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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趙思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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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改嫁中國當代作家趙思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改嫁

早晨,太陽剛一出來,就瘋狂地燒烤着大地。天與地與山與水,上下亮閃閃的,白花花的。這天與地的當中,像一個大蒸籠,又像一個燒透了的磚窯。屋後駝峰的樹林子裡鳴蟬吱吱的叫聲,此起彼伏;門前的池塘里,水面上長滿了綠銹,迎着陽光,窺見水裡翻騰着的塵埃和小蟲。

早飯後,沿着曲曲折折的塘埂,我撐着太陽傘,母親戴着草帽,向她家走去。一里路的行程,卻讓我們額頭布滿汗珠,衣服被汗水濕透。

她住的是土坯牆、黑瓦脊的房子,在這個家家戶戶都住在鋼筋水泥構築的樓房,她和她的房子似乎被人們遺忘。

看見我們進屋,她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里滿是驚訝,瞬間臉上綻開了笑容,拄着拐杖張羅着給我們找椅子坐。她家裡的椅子都是油乎乎的,看着我,她臉上現出尷尬的神色。擦乾淨了椅子,我們就坐在她的對面。端詳她的屋子,牆角處有很多斑駁的水漬,看來雨天她的房子多處漏雨。我禁不住想起老杜的詩句「雨腳如麻未斷絕」。靠里的犄角放着她的床,床單、被褥早已看不出本來的色彩。屋頂上懸掛一隻電風扇,地上立着一台電扇,盛夏她就靠這個納涼。北邊的牆角處,是她的灶台,煤氣灶上覆蓋上一層層厚厚的油污,鍋碗瓢盆上長滿綠色的霉斑。唉,這是個無人打理的家。

凝眸向她看去:瘦削的身材,稀疏而蒼白的頭髮,棕褐色的臉,臉上布滿很深的溝壑。紅腫的眼眶,大大的眼袋,眼神無光而呆滯。尤為惹眼的是她的一對下垂的乳房,如給胸前掛上兩隻大布袋。她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82歲高齡了,老伴於五年前去世,留她一人獨守這三間土坯房。

得知母親專門來看她,她的眼睛泛起光彩。她和母親是多年的朋友,她大母親10歲,她曾和母親一起參加過生產隊的勞動,也曾一起玩過多年小麻將。近兩年,因聽力下降,腿腳無力,不能和母親打麻將了。母親常念叨她的境況,很不放心, 今天就帶我來看看她。

「你怎麼想起來看我了,天這麼熱。」她狐疑地問母親。

「好久沒來了,想看看你咋樣」。母親大聲說,生怕她聽不見。

她果真聽不見,喃喃說:「你問我吃過早飯嗎。我吃了,早吃了,是親家母送來的麵湯。」她真會打岔。她連忙拉着母親的手說:「老妹妹,這幾天太熱了,我一個人在家裡,不敢出去,很想上街買個西瓜,可轉念又想,我就是買了,也抱不動啊。」

「阿嬸,您要是去趕集,叫我一聲,我給您抱啊。」我深情地望着她說。母親怕她聽不見,用手指指我,告訴她我給她抱。這時,我看見她笑了,說:「怎麼好麻煩孩子呢,她還要回信陽呢」。「孩子暑假回來住幾天的,暫時不回去」,母親告訴她。母親又用手指指我,告訴她我暫時不走。她羨慕地說:「老妹妹,你真有福氣,每到假期,孩子都回來陪你。」

「阿嬸,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多難啊,您的孩子呢?」我一邊關切地詢問,一邊用手指指外面。阿嬸見我對她的身世充滿好奇,就講起了她的陳年往事: 阿嬸,名叫姜藍,年輕時是小鎮上的一枝花,美麗端莊,追她的小伙很多。她看中了鎮北頭的一位姓蔡的小伙子,幸福地做了蔡家的新娘。婚後不久,蔡家小伙就當了兵,那時的她很思念她的郎,常去部隊探望。紅顏薄命,她的郎英年早逝,三十幾歲就撒手人寰,留下她和兒子。那時,她住在小鎮的正大街。一個人含辛茹苦地供兒子讀書,眼望着兒子出落得高大英俊、溫文爾雅,她多麼希望兒子能有個好出路。走高考這條路行不通的,因為文革期間高考停滯。她只好帶着兒子去丈夫生前的部隊找老戰友,好在戰友念舊情,給兒子安排了工作。街上的一位姑娘看上了她兒子,竟然不顧及兒子對她的厭倦,拚命追求。後來,那姑娘拿懷孕來要挾。百般無奈,她也給兒子將那姑娘娶進門。兒子結婚後,離開了家鄉,去北方的一座城市工作、生子。不過,還時常回來看望阿嬸。

