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李洪訓)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命運》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洪訓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命運
一九六九年剛剛過了正月十五,就有一批二十多人的知青隊伍,乘坐一輛解放牌大卡車,掛着紅色的橫幅,從峽口縣城興高采烈地來到了交通不便、比較偏遠的深山區聖后大隊,欣然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他們積極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大家來之前滿懷着希望和憧憬,都踴躍地寫了申請書、決心書,大家義無反顧地上山下鄉到農村的廣闊天地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在這支二十多人的隊伍中,帶隊的是年齡比較大的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他姓賈,名叫紅衛。賈紅衛瘦弱挺高的個子,面黃肌瘦,臉有點發青。他性格內向,不善言談。
他們翻越過風嶁,有十幾分鐘,師傅就說:「到啦!」。賈紅衛組織大家帶好行李,一個個下了車,向不遠的大隊部走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領着六七個人站在大門口向他們迎了過來。
雙方都進行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互相客氣了一番,便跟着兼任聖后大隊革委會主任的丁支書來到了非常簡陋的大隊部。
大家先把行李放在會議室的靠椅上,站在放行李的椅子旁,聽丁主任(支書)致歡迎辭並介紹本大隊的情況,他說:「我們這裡窮,大隊又沒有集中住宿和統一安排伙食的條件,所以只好委屈大家,在各家各戶食宿。今後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你們可以跟賈同志反映,我們會盡力解決。」。丁主任講完了,接着由孫副主任安排每個人所下的生產隊和農戶。大家聽得仔細,每兩人一戶,女知青共分三組,有一組是三個人。
簡短的會一開完,大隊便通知各生產隊隊長,來大隊部領人。
他們三五成群地跟着生產隊隊長走了,還好大隊這次把他們安排在五個交通條件相對較好的生產隊。
他們到了生產隊,隊長又吆喝幾家人來將他們兩人一戶地領到家裡,只有李紅、陳秋月、薛菊是個特例,三人一戶。
他們真正做到了跟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
開始這些天真活潑的小青年、小女孩感覺到在這青山綠水之間,跟貧下中農們一起勞動,覺得挺新鮮挺有意思。他們置身於大自然的懷抱,伴隨着生產隊的鐘聲,耕耘、播種、收穫。
這裡的老百姓雖然說還不算多麼富裕,但對知青們特別親熱厚道,他們拿心待人,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們吃。由於交通不便,他們過年殺的豬,除了過節吃以外,剩餘的全部用鹽鹽起來,製成臘肉,招待客人用。因此,知青們每隔三五天就能吃上一頓臘肉。可城裡人大多數卻吃不慣,這些知青也一樣,他們覺得還是新鮮的好吃,但他們哪裡知道農村的經濟條件,又有幾家平時能買得起肉!
時間長了,幾個女知青開始想爸媽了,她們免不了背地裡哭鼻子。封雪跟王潔住在姓方的一個莊戶人家,孫梅跟楊蘭住在姓丁的一個莊戶人家,李紅、陳秋月、薛菊住在二隊汪隊長家。這七個女生,大家都稱她們叫「七仙女下凡!」,個個都長得身材苗條,臉龐紅潤白淨,顯得嬌嫩漂亮。她們中間年齡最大的也才十八歲,她叫封雪,柳葉眉,瓜子臉,一雙像黑葡萄似地眼睛特別有神,女孩們都稱呼她:「大姐。」。陳秋月,十七歲,面若桃花,眉若殘月,喜歡唱歌,喜歡笑。王潔,十六歲,長着一副娃娃臉,一雙大眼睛像兩潭湖水一樣,清澈而透明,單純而機敏。楊蘭,十六歲,鵝蛋臉,雙頰有一對酒窩,眉清目秀。還有李紅、孫梅、薛菊,也都是十六七歲,長得個個俊俏,天真可愛。
她們所在的生產隊距離都不遠,平時也能夠聚在一起。大家有心事都願意跟封大姐說,她們也都聽大姐的。這些知青,尤其是女孩子天天盼望着老天爺下雨,下雨天是大家最開心的日子,因為不用出工幹活了。她們和他們不僅能夠歇一歇,還能夠在一起說啊、唱啊、跳啊!
