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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戲(劉文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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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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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戲》中國當代作家劉文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村戲

村戲一般農曆臘月排演,都由村裡的群眾演員排演,農曆大年初一開始,在各個生產隊巡迴演出。除了村戲外,公社文化站也排演節目,俗稱「社戲」,但不是魯迅作品裡的那個社戲。「社戲」從全公社抽調文藝骨幹,集體創作,文化站長導演,演藝水平和節目質量比村戲高些。「社戲」先在公社禮堂演幾天,不賣票,敞門入場,一直演到沒人去看,才到村里慰問演出。由於村比較多,不可能每個村都去,只能選幾個重點村巡演,巡演天數不能太多,春節過後沒幾天,天氣轉暖,就要春耕生產。為了不誤農時,「社戲」巡演很快結束。

有了電視以後,村戲逐步消失,現在已經完全絕跡。不要說村戲,就是縣裡劇團,也是朝不保夕,勉強度日。劇團純商業性演出,基本沒人願意出錢觀看。為了傳承文化,保護民間藝術,縣裡不得不花錢把劇團養住。有時,為了宣傳,為了拿獎,為了裝璜門楣,縣裡出錢,定製節目,讓劇團排演,在重要集會、招商活動、省市展演中演出。其他時間,劇團演員會走出象牙塔,放下架子,在婚慶、廠慶、壽宴、開業等活動中,演唱一段或一折,掙點外快,好歹不荒廢手藝。仲夏夜,演員們也會在文化廣場出頭露面,與民同樂,消夏納涼。我們這裡是淮劇之鄉,那些耳熟能詳的淮劇大家年事已高,逐步淡出,但不再聽說有後起之秀脫穎而出,更談不上人才輩出。我在機關時,曾為劇團出路寫過調研報告,寫來寫去,也沒有什麼高招,儘管硬湊了幾點建議,真正管用的就一條,建議縣財政繼續把劇團養起來,其他別無出路。 村戲消失後,農村春節也就失去了情趣和生氣。

電視剛出現時,大家感到的確是個好東西。村民戲稱電視為「小電影」,除了屏幕比電影屏幕小些外,其他別無差別。電視開始只有少數富裕農戶買得起,電視要耗電,農村供電不正常,每到天黑正需要用電時,就開始停電,等到夜深人靜,電視結束,全都上床休息了,不需要用電時,電反而來了。我們村流傳一句順口溜:「天一黑,電就沒;人睡覺,電就到。」我們家在當地買電視比較早,為了在晚間黃金時間停電也能看電視,父親買回一台手搖發電機。有一年除夕,年夜飯還沒有吃完,電停掉了。為了在春晚看趙本山小品,在我家看電視的村民輪流手搖發電機發電,雖然大家都搖得手臂發麻,氣喘吁吁,但都心甘情願,心滿意足。

村戲消失,究竟是進步還是倒退,我不好說。2015年戲劇普查,全國共有348個地方劇種,其中跨省劇種48個,不跨省劇種300個。村戲有群眾基礎,口口相傳,是真正的民間藝術。我們這裡的淮劇,就是跨省劇種,原在江淮地區流傳,後來江淮人去上海的較多,也將淮劇帶到上海。上海也有淮劇觀眾和劇團,上了年紀的人都能哼唱幾句。現在,年輕人不學、不唱、不看淮劇,淮劇市場逐步枯萎。任何一種文藝形式,如果沒有觀眾、沒有市場,究竟能走多遠,實在不好預測。文化基因,沒有民間自發傳承和發揚光大,單靠行政包養、搶救,我感到只能混一天算一天,能否阻止消失滅絕,很值得探討。

村戲消失後,我還是經常懷念。

因為,村戲與我的童年相連,與過年的樂趣相連。我們放寒假時,村戲大約排演過半。村戲就在大隊房的會議室排演,一般經過幾個過程:先是編劇本或找劇本。編劇本不是每個村都有人能勝任,要有很高的文化和編劇水平,只有少數村有這樣的人才。我們那個村,緊靠公社,屬於中心村,文化人多些,有能力編劇本。劇本都是集體創作,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劇本內容,以學大寨和三面紅旗為主,也有農村新風尚,好人好事,也有鄰里關係、公婆矛盾之類。節目種類有三句半、對口唱、表演唱、快板、相聲。沒有能力編劇本的大隊就到公社文化站或鄰大隊借劇本。雖說是借,實際上是抄。每個大隊都配備一名字寫得好的文書,文書把劇本借來,用複寫紙謄抄一式幾份,發到演員手上。因為村戲排練時間緊,沒有打印機,文書都是夜以繼日謄抄劇本。劇本謄抄結束,文書瘦了一圈。有一年,我們大隊的文書連夜趕抄劇本,鼻子流血,暈倒在地,不得不送到公社醫院搶救。謄抄劇本畢竟份數有限,不可能人手一冊,只能幾位演員共看一冊,或輪流帶回去背誦。

