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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秦腔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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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秦腔人生》中國當代作家朱佩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的秦腔人生

其實我的父親只是萬千父親中一位很普通的退休老人,他的特別之處在於年近八旬卻至今不能知道自己準確的生月和生日,是五位媽媽共同用愛給了他一個完整的人生、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為秦腔藝術學習奮鬥一生的機會。

父親出生在上世紀四十年代陝西西安灞橋一個貧苦的家庭里,母親生下他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父親也常年有病,上有兩個未成年的哥哥,無奈之下就將父親送給了西安東關正街一戶朱姓人家,朱家原籍在藍田,家境殷實,養父有兩個老婆,大老婆生了兩個女兒,小老婆沒有生育,父親便過繼到了她那裡,因當時的父親年齡太小無法養育,便托人在韓森寨附近找了一個乳母,父親就是吃着奶母的愛長大的。聽說過了沒有多久他的親生父親也去世了,兩個哥哥成了孤兒被送到了孤兒院,朱家養父母對父親非常疼愛,奶媽更是關懷備至,以至於長到5、6歲時出門常常被喊作「財東家的小少爺」,父親家附近是著名班社《正俗社》誕生的地方,後來楊尚文成立了《建國社》,團部就設在了父親家裡,父親常常拿着演出的道具玩耍,幾乎天天都要看戲,在學校六一節還演唱過《劉彥昌哭的兩淚汪》,所以秦腔在父親的童年裡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養父母對父親的教育也是很嚴格的,一旦犯錯便會打板子罰跪,父親直到現在也還是非常講究家教禮數的人。轉眼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養父母便送他到附近的學校學習,隨着解放後國家公司合營等政策的變化,私人門店被供銷社所替代,頓時家裡沒有了經濟來源,當時朱家養父受到了刺激腦子也不大好使了,養母為了一家人的生計放下富家奶奶的身段,為別人漿洗衣服,大冬天雙手凍得通紅通紅,父親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決意不再上學,為減輕家裡的負擔,他對養母說:「媽,我不上學了」,養母詫異地看着他說:「為啥呀?」父親說:「你太苦了!」說完母子兩個抱頭痛哭,父親說:「我要到三原找舅舅學戲掙錢去!」父親便背起背包來到了三原。1958年年僅12歲的父親就在三原劇團第一期演員培訓班學習,畢業後就留在了三原劇團。在三原劇團,父親邂逅了我美麗善良的媽媽,雖不能說是一見鍾情,但在日常的工作和演出中埋下了深情的種子,有一天養母忽然打來了電話讓父親回去一趟,接到電話父親就急忙回去了,見到養母急忙問道:「媽咋了?」養母微笑着說「狗,媽給你在臨村說了一個媳婦,你明天就去見面。」父親一聽就急了,連說不要不要,養母說:「為啥嘛?你是不心裡有人了?」父親這才給養母說了實情,不久養母就來到了三原見到了我母親,他們就這樣結婚了。

父親是一個很愛學習的人,雖然文化程度很低,只上到小學五年級,但是他愛看書,一本新華字典就是老師,最愛去的地方是新華書店和縣裡的文化館、圖書館。雖然他當時的經濟不寬裕,但只要是看上的書,不管多貴,他都要買。還訂購過很多雜誌和書籍,有《延河》《電影文學》《人民文學》等。收集劇本是他最大的愛好,從劇本里學歷史,典故,成語,使他收益匪淺。隨着日積月累文化程度有了明顯的提高。

