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門被關上了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內容簡介
華語推理圈翹首以待,中文版首度引進!
極致的Whodunit推理•極北的邏輯遊戲
與《克萊因壺》、《99%誘拐》並稱最高三傑作,傳奇推理作家組合岡島二人最徹底的本格
地下3米深的密室,極限條件下的多重逆轉——
我們四人中確實存在罪犯,但同時也並不存在……
軍火富商三田家的獨生女 咲子,死於意外事故——警方是這樣判定的。
事發三個月後,當時最後在場的四個男女同伴,被咲子母親關進了地下3米深的一處防核掩體中。她要從他們口中知道,那起事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究竟是誰造成了女兒的死亡?
在水、食物、電有限的極度密閉空間中,帶着對死亡的恐懼,四人一邊拚命嘗試從密室中逃脫,一邊反覆重現、推演那一天。然而,最後推理出的那個結局,卻意外到了極點……
作者簡介
日本推理文壇罕見的傳奇組合,為井上泉、德山諄一共同的筆名,取自日語「兩個怪人」的諧音。
1982年,岡島二人以《寶馬血痕》摘得江戶川亂步獎出道,之後又於1985年憑《巧克力遊戲》榮獲第39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1989年憑《99%的誘拐》榮獲第10屆吉川英治文學新人獎。短短8年內他們創作了27部風格獨特的高水準推理傑作,至今仍影響深遠。
1989年,這對搭檔突然宣布解散,《克萊因壺》成為其zui後的絕唱,從此岡島二人不復存在。《然後,門被關上了》《克萊因壺》和《99%誘拐》被並稱為「岡島二人最高三傑作」。
譯者:張舟
由推理而結緣的一對愛侶。小張以翻譯和研究鑑賞為主,小舟以小說創作為主,齊心協力,攜手追逐兩人的推理之夢。
原文摘錄
三個月前,鯰美對雄一說「我喜歡你」。在海邊亂石堆的背後,在林間小道上,在別墅的庭院裡,她反覆地說着「我喜你」。 那些全都是謊話嗎? 「我喜歡你」是謊言? 這不可能。 鯰美說這句話時,總是凝視着雄一的眼睛。說「我喜歡你」時, 她的雙眸直視着雄一。這不是謊言,如今鯰美依然保有那時的眼眸。 然而,我不後悔喜歡上了鯰美。我後悔一時之間對你着了迷, 但對鯰美,我沒有任何可後悔的地方。 「正志君向我求婚了。我接受了,約定一畢業就結婚。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極其骯髒的女人,因為我覺得這麼做就能永遠讓正志君以為是我殺了咲子。我想既然再也見不到雄一先生了,那麼這就是最好的選擇。我憎恨這麼想的自己。也許…」鯰美看了雄一一眼,「我也有少女一般的情懷吧。我極其厭惡自己對正志君做下的事,但一想到我是在保護你,心裡就感到平安喜樂。我想這多半是一種自我麻醉。我就像一個傻瓜,真的好傻。」
書評
1990年,島田庄司在給《然後,門被關上了》(文庫本,1990年12月,講談社)撰寫的解說《本格偵探小說論》中透露,作者曾發出過如下宏願:「(我們)下定決心要創作一部徹底的本格推理作品。」而本書正是這一理念的實踐產物。也因此,島田評價到,「對於岡島二人來說,所謂『本格』,就是『純粹的推理』的代名詞。」那麼,問題來了——實現「本格」二字,真的有那麼難嗎?
