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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齊瑞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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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後媽》中國當代作家齊瑞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後媽

狹長大宅院的南戶住着一戶姊妹六個的尋常人家,他家有五個女兒、一個兒子。母親因生育孩子而落下毛病,常年臥床不起,父親則是一個國營企業的會計,因工作忙碌無暇照顧妻子和孩子,最年長的大姐就一邊照顧母親,一邊拉扯弟妹,家裡每天亂的跟打仗似的。從我記事起,那昏暗狹小而潮濕的房間裡總會飄出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和尿騷氣味,大雜院的小孩路過她家門口都會捏着鼻子慌張失措的跑開。

沒過幾年生病的母親丟下姊妹六個撒手人寰,聽說去世時瘦得皮包骨頭,六個孩子跪在棺材前哭的死去活來,口中呼喊着:「媽,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我們不管,以後的日子我們可怎麼過呀?」

女人是一個家的靈魂,一個家沒有了靈魂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般的空殼,母親去世後這姊妹幾個結婚的結婚、上學的上學、打工的打工,一哄作鳥獸散,逃離了這個傷心無助且支離破碎的家。只有最小的女兒芳芳與我年齡相仿,母親去世時她僅上小學三年級,她無處可逃只能留在這個空殼的家裡,跟着忙碌的父親飢一頓飽一頓的討生活。

芳芳的父親是高級會計師,思路敏捷、頭腦聰明,個子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邊近視眼鏡,在當時是一個十足的知識分子。按說續弦再給孩子們找一個後媽應該不成問題。但因他孩子多,妻子生病多年讓他債台高築,好心的街坊鄰居給他介紹了許多離異和大齡單身的女人,可一聽他這家庭情況頭都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轉身拍屁股走人。

可生活在陷入絕境後總會有所轉機,沒過多久我們就發現南戶的家裡多了一個陌生女人,聽說是從農村來的,離異帶着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年幼由農村的奶奶帶着。我們大雜院的幾個小孩吃飽了撐得沒事幹,趴到南戶的窗戶前想看看芳芳的後媽長什麼樣,我們想着一定是個滿臉雀斑皺紋,又老又丑的黑瘦女人。可讓我們大跌眼鏡的是芳芳的後媽與我們想象的截然不同:她四十出頭,個子高挑、齊耳短髮、皮膚白嫩,模樣俊俏,她並沒有農村婦女那種淳樸滄桑的形象,她高大豐滿、白白胖胖的外形反而有幾分官太太的模樣。

可她雖有官太太的模樣,卻沒有官太太的命,她叫秀英,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但她從小就不喜歡種地干農活,每到農忙時節就裝病躲在家裡不下地。起初父母很是生氣,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但每次她都逃避、裝病,父母拿她毫無辦法,也就由着她的性子去了。

她做夢都想憑藉自己的美貌找到一個如意郎君,讓她得以逃離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生活。在二十歲時她抓住了改變命運的第一次機會:同村有一個在邊疆當兵的軍官,過年回家探親,她去他家串門時,他對她一見鍾情,邊疆對於沒有出過遠門的秀英來說就是一個廣闊而精彩的世界,於是沒相處多久她滿心歡喜的答應了這門親事。

結婚後她跟着老公去了荒蕪人煙的邊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裡比家鄉更加的貧瘠荒涼、孤獨乏味,當那份新婚燕爾的熱情勁一過,她實在無法忍受邊疆的艱苦生活就回又到了家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懷孕,沒過多久就生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至此兩個人一直過着聚少離多、牛郎織女般的分居生活。

她本想利用這次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但這次婚姻不但沒帶給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卻讓她在這個泥潭裡越陷越深更加動彈不得。在隨後的幾年裡她又相繼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雖然生下兒子後婆婆喜歡的不得了,對她百依百順的侍奉着,但她不喜農事和家事,隨着孩子的成長與婆婆的矛盾嫌隙日漸加深。她與老公本就聚少離多感情淡漠,見面後還經常因為家庭瑣事吵架打架,於是她狠下心來離了婚。