當然賈紅衛是這些活動的組織者。跟他一起來的幾位男生,歲數都比他小。趙建軍,十七歲,矮胖矮胖的,白白淨淨的臉,說起話來細聲細氣,大家背地裡都稱他「娘娘腔」。王建黨,十八歲,瘦條個子,高高的鼻樑,說話瓮聲瓮氣的,女生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洪鐘」。陳國華,十六歲,中等個子,白面書生,說起話來總是慢條斯理,女生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小白臉」。石大海,二十歲,從外表看是個壯小伙子,頭腦靈活,四肢發達,快言快語,為人豪爽,辦事乾脆利落。女生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急猴子」。其他的還有呂紅軍、姚文亮、昝小龍、催春雷、王反修、楊軍威、劉大志、喬新國、許飛九人。
賈紅衛和呂紅軍住在丁主任家裡,便與聯繫。趙建軍和姚文亮住在孫副主任家裡,王建黨和昝小龍住在一隊謝隊長家裡,陳國華和催春雷住在一位姓周的農戶家裡,石大海和王反修住在一位姓薛的農戶家裡,楊軍威和劉大志住在一位姓楚的農戶家裡,喬新國和許飛住在一位姓褚的農戶家裡。
這些知青都是縣城的市民戶口,有很多人的爸爸媽媽在縣上的單位里都擔任着重要的職務,即使沒有職務的,也都有正式工作。他們的家庭條件都比農村好,你看看一個個都細皮嫩肉的,男孩子是白面書生,女孩子如花似玉!他們來這裡完全是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實際是在遭罪啊!
一個夏天過去,男孩子們明顯地黑瘦了,他們的手上已經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女孩子們原來白嫩的臉龐變得紫紅了,手上也不斷起着血泡。她們想家的欲望越來越迫切了,有的跟封雪大姐說着說着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了。大姐勸慰大家,要把這個情況向丁主任反映反映。
她到丁主任家裡,把大家的意見向他反映後,丁主任說:「等秋收後,農閒了,讓大家回縣城一趟,看看爸爸媽媽!」。封雪跟大家一說,連男孩子也都激動得歡呼起來,女孩子更是喜上眉梢。
秋收過後,一連下了十幾天連陰雨。丁主任讓這些插隊的知青回家去了,但賈紅衛和呂紅軍沒有回,因為他們的父母都是工人,一天忙到晚,即便回去了,還不是跟大人添亂。當然他們中間父母當工人的也不少,如封雪、石大海、孫梅等。
這些孩子們一回到家裡,大人們看到他們的模樣都心疼得不得了,陳秋月、王潔、楊蘭、李紅、薛菊的母親見女兒又黑又瘦,一個個都哭了起來……
短暫的探親假很快就結束了,大家又陸陸續續回到隊上的農戶家裡。這時正直寒露,山裡的氣候冷,已經提前種小麥了。
知青們跟着社員先整地,拿着頭、榔頭挨塊地砸坷垃;接着跟着犁把式後面丟種子、撒化肥;幾個男孩子掄着頭在挖地兩頭的橫頭,只見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他們幹了一陣子,便坐在地頭歇一會兒,接着再干,直到把耕牛沒有犁到的地方挖完為止。
就在這個時候,文化大革命的風暴也波及到這個深山旮旯里。大隊組成了革委會領導小組,在革委會中也形成了兩派:一派是以丁主任為首的「保皇派」,另一派是以孫副主任為首的「造反派」。這些插隊的知青也根據自己的意願分別加入到不同的派別當中。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一門心思用在革命運動上,今天學習最高指示,明天召開批鬥會。大隊部的高音喇叭一天響到晚,大字報貼得到處都是。後來兩派鬥爭越演越烈,剛開始只動口,慢慢地就動起手來了,而且花樣不斷翻新。站大桌子(桌子上放着高馬扎、馬紮上再摞着小靠椅)、架飛機、背裝着土坯石頭的稻草人、抗檁條等等,最後兩派竟然發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打傷的不計其數,雙方還出了人命。姚文亮就是被「造反派」活活打死的,真是慘不忍睹!他的爸爸媽媽得知消息後,趕到現場哭得死去活來,畢竟兒子才十七歲!丁主任連連向死難者的家屬道歉,可道歉又有什麼用?他們把兒子的遺體拉回去,停放在縣革委會的大院裡,等待着他們解決。
縣革委會主任出面說:「文化大革命運動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親自發動的,是掃除一切牛鬼蛇神!根本沒有料到你們的孩子被無辜傷害,我們也感到痛心,但是問題已經出現了,大家都要正確對待,冷靜面對。這樣,由縣裡拿些錢,把孩子安葬了,革委會坐下來商量後再定性,你們說中不中?」
文亮的父母還能說什麼,只好忍氣吞聲地先把兒子安葬下去再說。
自打姚文亮事件後,再加上這裡確實條件艱苦,有能耐的人便千方百計地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將子女調回城裡,並為他們安排了比較理想的工作。最先走的是王潔、李紅、崔春雷、王反修,因為他們的爸爸或媽媽都是縣上的頭頭腦腦。他們幾個一走極大地動搖了這些插隊知青的軍心,帶隊的賈紅偉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他跟丁主任交換了看法,但丁主任說:「人家要走,是肯定有能量的,咱們也擋不住!我們唯一能夠做到的是儘量在生活上、勞動上和個人問題上多關心他們,你也分頭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
賈紅偉說:「那只有這樣了!」
在王潔他們走後半年,又有陳秋月、楊蘭、昝小龍、楊軍威、劉大志六人,通過家長央親求友,一個個又陸陸續續地回到了縣城,也安排了工作。
賈紅偉亂了陣腳,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仍舊跑到丁主任家裡。丁主任也無可奈何:「咱這窮山惡水,看來是留不住人!走就走吧,都走了反倒少操一份心!」賈紅偉看得出來,他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的,可他心裡有多彆扭、多窩火呀!