安頓好兒子,她已經48歲了。恰好駝峰腳下有個老光棍,時年39歲,叫陳明海。雖說是光棍,但品行端正,最欣喜的是他能吃苦耐勞。娶不到老婆的原因,信陽糧食關後,男女比例失調。這明海表叔,會蓋房子,是個手藝人。他在我父親的建築隊裡幹活,我父親還叫他陳掌線的呢。掌線,在建築隊裡,就是把住砌牆關,監督工友們不能把牆砌歪了。

我也模糊記得那一年寒冬,姜藍阿嬸穿過萬象河,來到我們莊聽大鼓書。那時的阿嬸皮膚還算白皙,身材瘦削,腰板挺直。有一天夜晚,六叔就在明海表叔家擺起了架勢,講起《王寶釧寒窯十八年》。明海表叔家裡燃起了柴火堆,姜藍阿嬸就坐在火堆旁,火焰將她並不年輕的臉龐照得紅艷艷的。那時的我,隱約聽見有人說,她要嫁給明海表叔,還說要為他生一兒半女。

歲月是無情的,對一個女人來說尤其如此。多年過去了,阿嬸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為表叔帶來一兒半女。阿嬸也漸漸衰老了,頭髮花白了,皮膚不再白皙,身姿漸漸不再挺拔。

眼望着將入暮年,姜藍阿嬸覺得愧對表叔,就為他領養一個女兒。她給養女取名小慧,期盼孩子聰慧伶俐。又是一番寒徹苦,她將小慧拉扯成人。可小慧上學不吃書,學不進去,上了幾年,就加入了打工的隊伍。

阿嬸的兒子,聽說母親改嫁了,對母親產生怨恨。說母親不守婦道,看好繼父的錢。索性不回來了,每年只有春節回來探望。每次探家,表叔都準備好幾千元給他們。

十幾年前,小鎮要擴建整修,阿嬸正街的四間房子實在太破舊(儘管明海表叔年年維修,但仍然抵不過歲月的侵襲,風雨的洗禮)了,阿嬸認為該賣掉了。她以為兒子在遠方城市紮下了根,不會再要這幾間這破房子的。也就沒同兒子商量,就賣給了她妹妹家的外甥,賤價兩萬就買給了妹妹家的外甥。

外甥在四間地皮上,蓋起了大樓。恰好趕上了房價大漲的時期,外甥發了財。用賣房子的錢,又在別處置了房產。

兒子聽說,表兄弟利用他家的地皮大發橫財,對阿嬸更不滿了。遇見老家去他那兒的人,就說:母親改嫁後,待他不如一個外人,他不會給她養老送終,就讓她外甥給她養老送終吧。

幾年前,明海表叔去世,她獨自一人也將成年後的小慧嫁人了。擔心老無所依, 要求親家在她家附近開發的房子買一套,離她近,早晚好有個照應。哪成想,這小慧自私貪婪,將母親的一年兩千元的低保錢都拿去了;更讓阿嬸傷心的是,小慧粗心大意,對她的飲食起居很少過問。

聽完了阿嬸的講述,我感慨系之。不知該怎樣安慰眼前這耄耋老人,尤其在這高溫酷暑里。

「阿嬸,你的房子該維修了,你看牆角上有很多因漏雨留下的黃泥印。」我大聲說,一邊還指着牆壁上的黃泥印。

阿嬸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前幾天我外甥來修了。那孩子每次來,就草草地撿了一下瓦。再下雨時,還是漏。我最害怕床四周漏雨。」阿嬸嘆息一聲。

「天這麼熱,您孫子該放假了吧,他們真的不回來看您嗎?」我靠近她大聲問了一句。

「他們不會回來了,他們認為你表叔給我留下的有錢,我這邊有女兒、外甥照應。再說,我兒子和孫子都有糖尿病,他們都很困難呢。」阿嬸哼了一聲,看來她很同情兒孫的生之艱難。

「小慧離你近,天這麼熱,她來看看您嗎」我又靠近她耳朵大聲說。

「你說小慧啊,她孩子小,肚子裡又有個小的,她到我這兒來不方便的。」阿嬸又是一聲嘆息,喃喃說:「孩子們都不容易。」

天近向午,我們害怕陽光太毒辣,向阿嬸辭別。阿嬸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棕褐色的臉上籠上一層灰色。拄着拐杖要送我們一程,母親連忙擺手,示意不要她送。「能不能多坐一會兒,我家房子髒,你娘兒倆肯定坐不下去,來這半天也沒給你們倒水喝。」阿嬸歉疚地說。

「阿嬸,你說哪裡去了,都是自己人,您見外了」。我凝望着她說。

回到家,我和母親又談及阿嬸。母親說,阿嬸家,除了她親家母偶爾給她送點飯吃,很少有人去看她。說完,母親也是發出一連串的嘆息。[1]

作者簡介

趙思芳,女,河南省信陽市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