有了劇本以後,就要物色演員和樂手、鼓手,組織村戲班子。

大隊會明確一名資格老、演技高、有威信的演員做牽頭人,相當於團長兼導演。每年戲班子的人員變化不大,只有兩種情況會做調整:一是女演員出嫁,嫁到別的大隊去了;二是新畢業的後生或姑娘,有表演天賦,能讓村民耳目一新。無論男演員還是女演員,基本都在村里相貌出眾,丑角只在戲裡需要才選用。那些被大隊戲班子選中的未婚後生、姑娘,都是村里其他男女青年羨慕、嫉妒和愛慕的對象。有幾年,我們村戲班子爆出花邊新聞,男女演員在戲外偷偷摟摟抱抱、打情罵俏,被革命群眾當場發現,有的還說演戲演到床上去了,傳得有聲有色、沸沸揚揚,究竟是真是假,最終沒有證實。早期村戲內容純正,不像後來內容雜亂,沒有談情說愛,沒有接吻親嘴,好像就不是村戲。一度時間,進戲班子的男女青年,談婚論嫁遇到了困難。記得一位曾演村戲的漂亮姑娘,稍微放得開些,風言風語最多,三十好幾還嫁不出去,直到包產到戶,背着父母跑到深圳謀生才變得十分搶手,據說還嫁了一位有錢的大老闆,日子過得讓不少村里人眼紅。

那時,我祖父還健在。

他聽說戲班子裡的那些風言風語,每次吃飯就叮囑我和父親,就是打光棍也不准我找戲班子裡的姑娘做老婆。我那時十歲左右,不怎麼懂娶老婆的事。祖父天天念叨,說戲班子裡的姑娘不好,可我一點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好。我總覺得,戲班子裡的姑娘長得比別的姑娘好看,而且能歌善舞,這有什麼不好。至於風言風語,我才不管。只要跟了我以後,沒有風言風語就行。總之,我那時就這麼瞎想,也不知道對不對。所以,每次聽到祖父不停的叮囑嘮叨,我就端着飯碗故意避開。祖父發現我聽不進去,就無可奈何嘆息幾聲。過了沒幾年,祖父八十九歲高齡,生病臥床半年多時間去世。臨終前特地把我和父親叫到病榻前,關照我長大以後,千萬不要找演村戲的姑娘做老婆。我和父親流淚滿面,默默點頭保證,他才放心離去。

物色演員以後,就開始排練劇目。

先是演員分頭背誦劇本。導演根據劇本設計表演樣式,人物的情緒、神態、表情、動作、腔調、姿勢、步法,都要反覆斟酌推敲,沒有理論指導,全憑自己揣摩。熟悉劇本和表演設計完成後,就開始正式排練。唱念做打,一招一式,導演和演員共同探討,各抒已見,導演定奪。村戲排演公開透明,不躲不藏,不像現在電視春晚,排練保密,閒人免進。臘月地里沒有農活,社員們可以隨心所欲到大隊房看排演。懂點演藝皮毛的村民,還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提點合理化建議,供導演演員參考,甚至觀點衝突時,還和導演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從村戲排演中,我似乎看到了地方戲的緣起、進化和演變脈絡,找到了文藝「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原型。那些閉門造車和無病呻吟的演藝,儘管也把深入群眾掛在嘴上,但骨子裡還是不食煙火、遠離人間的藝術。