這一走幾乎走了一半,留下的也整天無精打采的,完全沒有剛來時的躊躇滿志、朝氣蓬勃、生龍活虎的陣勢了。他們懶洋洋的,要麼請病假不出工,要麼消極怠工,群眾對他們意見很大。各隊隊長將這一情況反映到大隊,丁主任說:「這些城裡娃你還能要求他個啥?你看有頭臉的子女都走了,他們能夠留下來就很不錯了!」幾個隊長聽了主任這一番話,都灰溜溜地走了。
回城裡的有幾個不久便被組織提拔重用,爬得最快的是王潔、昝小龍,聽說王潔已經當了縣團委書記了,昝小龍也當了公社革委會主任。他們中間都已經結婚生子,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仍留在聖后大隊的要數封雪比較幸運了,他跟丁主任的外甥彭玉良老師結了婚,還被調到該大隊的小學當了教師,兩人都是老師,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儘管在縣城的父母竭力反對,但最終沒能扭轉局面。是啊,閨女說:「有本事你們也給我調回縣城,我就聽你們的!」。她的一雙父母被揶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封雪說:「這就是命,我認了!」。還有呂紅軍,他心裡明白自己是不指望這輩子還能回到縣城,有人給他提了孫副主任的大小姐,由於孫家沒有兒子,只有四個姑娘。不久他便成了孫家的上門女婿,他對父母的反對卻置之不理。
一九七六年許飛、喬新國、陳國華、趙建軍、王建黨也都通過各種關係順利地回到了縣城,而剩下的只有賈紅衛、封雪、呂紅軍、石大海、薛菊、孫梅六個了,其實真正需要回城的也就四個人,因為封雪和呂紅軍已經在這裡紮根了,但恰恰這四個人既沒有關係,又沒有錢,回不了。
他們也就死了心,聽憑命運的安排!
因為賈紅衛是這個隊伍的頭頭,並且自從插隊以來表現積極,所以大隊決定安排他到學校教學,這時他已經是大齡青年了,婚姻問題眼下難以解決。薛菊原先是和陳秋月、李紅同住在二隊的汪隊長家裡。因為汪隊長長得又矮又丑,山裡的姑娘沒有人願意嫁給一個醜八怪,他一直是光杆司令一個。自從幾個女知青住到他家以後,他就蠢蠢欲動,但苦於沒有機會下手。這回李紅、陳秋月相繼回城,他便有了可乘之機。但他也要先以「禮」服人,時時處處在她面前獻殷勤,給她做好吃的,隔三差五上集市上給她買這買那。薛菊對他的反常舉動感到不自在,似乎也覺察到了他的企圖,所以時刻提防着他。他見這女娃軟的不吃,他的恩惠殷勤打動不了她,他決定鋌而走險,來硬的一手。
他趁薛菊睡着之機,半夜三更撬開了她的房門。薛菊發覺後一邊竭力反抗,一邊大聲呼喊,但夜深人靜,山里人家居住又分散,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夠助她一臂之力,她最終被這個衣冠禽獸強姦了。她一直哭鬧個不停,見他就抓,見東西就砸!他儘管好言相勸,跪在地上發誓賭咒說:「一輩子對她好,若犯咒神甘願天打五雷轟!」。她已經無心聽他的狗屁鬼話了,她完全絕望了,她想到了死。
半年後,她瘋了。衣不蔽體地在大路上上下亂跑,嘴裡絮絮叨叨不知說了些什麼……
再說石大海這個「急猴子」,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他急着回家,他急着結婚,他急着在縣城找一份工作。可他干着急有什麼用?你急人家不急,他快急出病了。他在薛家大叔那裡借來了獵槍,整天滿架山的跑,打兔子、打山雞,冬天打野豬、打果子狸、豬獾子,以發泄他胸中的鬱悶。有時他空手而歸,有時也打上一兩個兔子、山雞什麼的,薛大叔幫他開膛收拾清洗,在鍋里燜熟後,他便派人捎信叫來賈紅衛,三個人就着野味,喝着白干酒。他們這對患難之交酒後無話不談,說着說着大海常常嚎啕大哭,誰也勸說不了,他心裡苦啊,那憋屈只有用哭的形式發泄之後,才能有所緩解,紅衛是最能夠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儘管如此,人們發現石大海跟平時不一樣,他神神經經,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做事像小孩子似的,盡搞些惡作劇,令人哭笑不得。難道他真的精神有問題?就連賈紅衛也說不準。
沒過多長時間,公社裡發生了一起槍殺案,張秘書被人用獵槍從背後開了一槍,脊背上中了十六個鉛彈。案子驚動了縣公安局,刑警隊派出了破案經驗豐富的劉隊長帶隊,偵破此案。
案子很快就查出來了,結果令人大吃一驚:兇手竟然是石大海!石大海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說到犯罪動機時,石大海說是鬧着玩的,打人比打獵更刺激!
