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過的地是平的(漠風)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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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過的地是平的》是中國當代作家漠風寫的散文詩。
作品欣賞
推過的地是平的
在大型推土機推過之後，土地就變平了。地平了，感覺心境也平了。那時我就站在一塊地的邊緣，看着這些大型的機械在地里推來推去，它能把我的想象拉回到很早以前，那曾經的人海戰術，長年戰鬥在農田基本建設的工地，今天則被現代化機械所代替，我好像一位觀眾，在觀看一場精彩的表演。
這是我們住村以來最大的一項工程，近千畝的土地平整，在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原來坑坑窪窪的地瞬間像一塊巨大的地毯，任憑成群的烏鴉在上面戲耍。不管是凹還是凸，推土機走過的地方，一律平平展展。地還是原來那片地，曾經泛白的土地全是鹼，鹼是南疆一大特色，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當地農民要挖渠，那就是為了排鹼。這些被稱作鹽鹼的地是不長莊稼的，農民撂荒的時候，那上面幾乎沒有長草，有幾隻野雞在上面跑了一會兒，瞬間就不見了，野雞曾經勾起了我捕捉的欲望，但我怎麼也追不上。我忽然感到野雞的悲涼，我不能吃它，卻希望它有一個好的歸宿。
在住村的日子，我的雙腳走過了村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大片的莊稼地里，不時有野兔竄出，或者有野雞閃現在我的眼前，我感到農村的可愛，因為糧食是大地獻給人類的聖物，難道不也是獻給動物的聖物嗎？我一直在羨慕南疆的烏鴉，這些南疆特有的鳥類，它們給我帶來許多想象的空間，當土地被推土機推過之後，那種喜悅，就像烏鴉的聚會，成群的烏鴉能把土地覆蓋。我不明白烏鴉為什麼喜歡平整的土地，也許是新鮮，也許是土地的鬆軟，也許它們覺得土地平整之後，當地里種上大片莊稼，它們不愁食物來源。土地里永遠有種不完的莊稼，有收穫不完的食物，也許到那時，野兔、野雞都可以藏身，而烏鴉則可以俯視這片美麗的田野。
其實，當我們的組長爭取到這個項目時，誰也沒有想到有一群動物也要生存，我們只想到人類，因為村裡的人口在不斷增長，土地卻是那樣有限。當人們生下一個孩子，就要有一塊立足之地，土地怎麼也跟不上人類的增長啊。秋天，當莊稼開始收穫的時候，我們曾經把整個村裡的人口清理了一遍，那些沒有上戶口的孩子，不斷讓人陷入深思，人多要吃飯，這樣無休止生育下去，土地總有一天會消耗殆盡。我們一直估算這片土地的開發價值，可以增加２００多畝地，就是增加一畝地，那也能多一份生存的空間。我們走過許多家庭，看到大大小小的孩子，一個家裡真沒有多少值錢的家產，生孩子可能是一種快樂，一對夫婦可以生４、５個，卻沒有人考慮怎麼讓孩子幸福。我說，能給孩子帶來幸福，好像只有土地。這些被平整的土地，寄託了我們的希望，那就是村民們生活的幸福。
午飯過後，組長說到地里看一看，而我剛有些飯後的困意，可是那片土地已經不再沉睡，轟隆隆的推土機聲響好像就在我的耳邊。我真沒有睡意了，眼前全是土地，我忽然感到自己想擁抱這片土地，這個讓我們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她的每一寸土地都讓我眷戀。儘管，已經到了冬天，地里已經下了霜，新鮮的泥土裡不會有蟲子出現，更不會長出草的嫩芽，但它會在休息一個冬天之後，恢復春的盎然。這就是土地啊，人類必須依賴的土地，它有春夏秋冬的變遷，它更是人類賴依生存的幸福來源。
在寒冷的冬天，地里已經沒有風景只有風，偶兒風會把地里的干土吹起，只有烏鴉好像似丈量土地一般，一會飛落遠處，一會兒飛落近處，我和我的同事卻像欣賞風景一樣，把這片土地走了一遍又一遍，泥土的特殊香味能穿透我們的五臟六腑，好親切的土地啊！我把手機打開時，發現大家都在拍攝，每個人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土地盡收眼底。自從住村以來，我的手機里儲存了許多照片，那裡面全是土地，我說過自己是農村出生長大，無寧說是土地里出生長大，這些照片成了我的作品，也將成為我的珍藏，我以為在這個世界，再珍貴的東西也比不上土地啊！有人說，你們住村接地氣呵，我說我們是在土地里工作，渾身的塵土，讓我感到生活的堅實。
從村里到地里，從地里回村里，這和我們在城裡上班一樣，兩點一線，怎麼也感覺不到累呀。在村里我呼吸了更多的空氣，不能說清新，卻有一絲絲泥土中的沙粒。我感覺到人離不開泥土，就像魚兒離不開水。星期天的早晨，領導組織村民去了一趟團場，這個新疆特殊的機構讓我眼睛一亮，大片的條田裡，棉花長得像孕婦，雖然已經進入冬天，還有棉花依然開着朵朵雪白。我知道村里那片地里也要種棉花，當上了滴灌之後，產量也許能達到三百多或者四百多公斤，這才是我們的希望啊。當我明白這個道理之後，真不知村里去的人是否明白，同樣都是南疆，同樣是在這片土地上，差別好像是個理念，理念怎樣才能改變呢？
推土機離去之後，地是平的，地里能長出莊稼，也能長出棉花，這只是常識，農民不是不聰明，而是把土地當作了一盤沒有下完的棋，輸了或是贏了，一盤下完之後，接着再下一盤。一坎土曼下去，往往不是一年的豐收，只是聽天由命。這些沒有文化的農民讓我感到慚愧，他們怎麼就沒有上學呢？誰剝奪了他們上學的權利？為什麼不懂得用知識武裝自己？我們一直說知識改變命運，當然也能改變土地呵！
從地里回到村里，我們走過了村邊的那座清真寺，那裡面是村民經常做禮拜的地方，我沒有祈禱，因為我不信教，我只是再回望一眼那片剛剛平整了的土地，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讓村民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我們在村里只生活一年，村民們還要永遠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土地才是他們的根呀。
那片平整的土地，就像一片希望的田野，我們每個人的希望全在裡邊。[1]
作者簡介
漠風,陝西神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