眾所周知,「本格」是日語專有的形容詞,其普通含義是正式的、傳統的、合規的。但自從甲賀三郎與木木高太郎之間那場著名的「本格變格論爭」後,在大多數推理作家的潛意識裡,「本格」一詞已經可以和「推理小說」(早期被稱作「偵探小說」)畫上等號了。事實上,在讀到《然後,門被關上了》之前,我也是那樣認為的,甚至於對《十角館事件》被打出「新本格」旗號都有些不以為然。
原因很簡單:後者的「新」,更多是將幾近迷失自我的「本格」創作從清張引發的「社會革命」中解救出來,拉回到原來的道路上罷了。也就是說,在我看來「新本格」就是「本格」的復興、回歸。在創作手法、模式上,綾辻行人並沒有比愛倫·坡、阿加莎·克里斯蒂、約翰·迪克森·卡爾等歐美推理巨擘以及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島田庄司等日本推理前輩「新」多少。
然而,只是比《十角館事件》晚發表3個月,《然後,門被關上了》(單行本,1987年12月出版)卻帶給了我極大的衝擊——所以,這就是作者賭上「本格創作決心」的作品吧?畢竟以我的觀感,本書一旦被視為真正的「本格」,大概世上絕大多數的推理小說便都不是「本格創作」了。
前面說到「本格」有着「傳統」「合規」等定義。依照我的理解,傳統即指本格創作應回歸本原,其風格必須是繼承性的,帶有愛倫·坡以降的印記和脈絡;合規即指本格創作應堅守規則,其結構必須是論理性的,強調科學的推理斷案。因此,那些擯棄了坡的創作傳統,或者將探案解謎這一主幹削弱甚至直接砍掉的作品,都不是「本格」。像上面這段文字敘述,我自己都覺得拗口,那麼索性更直白一些:只要創作風格無限接近推理小說的源頭,並以「設謎→解謎」式的故事推進為結構主幹,這樣的作品就是「本格」。但似乎岡島二人對「本格」的定義又更進了一步,更像是一種經過多次淨化的「純粹型」推理——純粹到只剩了「推理」——我想稱之為「極限推理」。
在深入檢討這種「極限推理」之前,要稍微花點時間來談談愛倫·坡的創作傳統問題。誠然,作為類型文學的一種,推理小說的最大屬性就是娛樂性。以這樣的共識為基礎,我們發現所謂坡的創作傳統有其兩面:一方面是感性的、浪漫主義的娛樂,即在設謎環節(一般為小說的前半部分)更加追求感官刺激,如恐怖驚悚的氛圍、血腥獵奇的場景、不可思議的手段(「不可能犯罪」),越離奇越好看;另一方面是理性的、科學精神的娛樂,即在解謎環節(一般為小說的後半部分)更加強調邏輯思維,如鐵面無私的偵探形象、抽絲剝繭的推理過程、公平正義的真相結局(「惡有惡報」的俗世價值觀),越精緻越高超。那麼,將這樣兩面的娛樂魅力最大化,就是完美的「本格創作」!
可事實上,鮮有作品能夠做到「兩個最大化」,即便是作為「推理之父」的愛倫·坡也做不到——想要感性娛樂,就看他的《厄舍府之倒塌》;想要理性娛樂,就看他的《莫格街兇殺案》。其後,如柯南·道爾的《巴斯克維爾的獵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無人生還》、江戶川亂步的《D坂殺人事件》、橫溝正史的《獄門島》、島田庄司的《占星術殺人魔法》等名家名作,都是感性魅力大過理性魅力。至於相反的例證,則以埃勒里·奎因、土屋隆夫等作家為代表,他們的作品總是閃耀着理性的光輝。
那麼,難道就沒有基本實現「兩個最大化」的本格推理了嗎?答案是否定的。阿加莎的《東方快車謀殺案》、奎因的《X的悲劇》《Y的悲劇》、島田庄司的《奇想,天動》……這些都是十分優秀的本格傑作。當然,這本書也是!只不過,它走的不是「兩個最大化」的路徑,而是削去枝蔓、只留主幹的「極限推理」之道。
《然後,門被關上了》就是一部空前的「極限推理」傑作!
現在,不妨對「極限推理」下個簡單定義——有且僅有邏輯推理過程,恐怖氛圍、獵奇殺人、「不可能犯罪」、名偵探形象……所有屬於枝蔓部分的設定,統統不要!