他的話使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不可思議!
後經法醫鑑定,石大海確實是個精神病患者,但人命關天,法院最後判了他個無期徒刑。
凡屬在聖后大隊插過隊的知青對石大海都表示同情和惋惜,多麼好的小伙子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是命運?還是時代的產物?他們誰也找不准答案。
跟楊蘭住在姓丁的一個莊戶人家的孫梅,這時候正在苦苦的熬費着時間,消耗着自己的青春。她今年二十三歲,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看在這多見樹木少見人的偏遠山區,有哪個小伙子會青睞她呢?
不過,你還別說,有一個人卻早就在打她的注意了。這個人叫包成娃,外號叫「包拐子」,住在包家莊,他今年已經四十七八了,是從抗美援朝戰場上復原的老兵,由於在戰場上受了傷,右腿殘疾,是個瘸子,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享受着國家優厚的津貼,日子過得比誰都強,可就是光杆司令一個!
哼,這傢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色膽包天!
孫梅就住在隔村的丁家莊,這拐子老是一瘸一拐地往這裡來,想跟孫梅套近乎,她根本就不搭理他。
在婚姻上他秉持着男怕逑皮女怕纏,他想沒有鉅不倒的樹!
總有你理睬我的時候。有一天夜裡,他趁着喝點酒的醉勁,拿着殺豬刀,瘋瘋癲癲地來到孫梅的住處,罵罵咧咧,威脅強逼,嚇得孫梅鑽在被窩裡不敢出氣,直到他罵累了喊夠了,才離開。
孫梅不吃他那一套,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呸!你白日做夢吧。
第二天,吃過早飯,她和賈紅衛一起去丁支書家把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給支書說了,要求支部商量處理這個事件,不然她們要上公社匯報。
丁支書召開支委會,決定把包成娃叫到大隊進行批評教育。這「包拐子」一到大隊見圈就跳,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保證以後堅決改正,不再重犯。丁支書見他態度端正,又是個功臣,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便讓他回去了。
翻過新年,孫梅已經二十四了,一雙父母為她着急,托親戚朋友為她提了不少親,但男方一聽說她還在鄉下,便沒有了下文。
清明節前,有一個算命瞎子來到了丁家莊,給莊上的人們算命。有幾個大閨女小媳婦算過之後,都說這瞎子算得准,簡直是個神人啦,能夠知道每個人前面發生的事、將要發生的事和今後可能發生的事,說得頭頭是道,尤其是前面已經發生的事,他竟然說得一絲不差,這不得不令人信服!