1963年,父親被調到長武劇團,團領導對他十分器重,讓他當了團支部書記和導演。尤其在古典劇被禁演後,團里編排的革命現代戲所有主角都是父親擔任的,他相繼扮演過的李玉和、郭建光、栓保等角色很受觀眾歡迎,一時風光無限,但也因此滋長了他的驕傲。年輕氣盛的他變得有些目中無人,說話尖刻得罪了劇團許多同志,也因此種種導致他在後來文革時期受到衝擊被列為黑五類戲霸,批判挨斗,隔離審查。那時候深受打擊的父親整日憂心忡忡,長夜難眠,不久就病倒了,常常咳血。經醫院檢查,診斷為侵潤型肺結核。在西安太乙宮肺病醫院切除了一葉肺兩根肋骨,從此成了一個「殘疾人」,病癒不久後就重新回到了三原劇團。父親回到三原後因身體原因,被調到了三原南郊中學,做起了文藝班的班主任和文藝班學生隊隊長,給學生編排導演了《無頭案》《除九經升官記》等許多劇目。後來學生隊和劇團合併,他就繼續任職劇團編導。那個時期先後自編了《蘇護反商》,改編了《甲午海戰》等劇目,90年代中期三原劇團的樂隊,舞美,演員在當時同行業是相當出色的,先後獲得了省市縣許多大獎,期間父親又改編導演了大型古裝劇《梨花獄》《趙五娘吃糠》等劇目,演藝事業風生水起,而那時我的母親也早已成為了劇團的台柱子,團里人調侃爸媽說:「朱文藝、王亞平,足跡踏遍陝甘寧!」

隨着社會的發展,電視機,錄音機普遍進入到了家家戶戶,秦腔不再是人們唯一的娛樂渠道了,劇團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危機時父親力挑重擔擔任了劇團團長,極力想挽回當時的局面。可秦腔大勢已去,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的,不久劇團就宣布解散,當時年輕的同志,有的干起了餐飲,有的蹬上了三輪車,有的擺起了小攤點。唯有一輩子只會演戲,沒有一技之長,而且年齡漸大的父母一時就沒有了生計。沒有了收入,日子越來越窘迫,這時有好多人建議爸媽走穴為紅白喜事唱戲,開始爸媽堅決不同意,丟不起那個人。媽媽亞平為了貼補家用常常到附近清河灣挖野菜,時間久了實在沒法,爸爸說:「活着比臉要緊多了,只要能掙錢,唱就唱吧」。就這樣爸媽跟着自樂班入鄉轉村為紅白喜事演出了。妹妹在外地聽說後,匆匆趕回了家裡,對父親說:「爸你咋能幹這事嘛,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哩,你沒錢我可以給你呀」。爸媽無奈地說道:「娃呀,爸媽不偷不搶怕啥啊,憑唱戲吃飯這是我們的特長,我和你媽唱戲固然是為了掙錢養家,但這也是我們的摯愛,做自己熱愛的事情有什麼可丟人的」,妹妹霎時無語。

有一次在一戶人家演出時,遇到了一位舊識的縣委領導,寒暄中得知父母近況,深為震撼,想不到當年紅遍三原的名演和團長竟然落到了這步田地,他當即說道:「你們的事我明天就給縣委匯報,儘快解決,不能讓為三原文藝事業做出巨大貢獻的老藝人寒心啊!」感謝領導的幫助,媽媽的退休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父親60歲那年也辦理了退休,家裡的日子漸漸地好了起來。

本想着父母就這樣安度晚年了,可厄運再一次降臨到我家。弟弟無徵兆忽然腦出血去世了,人們常說的人生三大痛,最悲涼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頓時家裡陷入了極大的悲痛之中,媽媽哭得肝腸寸斷,我和妹妹也是痛斷肝腸。其實當時因父親身體不好我們最擔心他,但父親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哭泣,沒有激動,反而安慰着親朋好友不要過分傷痛。自小與弟弟感情深厚的我,看着這樣的父親當時心中很是不悅,埋怨父親的寡情。喪事辦完後,親朋好友悉數離去,這時卻不見父親的蹤影,我和妹妹就在附近開始尋找,當我來到小區後門的一片空地時,發現父親坐在地上正在嚎啕大哭,我一時怔住了,我這時才明白,弟弟的去世對父親的打擊是致命的,在外人眼裡強裝的多堅強,就在只有一個人時有多崩潰,望着老父親我早已淚流滿面。