村戲裡,淮劇是必演劇目。

淮劇的演唱和道白都用鹽阜方言,但也不完全是地道的鹽阜方言。地方戲必須用方言唱,不用方言唱,就失去了地方戲的韻味和魅力。鹽阜方言的地域很狹,地道的鹽阜方言地域更狹,向南偏一點或向北偏點,都不是那種純正的味道。外人不一定聽得出來,正宗的鹽阜人一聽就能聽出來。常有外來人學說鹽阜方言,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能蒙蔽我們的視聽。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為了給個面子,不打擊其積極性,沒有戳穿而已。實在得意洋洋得過分了,我們才予以點破,潑點冷水,讓他頭腦清醒,感到正宗鹽阜方言不比外語好學,更何況正宗的淮劇演唱。

村戲演出,需要多種才藝。

司鼓、敲鑼、竹笛二胡、三弦、竹板等行當都要有,加上演員,至少需要十五六人至二十人不等。一千多村民中,很大部分是文盲,讀到小學或初中的很少,讀到高中的,才被稱為「秀才」,更是鳳毛麟角。我的印象中,每個村無論多少村民,似乎從來不缺村戲人才。有的村,村戲人才多而優秀,本村用不了,就向公社和縣裡推薦,參加社戲和縣劇團演出。演出名了,就能留在劇團,轉定銷戶口或定量戶口,拿固定工資、吃公家飯,嫁城裡男人或娶城裡姑娘,永遠脫離農村和農活,連生的孩子都是城裡人,那將是一件普通村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還有人混到劇團,轉了戶口,弄到事業編後,發現劇團太苦不好混,就改行調到糧管所、供銷社、物資站,既拿高工資也很體面吃香。那些有眼光、有背景的,還調到機關,把演戲的那套用於當官,當官比演戲演得好,官越做越大,終有所成。只有那些看走眼的劇團演員,調到工廠,無論調到國營企業還是集體企業,最後都下崗失業了,退休工資少得可憐,後悔當初不該怕苦怕累,應該堅持熬到退休,拿比工人高几倍的事業編退休工資。我的一位朋友,夫妻倆原來都在劇團,他改行調到企業,妻子仍堅守劇團。現在妻子退休工資與他天壤之別,他常感懊惱和追悔。

村戲一般大年初一開演,每個生產隊都演過去,一個生產隊演一天。

整場演出不超過兩小時,一天時間綽綽有餘,根本用不了。正式演出一般下午三點開始,五點結束。正式開演前的一個上午和大半個下午,戲班子會登門慰問軍烈屬、革命殘廢軍人、復原軍人和轉業軍人,如果時間允許,還慰問五保戶、孤寡老人和困難戶,有點與現在的「心連心」演出相似。戲班子每到一戶,都要扭一段花船、唱一段小調或唱一段淮劇,每家表演的內容不完全相同。被慰問的農戶,年前就接到大隊通知,年後都做好接受慰問的準備。被慰問是一件感到無上光榮的大事,在村里會被別的農戶高看一眼,有慰問資格的農戶都不願意被忽略,都爭取接受慰問。我父親當過兵,也是革命轉業軍人戶,也有資格接受慰問。但我父親是大隊書記,不能和其他農戶爭奪慰問機會,所以,每年的戲班子慰問都沒有我家。為此,我常和父親鬧彆扭,鬧着讓父親跟戲班子說說,也到我家慰問演出一次,讓我在別的孩子面前有吹牛的資本。但這個願望從來沒有實現,直到村戲完全消失。

慰問演出有正式演出不演的、十分好聽的小曲、小調。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逛新城》、《在北京的金山上》,還有兒童歌曲《我是公社小社員》。電影《閃閃的紅星》、《洪湖赤衛隊》上映後,裡邊都是好聽的歌曲,慰問演出中也常聽到。儘管過去快五十年了,這些歌曲我至今能哼會唱,都是從村戲裡學的。慰問演出最精彩的還是扭花船。扭花船不但精彩,而且熱鬧、搞笑,需要戲班子全員出動,共同配合。先是一陣激烈的喧天鑼鼓,花船又扭又抖,前仰後合,快速行進,飛舞瘋狂,在場院裡至少跑三五圈。扭花船的小媳婦或小姑娘,碎步接着大步,大步穿插碎步,大步碎步交替錯亂,踩着緊鑼密鼓,時緊時松、時急時慢,似大戰在即,劍拔弩張。撐花船的小伙子,腰系紅綠彩綢,手握細長竹竿,輪番在花船兩側、竹竿上下跑跳。跑跳的腳步輕佻、盤旋,腰間的紅綠彩綢在寒風中熊熊燎動,似烈焰閃電,伴隨鑼鼓的疾風暴雨,烘托出一片過大年的紅紅火火的氣象。

