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故鄉的胎記(陳巧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故鄉的胎記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故鄉的胎記》中國當代作家陳巧珠的散文。

作品欣賞

故鄉的胎記

說到故鄉三都島,我就會想起村中那口叫「月半」的井。月半井,一個多美多有哲理性的名字,因其外形如半月而得名,另一緣由想必是因為「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天地之常數。人世間最美好的不過是水末滿,月末圓之際,這口小小的月半井不僅養活人,也養活一眼中華文脈。

水,日夜流淌於故鄉那片肥沃的土地,春播秋收,生生不息。喝水不忘挖井人,遙想當年我們的祖輩們從遙遠的地方飄流到三都島,擇水而居,叮叮咚咚的泉水聲是祖先和大地交流的原初樂音。那股清洌的泉水充滿着誘惑,絆住了祖先前進的步伐,有水就有了井,有井就是一個姓氏種子有了個穴,有了這個穴一個姓氏就能像一粒草籽在這個穴萌根發芽,慢慢滋長出一個村莊。村子在長大,井慢慢變小,最後在時空交集的演繹中,成了故鄉誕生時的一枚胎記。

井,是生命之源,村村寨寨,無所不在,股股清水猶如大地母親甘甜的乳汁,養育着萬物生靈。三都島上的月半井與其他村寨的井一樣蘊藏着這個樸實的天經地義。可是有位朋友這樣問我:「三都島是個海中之島,四周盈盈海水合圍,海水是鹹的,這井流出的不是鹹水嗎?」他的疑問確實讓我難以釋疑,我只好說井水不犯海水,這口小小的月半井根深得很,他完全可以穿越過深不可測的海洋,與深海底中的大陸緊緊相連,成為大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陸深處斷裂層流淌着源源不斷的地下水,月半井冬暖夏涼、甘甜清洌、永不乾涸的水脈是連着內陸的。正如我的姓氏,也是從蕉城區洋中鎮遷到這裡一樣,說不定這水脈就與洋中相連,月半井的水就來自洋中鎮的大山深處。想到這兒,念到這兒,感覺這口井顯得親近而又遙遠。

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月半井的水,我的童年記憶填滿着月半井帶來的歡樂。小時候,父親每天到井邊挑水,他總是在我前面疾步如飛,我拎着水桶蹦蹦跳跳地在他身後追趕,母親在井邊洗衣服、洗菜,我就蹲在旁邊戲水玩耍。月半井我能一眼見底,不過一米多深,井底就是一塊巨大的花崗岩,那塊巨大的石頭沒有人為加工過的痕跡,看不見一鑿一孔。井底凹凸不平,水不知道從何處流出,卻又真實地存在,原來這水源不一定要肉眼可見,水如文,文如魂,他就是這樣讓人潛移默化。我在波光粼粼的光芒里看到他折射出古典的韻律與詩意,石頭天然的紋理與水的波紋在浮光掠影中虛實相錯,如夢如幻。

井口很大,我常常趴在井沿望着天光雲影,也常常提着水桶學大人的樣子打水,那些記憶仿佛就在昨天,而一切皆流,無物常在,沒有人能夠重新走回無憂無慮的童年,但是月半井的記憶在我成長的人生路上讓我學會了很多人生哲理。凡事留有餘地,曲展有度,才能進退從容,猶如這月半井與木桶繩索之間的磨合,木桶繩索的長短升降適中,手腕的力度大小拿捏得恰到好處,才能讓水桶觸碰於水面之上,當泛起的漣漪一層一層暈開時,當水桶與水面的傾斜度不偏不倚時,將桶口朝下猛地用力一拉,「啪」的一聲,水桶倒扣於水中,提起繩索,水桶就灌滿了水。這就是分寸,就是度。

記得那時候我還小,力氣也不大,每次打起滿桶的水,卻提不起來,常常將水桶的繩索沿着井的邊緣磨擦、拉扯而上,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熟能生巧,後來我也能和大人一樣,輕易地打起了一桶水,仿佛自己長大了。井,就是這口井,讓我撈起了童年時的快樂,撈起自己成長的年輪,撈起一個個人生的思考。