離了婚的女人在娘家的日子不好過,背後長舌婦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人,正好她有一個本村的姐妹在城裡當保姆,她當保姆的這家離大雜院只有幾步之遙,於是她回村後就給秀英說起芳芳家的情況。秀英想着他家地方再小,也比這泥土泥路的農村強;他家再窮也是在國營單位上班的高級會計師,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以後的日子能差到哪裡去。最主要的是秀英有一個私心:她想讓兩個女兒在城裡上學、上班,在城裡找個好婆家,她要兩個女兒從此在城裡安家落戶、繁衍後代,不要再在農村呆一輩子。於是她第二次抓住了命運給她的救命稻草,帶着兩個女兒踏進了大雜院的門,從此與寶勝做了半路夫妻,當了芳芳的後媽。

芳芳的爸爸寶勝半路得了一個美若天仙般的老婆自是喜不自勝,每天下班後喝個小酒,晚上摟着嬌妻覆雨翻雲一番,生活過得如神仙般快樂。他沒有想到生活給予他沉痛打擊後,會這樣回饋給他後半生的幸福生活,看來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失去的東西,終將會用另一種方式補償給你。

他對秀英自是萬般寵愛,對秀英的兩個女兒更是疼愛有加。他手中雖沒有什麼權利,但在這個城市他多少還是有些朋友和人脈。他請客送禮把秀英的大女兒安排在洗煤廠工作,把小女兒轉到芳芳所上的那所中學,一切安排妥當後這兩個「女兒」名正言順的與芳芳擠在了同一張床上。

芳芳對父親的行為是看在眼裡,恨在心裡,對於別人的女兒如此的照顧和殷勤,對自己的女兒卻不管不顧,父親真是貪戀美色,越老越糊塗。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對父親的不滿,她人小鬼大,從小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她不想讓父親為難,也不想讓後媽不開心,心裡雖有諸多的不情願,她表面上還是對後媽熱情恭敬,對於這新來的兩個「拖油瓶」也親熱的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的叫着。

秀英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但她並不傻,芳芳對她很是熱情恭敬,她自是喜上眉梢,不管暗地裡給兩個女兒如何吃偏食,表面上還是對芳芳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看上去這個重組的新家庭暫時處於一派喜氣洋洋的假象之中。

但假象只是假象,不可能永遠掩蓋在石頭底下,隨着時間的流逝和歲月的變遷,一切的謊言和真相都會浮出水面。秀英的兩個女兒相繼在城市找到好婆家出嫁後,她又想着把兒子也接到城市裡來。她除了把寶勝平時給的生活費節省出一些接濟兒子外,她的兒子也隔三差五的來城裡小住,有一種隨時登堂入室的架勢。

這種種的舉動和行為讓芳芳的幾個姐姐氣憤不已,當初父親續弦她們本就不同意,但為父親的後半生幸福着想她們沒有阻攔,讓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占據了母親的位置。父親把父愛和金錢都給了那兩個「拖油瓶」不說,她們唯一的弟弟,父親唯一的兒子結婚,父親都沒給多少錢,是姊妹幾個共同出資給弟弟舉辦的婚禮。現在這個女人的兒子想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竟然還想讓父親為她的兒子蓋房子娶媳婦,那不是白日做夢嗎?

這姊妹六個給父親下了最後通牒:要是這個女人敢把她兒子弄來,就讓她捲鋪蓋走人,不讓她再踏進這個家半步。寶勝本就對這幾個女兒心懷愧疚,也知道她們是為了自己好,可他貪戀秀英的美色,怎捨得讓秀英離開?他只好與秀英在外面租了房子,暫時搬離大雜院,想着先離開女兒們的視線,先兩邊敷衍着再慢慢想辦法。

可紙終歸包不住火,沒過幾天女兒們就找到了這個讓人恨鐵不成鋼的父親,她們在出租屋裡大鬧一場,大罵這個女人是狐狸精,迷得父親昏了頭了,竟然不知道誰是親人了。她們逼着父親表態:到底是要她們還是要這個狐狸精?寶勝被夾在女兒和秀英之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秀英哪見過這種陣仗,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知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不能因為兒子而毀了留在城裡的機會,於是她保證:不再與兒子聯繫,也不讓兒子來找她,以後她會好好的照顧她們的父親,好好的過日子。這場風波這才到此為止,秀英又搬回了大雜院,生活重新恢復了平靜。