劇烈的狂舞之後是舒緩的行雲流水。男女演員唱起小調,竹笛、二胡、三弦響起,鑼鼓停鑼息鼓。扭花船的姑娘腰肢婀娜,蓮步碎移。撐花船的後生小伙將紅綢繫於竹梢,尾隨花船,左手拿捏紅綢搭於船尾,右手握住竹竿,順着船尾擺動的弧線作搖擼狀。花船行進一段,會在站點停靠,自創的《豐收舞曲》響起,花船在優美的曲調聲中向公社糧管所交公糧。被慰問的農戶早已準備好鞭炮,在場院門前的河沿擺放停當,一首小曲唱完,戶主點燃鞭炮,一陣噼噼啪啪,響徹雲霄、煙霧繚繞。戶主在鞭炮的煙火味里穿行,腳步輕盈,喜氣洋洋,向戲班子每位成員和在場院圍觀的社員遞煙、遞糖。戲班子每到一戶,我們都尾隨跟蹤,一般在發煙、遞糖的節骨眼上趕到,准能弄幾塊糖果,弄幾粒花生。大半天跑下來,新衣的口袋已是鼓鼓囊囊,收穫滿滿。

農戶慰問結束,大約下午三點,戲班子來到生產隊場頭。

生產隊長笑臉相迎,生產隊會計、保管員、記工員、副業助理、各班組班頭悉數到場,分工明確,維持秩序。戲班子一陣緊鑼密鼓,花船一陣疾馳飛跑,順着花船跑動的軌跡,生產隊長手拿竹竿在場頭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圈,保管員順着隊長畫出的圓圈,用印盒在隊長畫的圓圈上撒上白石灰粉,白色圓圈把戲台與觀眾隔開。場頭周邊的社員從家裡搬來桌子、凳子,讓戲班子就坐,或作為戲裡的道具。社員們聽到生產隊場頭的緊鑼密鼓,知道戲班子已到場頭,村戲即將開演,三三兩兩趕了過來,在白色圓圈外圍或坐、或站。不一會,生產隊場頭人頭攢動。生產隊長看社員們都來了,就吹響哨音,示意戲班子準備開演。

生產隊長站在圓圈中央,清了清嗓子大聲說:社員同志們,過年好!今天大隊戲班子到我們生產隊演戲,為我們送來了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春風。希望社員同志們看過戲後,繼續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高舉偉大的「三面紅旗」,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堅決粉碎蘇修和美帝國主義的陰謀!不獲全勝,絕不收兵!下面正式演戲!在社員群眾的一片掌聲中,村戲隆重開場。接着,報幕員上場:請看第一個節目,男女聲表演唱,公媳交糧!報幕員話音剛落,社員群眾一陣嘻笑騷動。

村戲雖然沒有後來電影、電視中摟摟抱抱、談情說愛的內容,但卻有公媳對唱之類的低俗趣味。社員們的精神文化生活蒼白匱乏,溫飽沒有完全解決,常用公媳關係插科打諢、找趣逗樂。茶餘飯後、田間地頭,發現誰家公公與兒媳走得近,誰家就會被懷疑公媳曖昧。農村結婚鬧新房的舊俗中,也有鬧「扒灰」搞笑取樂的內容。那天,扮演公公的演員頭扎白色小方巾,一副學大寨的典型形象,扮演兒媳婦的女演員身穿紅花呢夾襖,腰系綠布綢,在歡快輕揚的音樂聲中亮相登場。豐收了,老漢推車,兒媳婦拉車。小車上碼放着剛收穫曬乾的公糧,喜滋滋、笑盈盈地去公社糧管所交糧。