孫梅圍在旁邊看熱鬧,等人們都算好了,她把算命瞎子請到屋裡,讓先生也給她算算。
算命瞎子問了她的生辰八字後說:「姑娘不是本地人,市民戶口來他鄉;從小沒有受過罪,十七八歲心酸嘗;父母雖吃國家糧,忙忙碌碌在工廠。」
孫梅見他確實算得了如指掌,便羞澀地說:「請問先生俺的婚姻什麼時候能夠解決,人家怎麼樣?」
算命瞎子說:「姑娘你莫要慌張,上天早已定妥當;人生只有八格米,走遍天下不滿升。人的命天註定,千萬不要瞎折騰;心好命又好, 富貴直到老 ;命好心不好 ,福變為禍兆;心好命不好 ,禍轉為福報;心命俱不好, 遭殃且貧夭 ;心可挽乎命, 最要存仁道;命實造於心, 吉凶惟人召;信命不修心, 陰陽恐虛矯 ;修心一聽命 ,天地自相保!姑娘你夫婿本姓包,他是個英雄非草包;別看他年歲比你高,他會給你富貴榮耀;別看他又瘸又拐不起眼,一輩子的心不用你操;你在家裡說了算,大家都跟着你在轉;一兒兩女最孝順,誰說這婚姻不美滿!」
孫梅最怕的事情竟被瞎子言中了,她後怕極了。她給瞎子五元錢,關上門,蒙着頭,大哭了一場……
算命瞎子走後有十幾天,包家莊就有人上門來跟孫梅提親,果然是包成娃,她作難極了。媒人說:「姓包的雖然年齡是大了點,是個殘疾人,但人家是個英雄,每個月國家給八十多元,比區長的待遇還高呢,生產隊裡糧食盡人家吃。你進了包家門不愁吃、不愁穿、不愁花,一輩子享不盡的福。姓包的說了,你如果願意,他保證不讓你參加生產勞動,保證不讓你做一點家務活!你想玩就玩,想唱就唱,反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都滿足你!」
孫梅思前想後,經常夜不能寐,眼瞼泛黑,人瘦了一圈,她做着人生以來最艱難的選擇,但眼前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只好認命吧。最後,她答應了這門婚事。但住在縣城的父母從此斷絕了與包家的往來,孫梅背地裡不知掉了多少眼淚!
她嫁到了包家,開始別彆扭扭,總覺得一切都不順眼,她心裡特別煩。時間長了,這種不適應的感覺漸漸好了些。正如媒人所說的那樣:她現在不愁吃、不愁穿、不愁花!任何活也不讓她干,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時髦的衣裳,戴着金光閃亮的手錶,也少不了金銀首飾,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她是個幹部!她的確年輕了許多,心情也慢慢好起來。
後來她有了一男兩女,她心裡暗暗佩服算命瞎子——真是神算!她更相信命運是上天事前安排的,無論你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命運的束縛!
雖然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看上去依然年輕漂亮,不過這都不是命運賜予的。
在她跟「包拐子」結婚十多年後,他終於說出了當年的真相:在她軟硬不吃的情況下,他買通了算命瞎子。開始講給他五十元錢,讓他按照自己的意圖去跟她算命,瞎子不干,說:「人家是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你一個糟老頭子,這樣缺德昧良心的事我不干。」後來,自己急了,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就苦苦央求算命瞎子,最後以一百元成交!他倆導演了一場精彩的雙簧戲,把她騙到手!至於結婚後有一男兩女,完全是巧合!
孫梅聽後半晌說不出話來,哄也吧,騙也吧,說啥也晚了,她認命了。
相比較來說在這批知青中,賈紅衛的命運也頗具坎坷和傳奇,但這卻是現實,是任何人無法改變或者能夠隨意杜撰的。
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給您。
他開始跟陳秋月談,秋月見他心地善良,雖然不善言談,卻沉穩可靠,善於學習,知識面廣,她非常敬重和佩服他。可就是他工人家庭出身,門檻有點低,秋月怕跟爸爸媽媽說不通。因為秋月的父親是縣上有名的局長,母親是縣婦聯班子成員,兩家門戶差別較大。
儘管如此,秋月還是在春節放假期間,跟爸爸媽媽講了跟賈紅衛談朋友這件事,他們問了這小伙子的情況後,秋月的爸爸倒沒有什麼,可她的媽媽卻竭力反對。秋月當着大人的面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她的爸爸背地裡對她說:「只要你看準了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不能委屈自己,也對不起別人!要論出身你爸爸還是個農民哩,關鍵是看人品怎麼樣,靠得住靠不住?」
