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 細嗅薔薇(謝艷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心有猛虎 細嗅薔薇》是中國當代作家謝艷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心有猛虎 細嗅薔薇
夜九點,火車滑過鐵軌的聲音很均勻,像我此刻的呼吸。燈熄了,躺在臥鋪上,小頻率的振動搖籃一般,我整個人是放鬆的,還尚早,覺得自己心裡有好多事情等着這時去想。
窗外,一千里的行程在夜色中勻速縮短。樹木,山川,馬路,河流,城市,不停地變換輪流,未來的景呼喚着退後的風,一城燈火轉瞬化作穹幕稀星。
正是人間四月天,我正從一處江南煙雨趕往另一處煙雨江南,春水煎茗,柳絮浮萍,院角的綠意還淺,折一枝抽芽嫩柳插在玉瓷瓶,梁間紫燕剪過早天雲煙里第一縷輕靈與鮮妍。
我知道,這個季節,水光浮動着夢中期待的白蓮,映出一樹一樹的花開。這個季節,它是屬於林徽因的,但仿佛它也是屬於自己的。因為我喜歡她,它。
一直執着於一身詩意過紅塵,相信自己可以調配好屬於自己的流年煙火。子規聲里,每一片雲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感觸天空,我很早就愛上文字,以此獲得完全的寧靜再去感觸世界,或者說,靈氣逼人的四月我也可靠近一點。
那時候,還極少寫,只看只讀。常常有那樣的早上,我對着枕邊人說:天亮了,我讀首詩你聽。先生揉着睡眼:你就醒了,什麼詩?
常常是當我配上最佳的情感讀到一半時就被他捲土重來的呼嚕聲蓋過。我心裡委屈極了,搖醒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一臉茫然:我怎麼對你了?我還很困有錯嗎?然後,他的呼嚕聲再次捲土重來。我的心田就再一次植上席幕容的話:為什麼我不能只是一株草木的花朵,隨意生長多雨多霧的山坡?
後來,我愴然回顧間,驚覺月光灑山林,飛雲落樹梢,被時光焚燒的日子卻還存留着許多無法落幕的盼望,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之重,還分不清,帶淚的淺笑中,我還有嫣然的模樣。
落花問流水的過去,葉子讀藍天的未來,都是一些簡單而美麗的心事。寫出來,縱山巒無語,夜風四伏。寫出來,它們就落紙成花,不會隨風而逝而遺忘。不是說真正的死亡是遺忘嗎?
飄飛的柳絮是萍客,繞樑的燕子成了伴鄰,夢中的白蓮畫在心上。如此美好的時光之遇見,即使我骨子裡性子急有脾氣非淑女,即使清風會翻錯頁碼,我會被世事傷得遍體鱗傷,但仍阻止不了我要記下來的衝動。寫時那一個過程,溫柔的燈光溫柔的心,一一在指尖流淌,一個溫柔的側影與我貌似溫柔的樣子開始吻合。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淑女,不就是這樣煉成的嗎?
喜歡文字喜歡記下所見所感,逐漸讓我知道,多大的熱烈鋪呈多慘的生活坎坷,你都要安靜下來,細思細品細入手,這世界沒有不帶傷的人,而能夠真正治癒自己的人恰是自己。
說起寫文,早些日子,簡書改革,限量了每天的點讚等等。我們幾個玩得來的簡書閨蜜紛紛摩拳擦掌,要往紙媒和大號靠。我偶然看到一個大號收稿,試水,加了那主編微信。他讓我發幾篇文給他看看,我發過去,他說太好了,寫得很棒,可收。而下一秒,他問:你是哪個作協的?我說:我哪也不是。他說:這就難了,你文再好也不要,我們不收沒名頭的人的文。
我的名與姓,還有南飛雨燕,都叫沒名頭。我刪了他,心有一萬匹草泥馬,隨後不爭氣的眼淚流了下來,落在張愛玲的文字上:世鈞回南京的家,曼楨在上海,他在南京的雨夜想起了她,故鄉就變成異鄉了。
我聽到,除了火車滑行在鐵軌的聲音,真是一方水土一重天,此時,四月的春雨開始摻和進來。我行程的終點是上海,我的故鄉逐漸變成千里之外,此刻,而又有誰,會將我想念?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般,我是他心上的一顆硃砂,一縷芬芳?
哪有?真的想你的人,他會和你說。不聯繫你的人,比你想像中更不需要你。不問那時,有夢,有文學,有惺惺相惜遊走在詩情畫意。只說今夜,不曾揮手的告別後自己與往事幹了一杯,是二鍋頭,又二又上頭,繼而是杯盞碎裂的聲音和自己的不懂收手。
浮華褪盡,你比煙花更寂寞,夜空中划過的美,其實是欲蓋彌彰的憂。
一個多月前的一日,心情不好。先生回家,我說:我走過太多的路厭倦了太多的風景,累了,你可否變成一顆酒紅色的石頭,讓我的餘生靠一靠。
他搖頭:你又開始分不清哪是書里哪是生活里的世界,我變成石頭不是死了?不要。
我:那如果我是一朵花,你說是什麼花?
腦痛花。他答得很乾脆。
我想起小時候在鄉下老家山上,真的有這麼一款花,正是四月里開,金黃色,開得特別燦爛,樣子像映山紅又像百合。奶奶總是叮囑我們:不要去碰,會腦殼痛。我真的很二很乖,不去挨。
先生也很二很乖,不惹我,要麼再出去遛一圈要麼睡覺。
雨還在下。火車從黑暗走向燈火中,逐漸停下來。應該是個大站,是座城市。我知道不是上海南,其實真到了我也不認識,不過憑之前知道的到達時間罷了。
先生認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智商最低的人。我當然不承認,直到幾年前我的車半小時前停在機場硬是找不到,我對機場工作人員說:要是找不到,你們要賠我。四十度高溫的中午,機場五六個工作人員在滿停車場幫我找車,沒一個不搖頭佩服我的。
知道自己笨了,那就加強學習吧。於是我看書,看許多書,寫許多字。白天的工作是繁瑣的,有各種的折磨人,心中,如踞猛虎。晚上,我就尋着那一抹薔薇,如水般寧靜細潤的芬芳盈上心。
只是有時我仍在半夢半醒中。
四月詩意典雅的林徽因,讓人覺得世上的玲瓏冷暖都沾濡的淡淡的墨香,帶着一朵蓮的淡然寧靜。八月,是屬於安妮寶貝筆下的未央的,當然還有安生,安妮寶貝的文字在城市的邊緣和天空,清冷傲霜得令人生疼。冬天蕭寒,適合在火爐邊讀張愛玲,她以冷漠的筆調訴說世態炎涼,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凍土的彌堅,冰凌的鋒銳。
細數流年,走過的路都是自己獨有的軌跡。她們,也無力抵抗每一寸光陰的侵蝕,內心的巨大洪流,也唯以沉澱的微香撒在文字的阡陌交錯,逐日漸次消停。
總是在晨曦來臨之際,我在半夢半醒間,寫下自己的一篇。讀一遍,哦,這才是我,唯一。心中執念的依然是一份不需言語的愛,那就是對文字的依賴,還有對某個念想的無法釋懷。
………
天亮了,我在千里之外,列車緩緩停下來。我換上淡藍色的衣裙,迎着那薔薇一樣明麗清新的朝霞,我嗅到了四月早天雲煙里的馥香和溫暖。時光,濃淡相宜;人心,遠近相安。[1]
作者簡介
謝艷君,筆名南飛雨燕,湖南醴陵人,熱愛文字,熱愛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