開頭的唱段是男女聲對唱,場外演員和聲伴唱。公媳倆走到一處拱橋,由於糧多車重,儘管兒媳婦使出渾身力氣拉車,公公也使出渾身力氣推車,但還是無法上橋過橋,往往是進兩步退三步,來來回回,拉拉扯扯。突然公公用力過猛,立足未穩,一個趔趄,兒媳婦拉車不住,順勢前仰,跌倒在公公懷裡。公公始料未及,慌張躲閃,但已無法避開,只好手託兒媳婦的細腰,將兒媳婦輕輕托住扶正。公公臉紅脖子粗,作汗顏害羞狀。此時,音樂聲住,一陣鑼鼓喧天,場上氣氛和社員情趣激昂亢奮,表演唱達到高潮,笑聲、掌聲、尖叫聲響徹全場。突然,鑼鼓停息,音樂聲再起,公公和兒媳婦一起扶起小車,在過路社員群眾的幫助下,順利將小車推過拱橋,最終完成交糧。最後,公公和兒媳領唱,其他演員齊聲同唱:大寨旗幟高飛揚,社社隊隊擺現場,苦幹實幹加巧幹,誓把射陽變昔陽。台下的社員群眾也跟着戲班子一起唱起來,生產隊的場頭,變成了一片歌的海洋。

淮劇是村戲的壓軸戲,一般放在整場村戲的最後演出。那天演出的是《一家人》。該劇寫解放戰爭期間張英深入敵人據點,收集情報,歸來時,被敵人跟蹤搜捕。王大媽為保護張英,毅然掩護張英,認她為義女。不料,真女小琴回家,王大媽為了保護張英,不認親女。而張英卻挺身而出,說明身份。敵人難辨真假,將三人一起抓走。獄中,他們忍受酷刑,堅持鬥爭。最後我軍智殲頑敵,終於救出三人。劇情跌宕起伏、感人至深,但卻難壞了村戲班子。

場頭沒有幕布,前後場過渡銜接、變換場景沒有遮擋,搬動桌椅、板凳要占用時間,社員群眾着急看戲,等得不耐煩時會噓聲鬧騰。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將場景變換時間縮到最短,光靠戲班子幾位演員不行。他們一邊準備演戲、一邊移動道具,會分神誤事,影響演出效果。必須發動群眾,群策群力,一起動手。生產隊長組織幾位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隨時待命,只要令下,立即衝進戲場,搬移道具。但又不能亂搬,必須根據劇情搬移,如果搬錯了,會幫倒忙添亂。更為難的是,沒有道具槍,所用的槍支都是木頭做的,沒有聲響,更打不出子彈。戲班子導演想了一個辦法,如果劇情中有槍戰內容,就用摜炮代替。只要槍口對準敵人,演員口說「呯」,就立即摜炮,製造槍響的逼真效果。那天,導演和生產隊長將摜炮的任務交給了我,我欣然接受。為了防止啞炮,戲班子多給了我幾個摜炮備用,如果用不了,他們也不收回,權當是對我的獎勵。

淮劇《一家人》開演了。我手握摜炮,緊盯劇情,一刻不敢鬆懈。這是一個光榮而緊張的任務,如果完成不好,弄砸了,會讓戲班子丟臉,更讓社員群眾看戲倒胃口。劇目終於進入終場,我一泡尿逼得實在不行,但又不敢擅自離開,害怕錯過劇情挨罵,只能堅持等待摜炮。終於等到我軍前來解救那一幕,我軍持槍對準敵人,扣動扳機。我使勁向地上摜炮,但卻是啞炮,一點響聲沒有。

「敵人」沒有聽到槍聲,依然頑抗不倒。只聽導演和生產隊長高喊:「敵人還沒有死,趕快摜炮」。我又摜炮,卻又是啞炮,敵人還是沒有倒下,此時場上爆出笑聲。導演和生產隊長繼續高喊:「繼續摜炮」。我又摜了一個,還是啞炮。敵人還是頑強站着。社員群眾們屏住呼吸,等待槍響。我急得尿濕了棉褲和內衣,一連摜了幾個摜炮,都沒有響聲。場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社員都在靜心等待勝利。摜炮都摜完了,「敵人」還站立不倒。突然,後面一位社員喊了起來:「隊長,摜炮可能被小東西弄濕了,不能再等了。再等敵人就逃跑了。我這裡有鞭炮」。隊長聞聲大聲回答:「好,趕快放鞭炮」。這位社員聽到隊長的指令,迅速跑到場頭邊上,點燃鞭炮,頓時,場上鑼鼓齊鳴,鞭炮飛躥,混成一片。「敵人」在一片鞭炮鑼鼓聲中黯然倒下。全場社員大聲高呼:勝利了!勝利了!勝利了…… [1]

作者簡介

劉文華,男,法律碩士,律師,英語翻譯,鹽城市詩詞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