男孩問好時，小男孩也主動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點都不怕生，兩個小臉蛋紅撲撲的，一雙清澈明亮的眼裡閃爍着喜悅，一種見到陌生人的喜悅。一直站在桌邊看我手中的手機，我把給他拍的照片翻給他看，他歡喜得合不攏小嘴……」
我從手機上找出兩年前拍的照片，給他們看，木拉提的媳婦不說話直笑，她不會說漢語，加那依（小女孩的名字）兩隻手，一手拿着一隻梨吃，不像剛見到我們時那般拘謹了。聽說她上幼兒園了，她還有個哥哥在哈太上小學，不在家。
不一會兒，木拉提放羊回來了，他穿得很厚，身上那件羊皮做的厚重黑馬甲，很有年代感，哥這次給他帶來一件半新的軍用大衣，說他放羊穿剛好。他包了別家的200隻羊代牧，冬天在這放牧，夏天上山放牧。夫妻倆將我們讓到裡屋，裡屋陳設簡單，一張很大的板鋪就占了屋子一半的位置，床上靠枕上的繡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鮮艷，西邊靠牆立着一個門已關不嚴實的大衣櫃，牆上掛着幾張照片和繡的畫，靠窗戶放着一台太陽能設備和一個冰櫃，屋子中央，靠板鋪邊是一張長條桌，桌上散放着孩子們的圖畫本和畫筆。
木拉提媳婦把包着包爾薩克和饢的餐布放在長條桌上打開，給我們倒上燒好的奶茶，包爾薩克是用羊油新炸的，很軟和，嫂子說她就做不出這樣軟和的包爾薩克。木拉提漢語說得很流利，他讓我們夏天去山上，他家放牧的玉斯塔斯玩，說山上風景好，空氣好，到時候給我們宰羊吃。
我說你這兒環境也挺好，安靜，像個世外桃源，開個牧家樂合適，他幽默地說夏天城裡人常會來這兒「吃肉，吃空氣」。
喝了一會兒奶茶，聊了一會兒天，木拉提媳婦端來一盤風乾羊肉，肉上面還有一塊黃色透亮的羊尾巴油，平時在家煮肉時，我們常將羊尾巴油剔掉的，木拉提說這風乾的羊油沒那麼油膩，夾着肉一塊吃，很香，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給我們削着肉，我照着他說的，拿起一小塊油和一塊肉一起吃，確實很好吃。肉湯里還下了面片，上面澆了洋蔥肉湯，勁道爽滑，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哥問木拉提，一樣的肉，為什麼我們煮出來的就沒你們煮的香，木拉提開始給我們傳授他們煮肉的秘訣，先用大火將肉鍋煮開，將肉湯上面的血沫打撈乾淨，再放點鹽，不放其他雜七雜八的調料，要不然肉的味道被調料味蓋住了，用小火慢慢燉，燉的時間越長肉就越香，我們這裡柴火煮出來的肉比城裡人煤氣煮出來的肉香，木拉提笑着說。
吃完肉，大家又開始喝奶茶聊天，木拉提媳婦拿出一隻沒編織好的毛線手套織起來，可以看出她是個勤快持家的好媳婦，小女孩加那依一會兒拿來一張紙讓我給她摺紙飛機，一會兒又拿來一個紅色的氈子做的小背包給我們看，小背包上還繡着花，我問她這是你媽媽給你做的嗎？她點點頭，一臉自豪。
木拉提指着牆上的掛畫，床上的靠枕說這都是她做的，我們誇他媳婦心靈手巧，她的媳婦不說話，只是紅着臉笑。
不知不覺中，夜色深了，我們起身告辭，夫妻兩拿來一包奶疙瘩和一罐酸奶給我們，哥開玩笑對木拉提說，我妹妹兩年前寫了你們家女兒，這次她準備寫寫你們一家子，木拉提說，那好呀，寫完後讓我也看看。
作者簡介
馬秀芳，回族，現居新疆，《國家詩人地理》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