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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巢痕:評點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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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孔夫子舊書網 的圖片

內容簡介

人生識字糊塗始。煙雨塵埃舊巢痕。

一個孩童眼中的舊時風物。

一代大家最初的知識啟蒙與人生教育。

金克木自寫自評的小說體回憶錄。所謂拙庵居士,其實是金克木。託名八公山人所做的的眉批、夾評與回評,其實均出自金克木自己。

全書以旁觀與旁白的手法,通過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的眼睛,逼真地勾勒出一個知識分子小官僚家庭的衰落和分化,並將整個社會 以及那個時代的風雲變幻,推成一幅朦朧的遠景,描畫出了上承晚清,下接「五四」的中國江南一隅的社會變遷與民情風俗,中間穿插着小孩子苦樂參差的識字生涯。通過一個大家庭的衰落與變遷軌跡可一窺當時社會大時代的衰敗與變遷。

作者簡介

金克木,1912年出生於江西,著名學者、文學家,翻譯家,梵學文學和印度文化研究家,同時掌握英語、法語、德語、世界語等多種語言;與季羨林、陳玉龍並稱「北大三支筆」;與季羨林、張中行、鄧廣銘並稱「未名四老」。2000年在北京病逝,臨終遺言:「我是哭着來,笑着走。

原文摘錄

評曰:《紅樓夢》中說「悼紅軒」,《鏡花緣》里說「哀萃芳」。兩書都自說哀悼婦女。但讀此二書仍覺作者之哀悼究竟是出于欣賞。書中婦女才高命薄,所謂「心比天高,命如紙薄」。說來說去仍是男人對女人的憐憫。若無才無貌又如何?此書前四回寫男人讀書做官,女人隨男人為附屬,是真實情況。不幸固然可悲,幸了也沒有什麼可喜。風冠霞帔,子孫滿堂,又怎樣?就不擔心,不受氣?女的可哀,男的也可嘆。少年子弟空想未來,到頭一場空。這些人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麼?又幹了些什麼?這是數千年文明結穴時自然冒出的疑問,早些時是不會有的。現在全世界正在過大關,人類究竟會怎樣搖身一變?真能變還是「萬變不離其宗」?男女是平等還是互換位置?恐怕下一世紀オ有回答的可能,這位世紀兒是答不出的。 評曰:八哥鳥本來自由自在,也不學人的說話,被捉去關進籠子,先成為商品出賣,再成為有不同的文化知識思想的人間矛盾的犧牲品。下落不明,耐人尋味,因為人有時也像鳥。賣弄知識往往無益有害。就讓不知道的人不知道好了,何必多嘴?「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古有明訓,誠哉是言。

書評

《舊巢痕》是金克木寫的一部小說體回憶錄,其評點本署名拙庵居士著、八公山人評。這裡所謂拙庵居士、八公山人,其實都是金克木自己。這兩個化名,也都有典可據。人們熟知的是,金克木中年以梵語文學和印度文化研究馳譽海內外, 晚年以學術文化隨筆贏得更廣大的讀者, 但鮮有人知道,金克木早年是以詩名世的,他是20世紀30年代新詩壇的重要一員,與戴望舒、徐遲等人相契相知、交往甚深。金克木晚年編訂的自作新舊詩合集《掛劍空壟》,其中的舊體詩集部分,名曰《拙庵詩拾》。《舊巢痕》評點本作者託名拙庵居士,想來「拙庵」或是金先生曾經使用的自號。金克木祖籍安徽壽縣,壽縣是古城,公元383年,淝水之戰,八公山上,草木皆兵,說的就是這個八公山,《舊巢痕》評點本八公山人的託名,正是典出於此。

金克木為什麼要玩這樣一個自寫自評的遊戲呢?我們梳理一下《舊巢痕》的寫作和出版情況,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舊巢痕》會有這樣一個自娛色彩很濃的評點本。

《舊巢痕》寫於1979到1981年間,1985年三聯出版了這部回憶錄,署名是金克木先生的筆名辛竹。十多年後,金克木回頭看舊作,發現作品有一些縫隙,於是他自扮路人點評,於是就有了《舊巢痕》的評點本。1997年文匯出版社出版了《舊巢痕》評點本。

關於文匯版《舊巢痕》評點本,需要說明的一點是,這個版本署名拙庵居士著、八公山人評,無冰室主編,網傳「所謂拙庵居士著,八公山人評,無冰室主編 ,皆金先生之遊戲」,這裡面就有個謬誤,拙庵居士和八公山人確是金克木,但無冰室主並非金克木,而是一位資深編輯吳彬女士,她在編輯《舊巢痕》評點本時,寫了一篇《編者的話》附在正文之後,為配合金先生化名自寫自評的遊戲,署名「無冰室主」,不想被一些不知情的讀者誤會為金先生的又一託名。金克木的女兒金木嬰女士證實,文匯版《舊巢痕》評點本,除文後附錄《編者的話》出自吳彬之手,正文、眉批、回目、夾評與回評,均出自金克木自己。

2020年,樂府文化推出新版《舊巢痕》評點本,經與金木嬰女士協商,撤掉了文匯版附錄的《編者的話》,主要是為了消除部分讀者將「無冰室主」當作金先生的另一託名之誤會。