過了春節回到隊上以後,秋月跟家裡的意見對紅衛說了。紅衛聽後悶了半晌才說:「既然你母親反對,我看就到此為止。不過我們今後還是好朋友,你還是我的好妹妹。」秋月不干:「我爸爸並沒有反對,他支持我們就夠了!那怎麼說退縮就退縮了呢?真不負責任!」紅衛說:「我知道做男人應該擔當,可我預感到我們堅持下去肯定是沒有好結果的!」秋月說:「你不努力怎麼知道就沒有好結果呢?」紅衛說:「這不是明擺着嘛,決定我倆命運的不是我們努力不努力,而關鍵是在於你母親,她在你們家裡說一不二!」
二人爭論了老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好罷兵休戰。不過他們還像以前那樣交往,沒有立刻斷絕關係的跡象。因為這是紅衛不想傷害對方,所以照前如故,但他心裡清楚他們是一個平面上的兩條直線,永遠也不會走到一起的,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到半年,陳秋月調回到縣婦聯,紅衛幫她把行李送上車,看着她淚流滿面地走了。十天左右,他收到秋月的信,他猶豫再三,但他沒有給這位痴情的女子回信,他把自己永遠定格在這大山里……
他後來在聖后大隊教學,當一名教師,按說找一個農村姑娘做媳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命運偏偏跟他開玩笑。
他到學校不久,便有熱心人為他提親。姑娘姓汪,人模樣長得不錯,「深山出俊鳥」一點都不假!他倆鴻雁傳書,信來信往。時間長了二人開始走動起來。小汪經常往學校里跑,給賈老師送菜送面。賈老師星期天也到汪家幫小汪的父親干農活做家務。汪家的一雙父母對文氣實在的賈老師也很滿意,二人基本上確立了戀愛關係。
他們談了兩年多,雙方父母都同意準備把二人婚事辦了。正在他們籌備中間,小汪突然高燒不退,送到縣醫院經確診她得的是不治之症——敗血病!賈老師如五雷轟頂,他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跟汪家一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挽回她所愛的人的生命!可是現實是殘酷的,醫生們儘管付出了巨大努力,仍然沒有挽回小汪的性命!進醫院不到一周時間,小汪便命歸黃泉!一朵嬌艷的花蕾還沒有完全綻放便匆匆凋零了,實在令人惋惜。汪家父母為女兒的不幸病故哭得死去活來,紅衛也傷心悲痛到了極點,他默默無語,精神恍惚——老天爺呀,你為什麼這樣不公?你咋就這樣殘酷無情!
這樣的打擊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他一年多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經常夜裡一個人跑到她的墳上,一坐就到天亮……
一九八二年秋天,我中師畢業。被分配到聖后小學,跟賈紅衛老師是一個同頭班,他教五年級數學,我教語文兼班主任。封雪老師和他的丈夫彭老師也還在這個學校,彭老師已經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抓學校的業務工作。
我發現賈老師平時很少說話,看上去有三十四五的樣子,講課時的聲音也不大,沒見過他發脾氣,也很少見他有高興的時候,偶爾看到他的笑臉也是苦笑。
閒暇時間,他只顧一個勁兒地抽煙,一根接着一根。他雖然看上去有點古怪,但對學生非常好,對家庭條件差的十分關心,比我這個年輕的班主任還要細心。
我知道他是單身,就跟歲數大的王校長幫忙替他物色對象。提了好幾個,姑娘都嫌賈老師年齡大,隨後便一個個告吹了。
王校長並不灰心,他托親央友看有年齡偏大的姑娘,給賈老師撮合撮合。還好他的一位姓楊的朋友說:「王老哥,有一個頭我看比較合適。」
王校長問:「姑娘叫啥?」
「范大妮。」
「家住啥地方?」
「竹園溝。」
「女子今年好大了?」
「二十八九!」
「為啥還沒有出嫁?是不是智力有問題?」
「飛能飛精,條個好,模樣也看不黃,就是挑花了眼,家裡也比較窮。」
「那她家裡現在還有啥人?」
「一雙父母,兩個哥哥和大嫂、二嫂,一個侄娃。」
「那倒是個好頭,讓我問問賈老師是啥意見。」
「中。」
王校長把女方的情況跟賈老師說了,賈老師悶了半天說:「中!不知人家有啥條件?」
王校長說:「你先不要管,我跟老楊去女方家說說看。」
王校長抽時間約姓楊的朋友一起到范家去提媒,老楊跟范家老漢是熟人。他們剛到竹園溝口,就碰見范老漢在菜園挖地,老楊跟范哥打着招呼,並向他介紹了王校長,老漢丟下手中的活,領着二人上家裡坐。一會兒,大媳婦端來了兩碗冒着煙的荷包蛋,二人也不客氣,三下五去二就將一碗雞蛋茶喝下去了。
王校長跟老楊向范老漢說明了來意,范老漢直擺頭:「唉,閨女的事咱管不了,你們跟她說去。」
王校長問:「為啥?」