井對於村莊,則與我有些不同,每天傍晚是月半井最熱鬧的時候,婦女們集中在這裡,挑水、洗菜、洗衣服,市井百態在這裡上演,一腳海泥,一件件鹽漬的衣服在這井水沖泡中潔淨。妯娌姑嫂的家長里短,哪家哪戶的蜚言流語在這裡傳播開來,兒童嘻笑玩耍的潑水聲,調皮的孩子往井裡扔小石子,招來家長的怒罵聲,聲聲迴蕩在井邊。當一切歸於平靜,你就能看到家家戶戶煙囪里裊裊升騰而起的炊煙,如暮色般的青灰。天色將暗未暗之際,外出勞作了一天的男人們陸陸續續地回來,在井邊拎起一桶井水,一頭扎進桶中,臉上流淌着的汗水與井水融為了一體,咕嚕、咕嚕地大口豪飲着,當他仰起頭時,一桶水已所剩無幾,被海風吹過、太陽曬過的黝黑臉龐帶着滿足,長喘了一口氣,揮起衣袖往嘴角一抹,邁起步伐,朝着透出溫暖燈光的家門口走去。帶一股股清涼,伴隨海風浪聲,做着一家家溫馨的夢。

月半井的水日夜流淌不息,時光如逝,後來我參加了工作,在本鎮郵電局營業廳上班。有一天,鄰居阿婆拿着一個小布袋,裡面裝着一撮泥土說要寄包裹,寄給在外地工作的兒子,我愣住了,這不就是泥土嗎?哪兒沒有泥土呀!阿婆從我驚訝的神情中看出了我的疑問,她急忙笑着解釋說:小孫子在外地水土不服,一直生病,看了老中醫,說要用井邊挖些泥土做為藥引,後來我查閱了中醫資料才知道,那可以當做藥引的泥土在中醫上叫做「鄉井土」。井水不斷,故土難離,一撮鄉井土跨越千山萬水,撫慰着遠方的遊子,維繫着鄉情與親情。背井離鄉,說的是井與故鄉的牽連,那是在外遊子對故鄉的思念,那一縷思念日夜牽連着故鄉,就像故鄉的水脈永遠緩緩流淌。

井水流淌着歲月的車輪,流淌着祈春的祝福。每年除夕,家家戶戶吃過團圓飯,圍爐夜話守歲時,新年的鞭炮聲在子時的夜空綻放,那是對天地所恩賜的禮讚,又是對來年豐收的憧憬。大家都挑着水桶在月半井邊排隊等候,大人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三都鎮松岐村就有這麼一個風俗習慣,那就是在每年除夕夜子時,家家戶戶都會來挑井水,相傳月半井的龍王在此護佑這方水土的風調雨順,並在除夕之夜賜予鄉親們神水,這神水有着延年益壽、祛病消災的功效。不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但喝着月半井水的女人皮膚一定是光滑溫潤的,村中鶴髮童顏的老人也比比皆是。

現在的我雖近在寧德城關,但因俗事纏身,回三都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那份思鄉思親之情常常縈繞於夢,那夢並不是如浮萍般飄渺的,那夢是有血脈有根的,那根脈就是故鄉三都島,就是那口月半井。每逢寧德城關停水,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故鄉那口源源不斷的月半井。回三都島時,我總會去看看那口井,每當我站在井邊,看到井水倒映着天光雲影,是那麼湛藍湛藍,那麼遼遠廣闊,仿佛一眼望不到底。那口月半井在歷史的原始森林中,就象一根粗碩的老藤,穿過歲月風霜的洗禮,顯得那麼堅韌,就這樣靜靜地望着他,仿佛他能夠洗禮我怯懦的性格,增強我的毅志力,喝一口月半井的水,仿佛就能夠啟迪我愚鈍的靈魂。

歲月變遷,現在島上雖然建起了水庫,每家每戶都有了自來水,但鄉親們總是習慣在月半井邊聚集着,洗刷着,聊着家常,每年除夕子時的鞭炮聲響起,鄉親們依然會排着長龍挑「龍水」,那龍脈就這樣代代相傳,綿長久遠。

記起,想起便是懷念。阿公,住在月半井邊西側的陳阿公,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吧,每天總是坐在椅子上曬太陽,臉上露出慈祥的笑意,身邊一台錄音機不知道疲倦、不停地唱着咿咿呀呀的戲曲,他家養的那隻老貓則慵懶地伏在地上眯着眼,傾聽着。偶爾我會和小夥伴們繞着他的椅子玩起捉迷藏的遊戲,或者乖巧地坐在他身邊的小板櫈上聽他講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時候他會變魔術般掏出幾顆糖果放在我的掌心,我「阿公、阿公」的叫聲就和那糖果一樣甜,他的目光如月半井的井水般古老與深遂。如今雖吃不到糖,但看着這井,幾分的甜蜜依舊生津。 [1]

作者簡介

陳巧珠,作家,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