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景與大愛(馮新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川景與大愛》是中國當代作家馮新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川景與大愛
中國的江河之所以值得吟頌,是因為它雖柔弱無骨,卻能衝破曲折阻遏,向玫瑰色東方奔涌;中國的山嶺之所以屢屢入畫,因為它由地殼擠壓而形成,向人類昭示了壓抑後崛起的主題。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過後,我時時憶起,在成都望江樓公園感思古人的情景。
成都是文人墨客嚮往的閒適之地。數千年延續至今的文化余脈,讓蜀錦、蜀繡連同精湛的茶藝、精美的小吃成為這座古城靚麗的標籤。遊人大多都有同感:在崇麗閣憑欄,遙看晨光中江流遠去,在薛濤井邊品蒙頂茶,一抹清馨縈繞心底。然而,細細回思史潮,在這片土地生長或居住的很多古人,把不朽佳作流傳到今,大多因「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滿腹才華難以發揮,報國之情難達上聽。因此,借篇篇詩文一吐心曲,抒發拳拳愛心。當年,在內外憂患的重壓下憤然作《出師表》的諸葛亮,鍾愛西蜀河山;出身寒微遭人蔑視、昂首高吟《三都賦》的左思,偏愛古城秀色;詩才超越但舉步維艱作《茅屋被秋風所破歌》的杜甫,憐愛天下寒士,崇麗閣下研製彩箋、詠嘆幽篁的女詩人薛濤酷愛園林翠竹……
遙想當年,薛濤從西北長安走來、隨父流寓成都,自小便能賦詩作曲,本該成為深閨才女,不想造化弄人,竟然一度淪落為歌伎!我嘆問:武侯祠門內的三絕碑,可曾記住她的清影,錦官城外的浣花溪,可曾記得她的清冷?望江樓後,一代才女的墓碑前,靜立着神情專注的游者。偶有江風吹來,竹叢瑟瑟,似乎在讚頌着在苦難中尋求人生樂趣、洋溢愛心卻早已飄忽遠去的才女。
我深深感覺到,岷江上的點點帆影,無時不在感念那些心存大愛、傳播「大愛」的古人。記得那日,光線暗淡、風雨飄搖,我透過迷茫的晨色向成都西北方向眺望,似乎看到我曾為之掩卷慨嘆、為之寫詩連連的那些古人依然在山水間忙碌。在他們身後,一座座景觀漸漸清晰,密集的遊人時聚時散。
第一位古人自然是生於川西北的大禹。
大禹出生地,究竟是北川的石紐村還是汶川的刳兒坪,至今仍是不解之謎。其實這並不重要。國民黨元老于右任先生在兩地憑弔禹王時,對這類地望之爭不過是一笑吟之:「禹王明德古今懸,何計汶川與北川?」老人家認為,以大情大愛輝映古今者,四海皆家,民眾皆親。
過往的史事總在證明,往往奢逸消減勃勃英氣,災難卻成就志者威名。面對比猛獸還要兇惡的洪濤,面對撲天蓋地的災情,他帶着不畏艱險的勇士,變堵截為疏導,致使河道暢通、水勢平和。幾千年來,「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廣為傳頌,即便剛進學堂的孩童聽了,臉上也會顯現幾分凝重。
第二位古人便是公元前251年被任命為蜀國郡守的李冰。
李冰出生地也是扑朔迷离。人们每每谈起这位心存大爱,把旱涝无常、灾祸不断的四川变成天府之国的地方官时,很少有人去追索他的故乡。大爱超越地界,英雄不问出处。
因我曾去過都江堰的緣故,當我把目光從川西北拉到離成都較近的都江堰方向時,首先想到的是伏龍觀前急湍飛揚、聲震八方的壯景。我認可余秋雨在談及這項偉大工程時的論述:「中國歷史上最激動人心的工程不是長城,而是都江堰……長城的社會功用早已廢棄,而它(都江堰)仍在為無數百姓輸送着汩汩清流。長城擺出一副老資格等待人們的修繕,而它卻卑處一隅,像絕不炫耀、毫無所求的鄉間母親,只知貢獻。」
那是讓後人屢屢談起的年代。那些年,岷江之水從四川松潘地區的羊膊嶺夾帶着大量沙石奔騰而下,流入四川平原,致使片片河床淤積、灌溉受阻,災害連連。
幸有李冰父子,他們從遠處走來,開鑿玉壘山,引水灌良田,把岷江分為內外二江,外江為岷江正流,經都江堰、樂山至宜賓,而後直入長江;內江為人工渠道,受「寶瓶口」節制流入成都平原。今日,遊人站在江心那座築堤分水的「分水魚嘴」前,每每心潮澎湃。記得我在分水堤中的「飛沙堰」採訪時,感思多多。大愛,往往能塑造人間奇蹟,其果實往往能讓人們世代銘記。我想,2008年大地震後,古代構築的都江堰工程,雖有微恙卻巋然不動就是奇蹟。近代重建的二王廟雖然毀損嚴重,但不久便會修葺一新、使之更趨完美,因為,李冰父子的形象永駐人們心中。
都江堰的景觀樸實且深沉,常常給人以啟迪。記得那日,我在橫江索橋之上戰戰兢兢地行走,上下左右都是險情,本有退步的念頭,後來,在後面朋友的指導、鼓勵下終於放開步子走到對岸。事後,心中陡然生髮一種感悟,此過程很像人間遭遇的某種境況:頭上彤雲密布,腳下江濤洶湧,在通向彼岸的險途中,每次膽怯停步或是猶豫退卻,都會因搖擺加劇而增添險情,只有滿懷信心、相互激勵、排除干擾、從容向前才能保持身體平衡,順利通過,這期間不能沒有愛得支撐、愛得推動,就像堅強且聰明的四川人,在災難降臨後,把哀痛變為動力,相互傳播人間大愛,不失奮進之念,目標堅定從容向前一樣。[1]
作者簡介
馮新生(心聲):北京作家協會會員、新聞媒體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