在《舊巢痕》評點本中,金克木假託居士、山人,遊戲之筆、虛虛實實、真事假語,變幻莫測。以小說之名,述兒時過往;以評點之筆,推出自家的文化立場和藝術理想。

拙庵居士的講述,主要以「小孩子」的視角展開,帶着幼童的疑惑與天然的洞察力。不同階層不同地位的舊時代女性的悲苦命運,不同出身不同個性的舊時代知識分子的辛酸坎坷,舊時江南的鄉土風情、節慶酬酢、婚嫁喪儀,一代文化大家寂寞清冷的童年,一個舊知識分子小官僚家庭的衰敗與分化,一段社會動盪與大時代變遷的縮影,如同紀錄影片一般生動再現。

八公山人的點評,完全抽離了作者身份,以旁觀者的眼光審視自己的作品。他的評點中有闡釋背景的文化史料,有串聯上下文的解說旁白,有褒貶時弊的雜想隨感,看似是熱諷冷嘲,其實是金克木認真的自我反省,他通過不斷地質疑與反思,一方面織補舊作的縫隙,一方面引領讀者更深入地思考。

拙庵居士的講述,有時也會跳出小孩子的視角, 對時代和社會背景、對人物個性等進行描畫與分析,使得這部小說有時看起來又不太像小說,因而在評點本中,金克木借八公山人的點評,為這部奇書做了很多的「文體之辨」。比如: 在第二回的眉批中,八公山人說:「寫一百年前讀書人做官的一條道路,實是一部長篇小說的材料。」 在其後還假設,「有位巴爾扎克或托爾斯泰來下筆,會不會出現另一套左拉著作那樣的家庭小說系列?」 在第三回的一處夾評中,八公山人說:「書中夾此一段議論,雖不可少,卻不符合現代小說的規格。」 在第三回的另一處夾評中,八公山人說:「寫此書於七十年代末,為給上山下鄉的子女知道前代的事,不為發表。過了三年才有出版之議,所以不像小說也不足為怪。」在第六回的文末回評中,八公山人說:「寫的全是小孩子的見聞加上說書人的解說,不合已定的文體規格。」 第十六回的篇末回評,八公山人只講了一句話:「像一篇新聞紀實,也可以是一篇散文。」 第二十回的一處夾評中,八公山人說:「一再涉及後來事,這不屬於新小說體例,而是舊小說『書中交代』一類。」 再後來,八公山人說:「文體分類本不容易。」 「由此看來,這部《舊巢痕》不是小說,又是小說,但不是清末和現在的所謂事實小說。所以看書不必拘泥於商標,文體不等於分類招牌。」 到底,這部《舊巢痕》是不是小說?最後八公山人說:「作者不過是以不拘一格的文體表現他所見所聞的一個時代的一個角落而已。」 辨來辨去,得出這樣一個看似不是結論的結論,然而這就是金克木的風格,不拘泥於文體,不拘泥於真假。關於真假,金克木在晚年的作品《孔乙己外傳——小說集附評》中有更深入的闡釋:「一般認為,小說講假話,是虛構,歷史講真話,是現實。其實小說書是假中有真,歷史書是真中有假。小說往往是用假話講真事,標榜紀實的歷史反而是用虛構掩蓋實際。孫猴子七十二變是假,孫悟空的言行性格是真。堂吉訶德、阿Q是假的,但這樣的人是真的。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要講真話,談何容易。鏡中的花,水中的月,是假的,又是真的花月的影子。」 小說假中存真,歷史真中有假,金克木始終秉持的是,破開小說和歷史關於真假的障礙,去看真假背後更為重要的東西。

金克木假託八公山人的點評告訴我們,文體不重要,真假莫較真,這本《舊巢痕》評點本,你可以當小說讀,看大歷史下小人物的命運沉浮;也可以當散文回憶錄讀,看20世紀初葉的中國江南之一隅的鄉土民俗、舊時風物。一代大家金克木早年接受啟蒙教育與開啟自我教育的過程與細節貫穿始終,使得這部作品又多少帶有一些成長小說的特徵。此外,它在中國近代史、家庭史和社會學研究方面亦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介於散文和小說之間獨特的敘事,虛構與寫實之間的空隙所留給人的無盡想象,寫人記事中所悠然散發的文化情懷,以及置身其中的講述者和抽離其外的點評者的隔空隔時互動,將一段發生在上世紀初十年間的前朝舊事,鋪陳成一道跨越百年的舊巢之痕。百年滄桑的大命題由着那些過去的微末的小人物的日雜小事,變得有溫度有細節,可觸摸可感知。

北大教授陳平原先生曾這樣評說金克木:「像金先生那樣博學的長者,並非絕無僅有,但像他那樣保持童心,無所顧忌,探索不已的,可就難以尋覓了。以"老頑童"的心態與姿態,挑戰各種有形無形的權威,包括難以逾越的學科邊界,實在是妙不可言。」 這裡「老頑童」的說法頗為精當。我們知道有一位自詡「文化老頑童」的人物,那就是作家李敖,可李敖的「文化氣」中始終沾染着「江湖氣」,讓人覺得他的「文化」少了點純粹。而用「文化老頑童」描述金克木,卻是恰如其分。通常作家,發現舊作中有鬆懈的地方,多會採取常規修訂的方法去彌補縫隙,但金克木不同,他具備作家的想象力與情感,也具備學者的視野與嚴謹,他在歷史、天文、地理、數學、佛學、美學、民俗學、比較文學方面都有涉獵,這讓他跳出作者身份點評自己的作品變得舉重若輕、信手拈來。有趣的人偏偏又有才華,有才華就有任性的資本,文化老頑童在小說體回憶錄中加入傳統史書列傳「太史公曰」式的評論,成就了一部金克木自寫自評自省自娛的奇書。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