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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菜園(袁志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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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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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菜園中國當代作家袁志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的菜園

我正把一個個頗費心思設計的問題拋給學生,引導他們在文字中暢遊時,電話不識時務地響起。我為飽滿的激情被打斷而慍惱,拿起電話一看,是母親打來的,我簡短地輕聲說了句「在上課」,簡短得連喊一聲媽也省略了。母親聽了,帶着小心地說要給我帶點,問我要不要。我簡短地回答了一個字「要」。

母親有一塊菜園,挨着我家的房門。這是我家目前唯一一塊還可以耕種的土地,其餘的土地響應國家退耕還林的號召都種了樹。曾經這塊菜園依父親的主意送給別人耕種,母親成了「失地農民」。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母親突然之間無地可種,沒有任何興趣愛好的母親反而變得無措,不知道該幹什麼,無所事事地這站一會兒,那立一會兒,要麼就用瞌睡來打發無聊的時光。本來精神就不飽滿的母親變得更萎靡了,連走路的步子都變得遲鈍了。我不知道母親是否知曉造成她這種狀況的原由,我是明白的。母親是一個沒有自己主意的人,一切聽命於父親。我知道母親是不會提出收回菜園自己種的,她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強勢的父親不會給她發表自己意見的機會。於是,我沒有徵求母親的意見,向父親提出收回菜園讓母親種,理由是以前再遠再貧瘠的土地都不會捨棄,家門口肥沃的菜園豈有不種之理?況且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種點菜就當是鍛煉身體。我特意沒有提母親,是對母親的保護,怕父親責怪母親。

母親性格懦弱,遇上能幹的父親,雖然有得飯吃,晚年因我和姐姐還能享點福,但父親的強勢讓她受了一輩子的氣。有時,我跟先生閒來無事時假設母親遇個脾氣好的人,可能不會一輩子受氣,但日子可能過得窘迫。唉,說來說去,母親就一苦命的人。

我記事起,父親就常年外出掙錢,全家六口人的土地全由母親一人起早貪黑地耕種,一年四季燒的柴火全由母親一人從遙遠的山上一背簍一背簍地往家背,一家老小的破衣衫由母親一人一針一線地縫補。生活的重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壓在母親的脊背上,一刻也沒有卸下。母親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就這樣蹣跚在風雨里,暴曬在烈日下,浸泡在汗水裡,一天天咸澀地逝去。母親一定沒有想過改變,更沒有想過未來,她只是按照農村人最傳統的方式活着——種地,養家糊口。認定了無休止的辛勞是理所當然的,心甘情願地忍受無休止的辛勞,每天機械地重複着無休止的辛勞。沒有止境的勞作壓得母親喘不過氣來,她還是會用她的方式來愛我們。上山背柴時,順帶為我們捎回成熟的八月瓜、貓屎瓜,那是我們能吃到的最美味的水果;在幹活回家的路上,為我們撿回被人遺棄的小狗,那是我們貧苦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陡峭山坡上,一個負着重荷、頂着烈日吃力攀爬的佝僂背影出現在我的淚光里。我趕緊掏出手機,從衛星上繞了一圈,找到了母親,告訴她,因她今年經常給我帶菜,我很少買菜,節約了好多錢。既是實話,也有誇張,只為給母親帶去成就感。母親十分高興,連聲說等園裡的菜長好了,再給我帶。

母親年輕時用她的辛勞成就了我們這個家。2008年5月12日地震後,視勞動為生命的父親從地震中領悟到了什麼,徹徹底底地放棄了種莊稼,過起了很久以前讓農村人羨慕不已的城鎮居民那樣的生活。母親也聽命於父親的安排,不種莊稼了。母親勞動了一輩子,勞動讓她苦了一輩子,但勞動又是她唯一的愛好。突然放棄一生唯一的愛好,母親極不適,所以我建議母親種點菜。這番勞動不再以奔波生計為目的,就像種花一樣只為休閒。

今年五一節,我抽空回了趟老家,只為看看母親的菜園。

前幾天剛下過雨,假期第一天又遇上晴朗的好天氣,地里蔬菜色彩誘人,秀色可餐。茂盛的豌豆架上掛滿了挨挨擠擠的豌豆角。豌豆角吸足了水份,翠色慾滴。雖然還沒放進嘴裡,但已能聽到咀嚼時嘎巴嘎巴的脆響。一隴隴韭菜色澤飽滿油潤。韭菜間沒有一根雜草,沒有一片黃葉,純淨的綠鋪滿地。生機與活力在小小的韭菜上閃耀。胡豆莢早已將母親的勞作儲存起來,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土豆正值花季,一朵朵盛開的小百花證實着土豆的妙齡,也預示着土豆的豐收。只有被我們食過蒜薹後還在繼續貯存營養的蒜頭十分低調,低調得把頭埋進了土裡。蔥、茴香、藿香被母親安排在菜園邊上,它們並未因沒有成為菜園的主角而沮喪,而是一個勁兒地回報母親,長勢喜人。

這滿園的蔬菜,僅看它們漂亮的顏色就令人垂涎欲滴。再看看它們身上涌動的生命力,頓覺生命的盎然。於是,我忍不住想把它們帶走。母親自然非常高興。

第二天臨走前,我和先生去菜園剝胡豆。母親非常積極的配合,怕我們蹲久了累,在我們去菜園前就把板凳拿到了菜園裡,讓我們坐着慢慢剝。母親也跟我們一起剝胡豆。板凳只能坐下兩個人,母親蹲着,我要為母親拿只板凳,母親執意不許。我們一會兒就把母親幾個月的勞動果實剝去了一半。母親還要繼續剝,我不停地說夠了,她才作罷。我猜想母親是希望我把胡豆剝完都帶走才好呢。胡豆和茴香是絕配,母親順便摘了一大把茴香葉。

韭菜是我特別愛吃的,這又香又嫩的韭菜用來做我最喜歡吃的「韭香腰花」最地道了。我拿了刀,左手抓住一把韭菜,右手揮刀擦着地面一割,韭菜茬立刻往外冒水珠。割下的韭菜不用擇,沒有一點雜質,乾乾淨淨的。那嬌小嫩氣的蔥正是最香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都在餐桌占有一席之地。豌豆角嘎巴嘎巴的脆響也很吸引我。它們都成了我此行必不可少的獵獲。我又選了兩棵長得壯實的藿香苗,準備拿回縣城種在我家。

我把從母親菜園裡帶回的蔬菜分了一半給姐姐,我要讓母親的成就感翻倍。我把留下的菜放進了冰箱,我的冰箱也就裝下了母親的菜園。每次打開冰箱,母親的菜園就在我的眼前。[1]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袁志芳,女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