范老漢說:「王校長不怕你笑話,俺那個閨女心高氣傲、牛犟牛犟的,在她的婚姻上一家人是沒少操心,也沒少生氣,她高不成低不就,就是不聽大人的話,耽擱來耽擱去,馬上快三十了,我們有啥辦法?她現在在後坡放牛,你們還是問她去吧。」
老漢叫大媳婦把妹子從後坡喊回來,二人當面跟他說了賈老師的情況,讓她考慮考慮,給回個話。
她想了想,表示過幾天給他們回話。
老楊和王校長等了一個多月,也不見范姑娘回話。王校長急得找到老楊問是咋這一回事?老楊說:「也不清楚!等我這兩天抽空去問問。」
王校長說:「那你可要抓緊一點!」
老楊說:「那是。」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比賈老師還急,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在替他着急。唉,這個大膩蛋!火燒眉毛,一點都不知道慌。
有一天下午,老楊高興地跑到學校,徑直進了校長辦公室,讓王校長把賈老師也叫去,告訴他:「人家范姑娘同意了!」
當晚,王校長留老楊在學校吃飯,先炒了幾個菜,接着開始喝酒,我和彭主任也去作陪,大家都高興,直到喝得一個個酩酊大醉……
在老楊的撮合下,後來二人有了接觸。慢慢地他們交往的次數就多了起來,不過聽賈老師說,他們中間幾經反覆,最終才談到一起了。
二人到一九八五年春末夏初才結了婚,這時我已經調離了這個學校到一所初中任教去了,不過他們結婚那天我是去喝了喜酒的。我記得他們的新房就布置在學校,那天是個星期天,學校可熱鬧啦!半路上還碰見了瘋瘋傻傻的薛菊,看上去她已經蒼老了許多,破衣爛衫的,目光呆滯,腳丫子露在外面,令人心酸!
當時,賈老師還是個民辦教師。為了改變命運,六月份他參加了民師招教考試,不久他接到了市師範院校的錄取通知書,夫妻倆那高興勁兒就甭提了,我和王校長及全校老師也都為他們祝福!因為到學院上兩年學,賈老師就直接轉為公辦教師!
可是,在他接到通知書的第四天早上,他莫名其妙地被公安押上了警車關到縣城西面的石板坡拘留所。儘管他聲嘶力竭地質問:「我究竟犯了什麼法?你們有什麼資格逮捕我?」但他還是在妻子的哭天搶地聲中被帶走了。正好這一年公安系統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了聲勢浩大的嚴打運動,拘留所、監獄人滿為患。
嚴打運動成效顯著,社會治安狀況得到了根本好轉。
然而,賈紅衛卻始終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進了拘留所?他想:我一沒有犯法,二沒有仇家。怎麼就平白無故地把我關起來了呢?是不是因為我在招教考試中得了個全縣第一名,有人嫉妒而從中陷害呢?
十天以後,刑警開始提審他。
「姓名。」
「賈紅衛。」
「籍貫。」
「峽口縣城關鎮。」
「職業。」
「教師。」
「把你犯罪的事實一五一十地進行交代!」
「我不知道犯了什麼法,沒有什麼可交代的!」
「你好好想想,不要執迷不悟!」
「我根本就沒有干過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沒有啥可考慮的!」
「你要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要存在僥倖心理!」
第一次提審結束,賈紅衛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罪?
他跟進拘留所所有人一樣,每頓喝一碗南瓜湯,中午、下午到附近的工地上去放炮、打鋼釺、掄大錘、背石板,一天下來不僅筋疲力盡,而且飢腸轆轆,他餓得見地下落一片樹葉也要撿起來塞在嘴裡,也不管什麼味道,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咽下去了。
等到第二次提審,他才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成為嚴打的對象。
原來公安機關刑偵科在審訊一名犯人時,那名姓陳的強姦犯為了減輕罪責,卻編造謊言說:「聽那位女的說他跟的男人不止一個,還有賈紅衛等!」
公安局就憑他的這一句話就下達了逮捕令。
以後多次提審,賈紅衛說:「倒聽說這個女子的名字,但是自己根本沒有跟她接觸過,更沒有跟她發生過不正當關係!」
女方也因與陳的事件,上告後便遠走他鄉,賈紅衛的所謂「強姦案」也就沒有了證據。但公安部門也沒有下結論,他只好還被關在拘留所里。
清苦的南瓜湯,超負荷的體力勞動,他度日如年,生不如死!隨着隆冬季節的到來,他饑寒交迫,難以入睡,為了戰勝飢餓,他把棉襖中的棉花套子掏出來,撕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在嘴裡咀嚼後咽下去,充飢。整個冬天他吃掉了一件棉襖中三分之二的套子,因為他實在餓得慌,便飢不擇食!
賈紅衛在看守所被整整關押了八個多月,他過着非人的生活!他渴望飽餐一頓,他渴望自由,他渴望洗去不白之冤!