秀英的陰謀沒得逞,目的沒達到,她仗着寶勝對她的寵愛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他身上。她每天與麻友們廝混在一起,不好好做飯,不給寶勝好臉色看,晚上更不讓寶勝沾她的身,還時不時找茬吵架。

寶勝惹不起女兒,當然更惹不起他疼愛着的秀英,秀英每天給自己甩臉色,特別是晚上不讓沾她的身這讓他鬱悶不已,他從以前每天一包煙增加到每天兩包煙,每天把家裡弄得煙霧繚繞、烏煙瘴氣,有時他也與幾個老友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才回來,更是招來秀英的一頓臭罵,他的心情越來越糟,身體也每況愈下,咳嗽、氣喘、鬱悶,就這樣病了幾年寶勝離開了他疼愛着的秀英去世了。

寶勝去世後秀英再無靠山,也沒有了再留在大雜院的理由。可她在大雜院住了十幾年,在城市紮根了十幾年,她已經熟悉和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她是絕對不會再回到那土生土長、貧窮落後的農村的。她以前適應不了那裡的環境,現在更加無法適應那裡的生活,於是她急匆匆的拜託大雜院的鄰居、大胡同巷的媒婆在城市裡再給她找一戶條件好點的人家。

秀英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她這些年沒在地里風吹日曬,沒在工廠辛苦勞作,寶勝對她百依百順、萬般寵愛,她這些年養尊處優、愛情滋潤的她還如十年前一樣皮膚白嫩的能擠出水來。都說「男人是視覺動物」,不管到什麼年齡對漂亮的女人都沒有免疫力,於是秀英又一次憑藉自己俊俏美麗的皮囊迷惑到了一個退休老幹部。

這個退休老幹部七十歲左右,耳聰目明、精神矍鑠,孩子們平時不在身邊,每月有豐厚的退休金,有自己獨立的房子,他早就想找一個女人搭伴過日子,但一直沒遇上合適的。可一見秀英就喜歡的不得了,出手闊綽的給她買衣服、買鞋,還給她買了金手環、金項鍊作為定婚禮。秀英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老了老了還能找到這麼好的一個依靠,平時逛逛街、打打麻將,還時不時的跟老幹部出去旅旅遊,還真過起了她夢寐以求的闊太太生活,鄰居們都說秀英真是好運氣,這下還真是掉到福窩裡了。

但現實生活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和美好,它總是會給我們一些措手不及,或驚喜,或哀傷,亦或是痛徹心扉。秀英過上了闊太太的生活,但她沒忘記在農村的兒子,她汲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跟退休幹部老吳提起過讓她兒子來城裡的事情,她只是暗地裡接濟兒子在農村蓋房子、娶媳婦。正當她可以鬆一口氣好好過自己後半生幸福生活時,她的前夫建國從邊疆退役回來了。

按說秀英與建國離婚也有將近二十年了,他回來不回來跟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建國這次回來就直接住到了兒子斌斌家裡,他拜託兒子規勸秀英回來,他要跟秀英復婚。

建國自與秀英離婚後也曾有過一段婚姻,但因種種原因無疾而終,此後他再沒結婚,多年以來他一直孤獨的生活。現在退役回來他就想着活着的時候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伴,死了能與秀英葬在一個墓穴里,畢竟秀英是他三個孩子的母親,也是他的原配妻子,所以跟秀英復婚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免得去世後還得花錢找一個陌生女人來給他冥婚。

兒子斌斌聽了父親的話剛開始有些猶豫不決,母親在城裡找了一個有錢的老頭,時不時的還能接濟接濟他,現在讓母親回來她是否願意呢?她回來後我又跟誰要錢呢?可父親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母親不回來死後葬在別人墓穴里,那父親孤家寡人一個他還真的花錢找女人冥婚,他現在好不容易才娶了媳婦,靠在外打工來生活,哪有那閒錢花在他身上?這樣想着斌斌決定試着勸勸母親,如果母親能回來這一切的問題也許就能迎刃而解了。

秀英不知道他們的如意算盤,那天兒子斌斌打電話說什麼:「媽,現在你老了該落葉歸根了。」還說什麼「半路夫妻怎能比上原配夫妻呢?還是回來跟我爸復婚吧!」秀英立刻就拒絕了兒子的請求。秀英就是跟他爸過不下去才離開那個家,逃離農村的,現在想讓再回去跟前夫一起過,那怎麼可能呢?