2017年市上舉辦優秀秦腔節目調演,父親聽後頓時精神煥發,他要寫劇本,要排戲,要參演,當時父親已70多歲了,我和妹妹極力反對,劇團早已解散多年,演員在哪裡?舞美,樂隊咋弄?我們勸父親要面對現實,父親用懇求的口氣說到:「娃呀!爸這一輩子都是在秦腔鑼鼓板胡聲音中走過來的,年齡大了就想在為秦腔做點事,發揮一點餘熱,我會注意身體,但你們一定要支持老爸,好嗎?」七月的天氣酷暑難耐,父親加班加點,挑燈夜戰,硬是用了僅僅一個月時間全部完成了他自編的現代眉戶戲《櫻桃紅了》,劇本完成了,可演員在哪裡?父親開始給當年的師弟學生們打電話,希望能來參加演出,可他們各有各的難處,演出又沒有收入!排練也沒有場地!困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可父親並不氣餒,開始找文化局商量,解決場地問題,場地解決了又開始求爺爺告奶奶地找來演員、找樂隊……炎炎烈日父親排完一場戲渾身上下就被汗水濕透了,一招一式他都要親自示範,在場的演職人員無不為此動容,有耕耘就有收穫,《櫻桃紅了》獲得了市調演一等獎,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報,父親終於如願如償地笑了。

櫻桃是紅了,可父親病了,長時間的高壓高強度的彩排和演出,七十歲的老人這次真的病倒了,腦梗,百分之九十大動脈堵塞,必須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家人們商量後決定做手術,我們找到了西安最好的腦科醫院西,自那以後我們也就和醫院開始頻繁的打交道了。做完手術後父親的狀態一直不是很好,神志不清,滿口囈語,還時常癲癇。術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癔症狀態,在醫院住了快一個月,記得有一次在病房裡他忽然坐了起來大聲喊:「趕緊給我叫人,我要開會了」。那嚴肅的樣子看起來像有大事要說,病房的人看哄勸不住也只能隨即配合開起了「會」,隔壁病床的人紛紛都來幫忙,有的拿水杯給他當話筒,有的給他拍手捧場,場面一度非常熱鬧。父親鄭重地發表了半個小時的發言,雖然當時還是癔症的狀態,但這半小時的發言可謂是精彩絕倫,其中講的全是恢復劇團,秦腔的傳承,惠民演出等等問題,一氣呵成竟然沒打一句拌子,把病房裡「參會」的人都驚呆了。我猜他們心裡一定在想:這老爺子原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其實我知道,父親只是一個熱愛秦腔,並把一生都奉獻給秦腔的凡人。病情穩定後,我們就出院回家了,但父親落下了後遺症,癲癇,走路也不穩當了,出行都需要拐杖,望着歷經滄桑日益老去的父親,我心裡五味雜陳。現在的他,時不時會不舒服,定期要去醫院檢查,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但我們的生活也趨於穩定了,父親雖然再也不能登上他熱愛一生的舞台,但偶爾我會讓他過過戲癮,唱上一段秦腔,我們給他拍攝一些小視頻發在社交平台上,每次都收穫好多親朋好友的鼓勵和支持。

最近,西安疫情爆發,形勢較為嚴峻,父親在時刻關注疫情的同時還為西安抗疫寫了一段快板,拍了小視頻,西安晚報和法制日報等新媒體平台也相繼轉發。雖然因身體原因不能出門,自己日常起居也沒了正常人的便利,但父親一直在用他自己擅長的方式詮釋着自己的人生意義,作為兒女,我們在理解他、全力支持他的同時,更應該將他活到老學到老,為秦腔藝術春蠶到死絲方盡的無私奉獻精神永遠作為我們後人們學習、工作、生活的楷模。[1]

作者簡介

朱佩紅,女,中共黨員,1966年11月出生於陝西三原。1983年參加工作,最初擔任單位圖書管理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