在本書中,除了根據現有線索以及各個角色對過去經歷、場景的還原而不斷前進的推理過程外,所有的感性、理性魅力都弱化至接近虛無。沒有了「裝神弄鬼」(謎團一點不驚世駭俗、聳人聽聞),沒有了血腥屍體(小說起始設定就是咲子之死被警方判定為事故,之後也沒有其他角色被殺),沒有了密室殺人(地下掩體這個密室就只具備「活動場所」這一個最低限度的功能,雖然其中的食物只夠支撐登場人物生存一周左右的時間,但作者在行文中並沒有刻意強化這種極限環境的「緊張感」),沒有了超人神探(登場人物都不具有超越眾智的推理能力,用以解謎的線索也毫無違和突兀之處),沒有了道德綁架(「殺人償命」「死者為大」「復仇至上」「正義制裁」等古典推理的常見橋段都不見蹤影,本書甚至在結尾安排了「復仇者」的自盡,而一向是正義化身的日本警察不僅在墜崖事件發生後判案失誤,更在監禁事件發生後行動遲緩)。推理小說仿佛終於復歸原點,僅僅保留了其獨立於其他類型文學的顯著特徵——推理(更何況,只留有主幹的本書,居然還是長篇,其創作難度可想而知)!但這樣的推理又有很大不同,因為它更加純粹,處於站在原點又高於原點的狀態。
這種狀態的純粹還體現在「單純」二字上,這整本書讀下來感覺似乎「單純」到就只有一個謎題:殺死咲子的兇手究竟是四個人中的誰?經常讀推理的人應該都知道有所謂的5W1H元素,分別對應「犯罪動機」(why)、「不在場證明」(where)、「誤判的犯罪時間」(when)、「消失的兇器」(what)、「意外的兇手」(who)、「犯罪手法」(how)等本格詭計設計。絕大多數長篇本格推理都會運用上述多種元素來布局,可能對作者來說,元素越單純,被讀者提前破解謎題的風險就越高。而《然後,門被關上了》所挑戰的就是這一定律,將其他元素弱化甚至擯棄,只用「猜兇手」這單一元素進行「極限」創作,也能夠將「本格」的終極魅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於是,我看到真兇身份在僅限的四人中不斷跳轉,且在這樣的跳轉中「兇手並不存在」的意味卻反而越發明顯,在一種曖昧不明的謎團氛圍中,故事最終迎來了真相揭曉時刻的極大衝擊。
而且我還發現,這本「極限推理」其實是有內、外兩層的:外殼——將四名嫌疑人監禁於看似牢不可破的地下掩體中,這是帶有舞台劇色彩的「極限環境」;內質——上述四人以追憶(疑似)殺人事件前後的細節為經線,以分析監禁事件因果的對話為緯線,通過推理—推翻、再推理—再推翻的反覆進行而推動劇情進展,這是帶有解謎遊戲色彩的「極限演出」(不就是在我國方興未艾的「劇本殺」麼)。這應該就是本書能夠名留青史並作為作者生平「三大傑作」的最主要原因吧。
另外,我還有一個疑問,就是書名的來歷。不精思細想的話,可能很多讀者朋友都會想不通吧。既然已經討論了這麼多,不妨談談個人的理解,但這也只是從書名以及內容方面進行反向推測:
首先,咲子之死被判定為事故,對雅代來說,從警方渠道為咲子「復仇」之門被關上了;
其次,與咲子之死有關的四名男女已被關入掩體,出入口用水泥封死了,對他們來說,逃出生天之門被關上了;
最後,真相最終解明,各人不光是生理還是感情可以說都得到了救贖,困擾他們的過去之門被關上了。
又或許,這裡的門就是特指芥川龍之介筆下的「羅生門」。羅生門的實體是荒廢沒落的城門,「到後來,且至於生出將無主的死屍棄在這門上的習慣來」(此段譯文取自江蘇鳳凰文藝2019年4月版《羅生門》,譯者為魯迅)。小說中,咲子死後不但遭遇棄屍,還被偽裝成事故,且事後四人都保持緘默並刻意遺忘。另一方面,羅生門的象徵意義是佇立於人性光明與黑暗之間的門。這四人的心理狀態始終游移不定,不知是否該相信他人還是只求自保,最後隨着真相大白,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心,他們終於可以走在光明的世界裡,因為產生心魔的羅生門已經被關上了。
也或許,這裡是《聖經·新約·約翰福音》中提到的「天堂之門」,是進入某一個空間的入口,「我就是門,凡從我進來的,必然得救」。其象徵意義與「羅生門」近似。
以上推斷到底對不對,只能等着作者公布答案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