可沒過幾天兒子又打電話過來威脅她說:「如果她再不回來就要斷絕母子關係,她以後的生死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秀英在電話里大罵:「你這小兔崽子的良心被狗吃了,我這些年為了你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你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狠話來。」

斌斌聽到母親的罵聲,知道母親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這樣硬碰硬是沒有結果的。於是他柔聲對母親說:「媽,你現在這個老伴比你大十幾歲,他一定會走到你前面,到時候他們的兒女絕不會讓你住在那個大房子裡,他們會把你掃地出門;咱們假設如果你走在老頭前面,他們的兒女也不可能讓你們葬在一起,你想想到時候你就成了孤魂野鬼,誰也沒人管你了。」兒子的這番話讓她徹夜難眠,她再三考慮、分析利弊,還是聽了兒子的話與老吳告別回到了她闊別將近二十年的家鄉。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人雖然還是那個人,但家已不是那個家。每天睡覺醒來她不知道該做什麼?面對多年沒見的前夫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態度冷淡的兒媳婦她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在城市生活將近二十年,她已經無法適應農村的作息時間和生活方式,秀英仿佛一下子走進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沒有朋友、沒有愛情、沒有旅遊、沒有麻將,甚至沒有人陪她說話,她好像跌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腳下就是萬丈深淵,不敢探頭往下看,更不敢放手跳下去,她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徘徊不定、左右為難,她每天猶如行屍走肉般惶惶不可終日。

秀英大媽搬離大雜院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她生病的消息還是從母親那裡聽說的。畢竟在這大雜院裡住了這麼多年,她們相處要好的幾個姐妹聽說秀英病了,就買了許多營養品去農村的家看她。母親說:「你秀英大媽才一兩年的光景就面黃肌瘦的憔悴了許多,看她現在的樣子真是可憐。你說她又不會種地,也不給兒媳婦看孩子,兒媳婦能給她好臉色看嗎?他那個前夫也是個榆木疙瘩,我們去了也不知道熱情招待,連句客氣的話都不會說,你秀英大媽真是腦子進水了,那個老幹部對她那麼好,她回農村幹嘛呢!唉!他那個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自己把她媽媽的幸福都毀了。」

沒過多少日子母親和幾個老姐妹又去農村探望她,母親回來說:「秀英大媽跟她那個前夫脾氣不和,兩個人經常吵架拌嘴,跟兒子兒媳住在一起也經常鬧矛盾,日子過的雞飛狗跳的。昨天突然中風了,口角歪斜,說話都說不清楚,現在偏癱在床上起不來,也沒個人真正的關心和照顧她,你說享了一輩子福,沒想到老了老了落了這麼個下場,唉!人這一生真是不能太享福了,人的福報皆是有定數的。」我笑着對母親說:「媽,你什麼時候成了哲學家了?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母親嘆口氣沒再說話,轉身去做飯了。

也許秀英大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答應兒子回到了農村與前夫復婚,她想着如果她不回來還與老吳生活在一起,也許她現在跟着老吳在海南旅遊呢。那可是老吳答應她的,冬天要帶她一起去海南度假,她們一起睡在軟軟的沙灘上,吹着鹹鹹的海風,曬着暖暖的太陽,那將是多麼開心幸福的一件事情呀!可現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漂浮了起來,靈魂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明白她這一生就要結束了,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出一滴晶瑩的淚珠。不久就傳來消息,秀英大媽突發心梗去世了,她帶着遺憾和悔恨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這個美好而殘酷的世界...... [1]

作者簡介

齊瑞珍,臨汾作協會員、洪洞作協副秘書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