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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的三個營(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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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的三個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姨娘的三個營》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姨娘的三個營

年前我去養老院看望哥哥的岳母,首先看到的卻是姨媽阿長。

她對我喊:麻眼哪,亨叔婆死了沒?

沒有,沒有,真沒有,俺說沒有就沒有,騙你俺不是麻眼,姨娘還不信俺呀。

鬼都不知道她為何信口就問這個。

她嗓門很大,看上去,身體還很健康,心裡還是很活泛的,念念叨叨一個人的生死,遠不像一般的老人「心如止水」。

姨娘是我母親的堂姐,和我的母親公共着曾祖父、母。在同一個屋子裡出生,分家隨煙,她家和我的外婆家也只隔了一張泥塗的竹籬牆。後來她去了她的姑媽家做女兒,從姑媽家嫁到了李村,李村就靠着曹棋,她在那裡生育過孩子卻沒有生存,不知是因為什麼樣的婚變,晚嫁到我村。

我母親過得非常困苦的時候,她好似因着姨爺有好的石匠手藝過得不錯,那時有個女兒叫芝子。

姨娘呼喚我母親的名字,其親切的味兒是人家模仿不出來的;同樣,她呼喚我的乳名「麻眼」也是滿有慈愛的韻味。她對我們的幫助我牢牢記得,曾借過一件褂子我穿。

那是大外公過世,她和我的母親都要去送葬,母親說麻眼沒有出客的衣服,姨媽就說靈子還有一件。於是我就穿上了靈子的褂子去送葬了。芝子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女孩的褂子於我肯定是要小一些,但也只是小一些而已,幾乎是嶄新的,魚肚白,府綢料,我覺得非常非常好。

我去送葬,濤沽汊的人喊我外甥或是麻眼,聽得母親嚶嚶地哭(母親不會歌哭),姨娘肯定是有板有眼地哭了,哭的什麼我不記得,我倒是一直記得她借衣服給我穿兩天的恩情。

姨娘來我村之後一直沒有離開過,直到舊年去養老院。

困苦的歲月里,她是母親的一定程度上的心理依靠,同樣,她有了委屈,也會找到母親這裡來娓娓訴說。

姨娘好似永遠有不滿意的事兒,永遠要找人訴說,我和哥哥成年後也常常成為其傾訴對象,所言不過是人世間的冷暖,年復一年都這樣。

很多年後我才想明白,她出身寒苦,很小的時候就離開自己的父母,說是做她的姑媽的女兒,真實身份是包婢,於人間情感是有些敏感的。她常常訴說兒媳的不是,其實他的兒媳、女兒、孫輩都很孝敬她。她也曾對我媽訴說我的不是,說我喊她為長愛子姨娘,姨娘就姨娘,怎麼還要加個名字?這不是事實,我從不那樣喊她,她大概在睡夢裡敏感過這樣的事兒,把夢幻里的事物扯進了人生。她的敏感其實彰顯的是她的訴求和享樂。說這個,怪那個,其實她就是在這些個是是非非里消受人生。

漫長的歲月里,我只是把她定位於一個普通的農村大媽,並沒有覺得她有什麼了不起的能耐。

倒是,在她七十多歲的時候,步履蹣跚,尚能種棉花,為兩個孫子結婚備好了棉絮。這就讓我覺得她很有些了不起了。於是想起,姨爺過世多年,她一個人住在老屋裡,老屋前有一片荒地,總是種滿了各種蔬菜。每每走過那片菜地,常能看到燦爛地張揚着主人能耐和勤奮的瓜果。這也很不錯的。

舊年回家,過那片菜地,看到幾個小冬瓜,冬瓜是小品種,長得不錯的,藤蔓早就枯萎,冬瓜還好好的,絲毫沒有腐爛,簡直有些小奇蹟。

她不在家,去了養老院。養老院有老年伴,有人服侍茶飯,關鍵,有人不嫌棄她的唾沫星子,在老年人看來,唾沫星子也是星,一樣亮閃閃,一樣照人心,說起來是不錯的去處。

就是在養老院,她對我咋咋呼呼,說她夢見亨叔婆死了。

天哪,我和她少時伴到老,一個被窩住過好多日子呢,親姐妹還沒有那麼好呢,怎麼就走了呢,天哪,天哪……姨娘竟然大聲寡氣地哭了起來。

她說的亨叔婆,快九十歲了,病了好幾年,兒子們輪流護理,雖然生活不能完全自理,也算是好好的活着。

姨娘富有情感,她對孤獨是敏感的。雖然養老院裡的領導和員工都很敬業,有愛心,姨娘身體也不錯,但她還是會敏感到某種刻在骨子裡的情結,她夜夢顛倒,把她擔心的事兒當成真的。

她常常跟院長吵,院長只是笑,她也還是吵。這個我沒有見到,是母親告訴我的,她對院長說:春子(亨叔婆)死了,你不要騙我,我聽得銃響,我的好姐妹明明是走了。我要去哭一場,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你當官也要當好官,不要關我,你沒本事關我,這樣的小官算個鳥!我管三個營的時候你還是穿開檔褲!

三個營哪,豎起耳朵聽聽!

三個營?她什麼時候管過三個營?

聽起來很有些荒謬,一個沒有文化的女人跟三個營有什麼關係?她知道營的意思是什麼嗎?

是三個營,母親說。好似母親知道一些姨娘這個關於營的事兒。

管三個營,那該是團級幹部吧?至少也是副團。這可是大官啊。是不是,大煉鋼鐵時,姨娘隨了「鋼鐵野戰軍」,在這個「野戰軍」里管過什麼事兒?

就是。母親聽了我揣測的話還真點頭。

我的父親、母親就曾在那個「鋼鐵野戰軍」里做事,父親做過「幹部連」的連長和「國術團」教練,母親好似只是挑礦石,勞作過程中淘了些「文藝寶」,懂了些戲文里的東西。

姨娘真的管過很多人的什麼事兒?許是後勤,許是文娛,許是婦女工作什麼的。

不管是什麼,她都是很有些了不起的。

很多年,姨娘沒說過關於三個營的事兒,我們也一無所知,直到垂暮之年,她才有些「憤慨」 地把這個事兒抖落出來,其本質是對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的情感的一種宣洩,一種夕陽紅艷時分對過往歲月的的反顧和點題。

我啊,我啊,生兒養女,顧家報國,跋山涉水,戰旗獵獵,管過三個營的!

敬佩她,即如三個營的事兒只是一個夢,我也敬佩她。

其實,很多看起來很平凡的人,一生都在奮鬥,在追求。世人看到的不過是一個佝僂的老人,其實他們的人生里,很可能有過赤旗白馬、盔甲長刀特寫的。至少,在他們的心裡是這樣的。

國家強大了,百姓的日子好了很多,但煙火里依舊有這樣那樣的糾結。其實,這是人心往高處走了。人心到了看雲看月的高度,就會在夢裡長上理想的翅膀。

如是哥哥下次見到姨娘,我想請哥哥就讓她唾沫星子隨意飛一次,飛呀飛,飛到月亮上去,要是她說到三個營,就順着她,讓她抖落出那以往日月里她的或虛或實的「鐵血年華」。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