儘管他怎樣喊冤叫屈,但是沒有人去理會他;他儘管在勞動之餘,寫了幾十頁洗雪自身清白的申訴書,但沒有人去認真地看一眼。
他已經神經衰弱,感到有些絕望了。
一九八六年三月,在看守所住了二百五十六天的賈紅衛意想不到的是他被釋放回家了。他問:「為什麼?」,所里的工作人員說:「不為甚麼,我們只是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求釋放你。咋,還沒有在這裡住夠?」
賈紅衛說:「我只是想問你們為什麼平白無故地把我關進來,又平白無故地把我放出去!」
「哦,你是想要個說法,那你到公安局去問吧!」
接他的妻子怕他再弄出亂子來,就趕緊催促他到車站坐車回家。
他回到家裡——學校,王校長為他接風洗塵,並拿出了公安局寄給單位的公函,上面說:「賈紅衛同志所涉嫌的強姦一案,經偵破核查,證據不足,犯罪不成立,免予起訴,無罪釋放,並恢復其原有的教師職位。」
原來,這是一起因嚴打倉促出擊而形成的冤案!在一九八五年像他這樣的冤假錯案在全國何止十起八起,不足為奇!冤就冤了,哪裡沒有屈死鬼?
賈紅衛重新當了一名民辦教師,隨後他拿着已經過時的通知書到市師範院校要求恢復其學籍,學校負責人告訴他:「按照通知書上的要求,未按時報到超過十五天,取消學籍,所空缺名額,重新補錄。對你反映的情況我們非常同情,但卻愛莫能助。」
他只好認命,回來老老實實教學。不過空餘時間,他還是繼續複習,準備重新開始。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九八九年,他終於如願以償,通過考試直接轉為公辦教師。這時,他已經是一個有着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的父親了。
後來,他被調到鎮上的一所初中任教,離開了他愛恨交加的聖后村。校長看到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一大家子,不容易,便安排他愛人到教師伙上做飯,生活慢慢好過起來……
他在離學校不遠的312國道邊,買了一個農家院,算是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他和妻子都感到幸福和滿足。
好日子還沒有過幾天,一九九四年三月的一個早晨,春雨濛濛,天還沒有亮。他騎着自行車帶着妻子準備為教師們做早飯。他們沿國道由東往西向學校的方向走着,突然一輛大貨車從後面衝過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自己和妻子連人帶車已經掉到路南側的邊溝里。
他還能夠說話,但已經站立不起來了。他喊妻子的名字,但她沒有回音,一種不祥的預感向他襲來……
好在師傅見撞着人了,趕快停下車,撥打了120,救護車把他們倆送到了縣醫院。學校領導聞訊也趕到了醫院,見二人的傷勢嚴重,便又通知了他們雙方的親戚。一個多小時後他們也到了醫院,賈老師傷勢較輕,只是右胳膊和左腿輕微骨折,他的妻子腦顱出血過多,處於昏迷不醒狀態,另外她的胸骨斷裂三根,胳膊、右腿嚴重骨折。
縣醫院在重症監護室為她做了開顱手術,用導管抽出大腦中的淤血,她七天頭上才有了知覺,但在病床上不能動彈。待她脫離生命危險期以後,縣醫院主治醫生建議賈老師讓愛人轉院到省人民醫院,做胸骨折、胳膊及右腿骨折手術。
主治醫生告訴賈老師:胸骨折手術風險大,縣醫院做不了。
賈老師在自己的病還沒有完全痊癒的情況下,在親戚同事中間四處籌借上省城為妻子做手術的資金,第二天便轉院到省人民醫院。
醫院對他的妻子經過全面檢查後,半個月內分步驟為她做了三次手術,但由於她的右腿是粉碎性骨折,經過手術仍然留下了後遺症,但慶幸的是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經過一年多的恢復,他們倆的身體都漸漸好起來。
如今賈老師已經退休,兒女們已經長大成人。經常還能夠看到他領着妻子在學校門前的公園里散步。妻子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走着,他在後面跟着……
唉,時代造就了那一代年輕人不同的命運!有的人機遇好現在已經成長為國家的棟樑之材,有的人很幸運早早地回到了城市過着安逸的生活,還有的人命運多舛,一生坎坷,有的人至今還生活在當年的陰影里,精神失常,瘋瘋癲癲……
黨和國家為了照顧這個特殊群體,專門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知青建了療養院。只要你到東北某知青療養院看一看,你就會為那裡的不幸者們所落淚……
上帝給每個人的生命是平等的,但命運卻是極不相同的。
時代造就了英雄,也踐踏和毀滅着人性!
這段歷史也許將會被人們漸漸淡忘,但它給仍在活着的不幸者永遠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