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雪爬犁(徐筱榕)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爺爺的雪爬犁》是中國當代作家徐筱榕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爺爺的雪爬犁
青島冬日裡,海邊偶爾會出現如夢如幻的霧凇,冰晶閃爍,雪花紛紛飄落,整個前海被白雪覆蓋,棧橋一片潔白無瑕,雪花撲向海水,瞬間消融,似是兩個不同世界的溫柔觸碰。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里,雪不僅是一道美麗的風景,更是承載着無數歡樂與溫情的使者。對於孩子來說,最喜歡的便是雪中那獨特的體驗和不同的遊戲。
三十年前,青島的雪很大。每逢冬日,那飄飄灑灑的大雪幾乎持續下一天一夜,且七八天也不融化。「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初降的雪,酥脆無比,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仿佛在演奏一曲歡快的冬日樂章。心急之人趁着雪剛落下,便急切地奔出去滾雪球、堆雪人。起初,雪球需一個硬核,反覆捏摁,而後在雪厚之處來回滾動,酥酥的雪片便層層粘實,如同一片片晶瑩的花瓣緊緊相擁。小孩子能滾出籃球大小的雪球。大人則手持鐵杴,清理院子道路,防人滑倒。清理出的雪堆成圓錐或半球,有小學生那般高,恰可做雪人的身子。孩子們合力將滾好的雪球置於其上,當作雪人的圓頭。接着,就地取材,用煤核做眼睛,那煤核宛如兩顆黑寶石,閃爍着神秘的光芒;胡蘿蔔當鼻子,像一個可愛的小圓錐;刻畫出咧着笑的大嘴巴,小鐵桶或小柳條筐斜扣頭上當帽子,再插一把大笤帚,栩栩如生的雪人便大功告成。此過程至少一小時,常凍得人鼻子臉通紅,手腳發癢,需不時回家緩一緩,搓搓手、跳跳腳,吐熱氣哈一哈,嘴上便升起一小片白霧,如調皮的小雲朵。
雪地里,孩子們歡鬧着,如同一個個活潑的小精靈。雪花像是一群調皮的孩子,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有的輕輕地落在孩子們的頭髮上,像是給他們戴上了一頂頂潔白的小帽子;有的俏皮地鑽進孩子們的衣領里,帶來一陣清涼的觸感,惹得孩子們咯咯直笑。有的孩子專注地滾着雪球,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雙手卻緊緊地抱着雪球,不斷地在雪地上滾動着,那雪球越來越大,仿佛承載着他們無盡的歡樂,就像一個正在慢慢長大的夢想。有的孩子在精心地裝飾雪人,小心翼翼地將煤核嵌入雪人的臉上,眼睛的位置一定要對稱,仿佛在進行一項偉大的藝術創作。他們用胡蘿蔔當鼻子時,會反覆調整角度,讓雪人看起來更加可愛,此時的雪人就像是一個等待檢閱的小士兵,威風凜凜地站在雪地里。還有的孩子在給雪人找各種奇特的裝飾,一會兒找來一根樹枝當手臂,一會兒又找來一片彩色的樹葉當胸花,忙得不亦樂乎,雪人在他們的打扮下,華麗變身,驕傲地展示着自己的新裝。
等上一日半日,雪稍結實些,院子裡的山坡與大馬路便成了巨大的滑雪場。那時汽車極少,下大雪又需裝防滑鐵鏈,馬路遂成了孩子們的樂園。男孩子的裝備里,雪爬犁必不可少。其形狀類似雪橇,縱向與雪面接觸部分要結實,越薄越好,常用薄薄的鋼板或鋼絲。橫向支架上架好平板,一個簡易卻有效的雪爬犁便製成了。它就像一艘小小的雪上快艇,等待着孩子們去駕馭。
大雪紛飛之際,眾多男孩子在坡地上玩滑雪,雪爬犁大顯神通。拖着雪爬犁到高處,單腳踩着滑一會兒,速度快了,就順勢上車,在平滑的馬路上能滑行幾十米遠。有人擅長踩着滑,有人擅長趴着滑,那感覺如同夏日衝浪,在雪上更覺滑爽酷炫。站着駕馭雪爬犁,風馳電掣、縱橫馳騁的快樂令人着迷,自己化身為一名勇敢的騎士,在雪地上衝鋒陷陣;趴着滑技術難度更大,先上坡頂,單腳放爬犁跑起來,到一定速度後,整個人蹲上去或上半身撲在爬犁上,腿部懸空,向下沖的速度越來越快,兩邊雪片激揚,底下摩擦聲絲絲直響,如同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在冰天雪地里滑翔。
爺爺當年給爸爸做的雪爬犁,沒幾年便隨着爸爸長大以及青島大雪的減少而閒置。
三十年後,爺爺帶着幼兒園的我玩雪。下雪可不管爸爸媽媽上班,我一下雪就衝出去玩耍。只是如今很少見到大雪,堆的雪人一般只有玩具娃娃那麼高,且少見積雪。終於,傳說中的鵝毛大雪降臨,我興奮不已。爺爺從後院找出珍藏多年的雪爬犁,我們前往社區廣場玩雪。我們堆了一個大雪人,雪人頭是奶奶教我滾起來的。我把去海邊挖沙的設備都給了雪人,它頭上頂着紅色小塑料桶,像一頂鮮艷的小紅帽;身上舉着黃色塑料耙子,眼睛是兩顆有花色的玻璃珠子,宛如兩顆璀璨的星星;鼻子是塑沙型用的三稜錐塑料殼,還用小網兜給它標出了笑容可掬的嘴巴。
爺爺拉着我,沿着緩坡玩雪爬犁。奶奶笑着說:「你是不是琢磨了好幾年就等這場大雪?你當爹的時候還真沒這麼用心呢。看來還是隔代親。」爺爺笑着不吭聲,在前面拖着帶子,跑得挺快,如同一隻矯健的羚羊。雪地里,我們的笑聲喊聲此起彼伏,招引了附近好多年輕的爺爺奶奶帶着孩子來玩。他們看到爺爺奶奶的雪爬犁,都有些羨慕。奶奶說,他們當年不一定玩過,家門口附近沒有大坡的,不會玩這個。我在那些孩子的羨慕眼神中,來回滑了好幾趟。爺爺說:「你敢不敢試試自己駕駛?」奶奶想阻攔,爺爺表示沒事兒。於是他倆在旁邊護着。我開始害怕,單腳踩了一下就跳開了,笑着不敢去。後來看着爺爺示範,我鼓起勇氣,單腳滑了幾次。再一次,我一順勁,居然站上了爬犁!不過用力太猛,只滑了幾米。又一次嘗試,成功了,我在爬犁上順坡滑行,別人感覺我像飛。我得意極了,又練習了趴着滑,小孩子身子短,反而更靈巧。
小孩子看聖誕節很多沒有宗教的意味,他只會覺得有趣。那個傳說,一個白鬍子老爺爺駕着馴鹿拉的雪爬犁裝滿了聖誕節的禮物,在一個下雪的夜晚,通過壁爐的煙囪偷偷地鑽到你家裡來,趁你熟睡的時候把禮物塞進你床頭等待已久的襪子當中,這是一個有趣的場面,吸引孩子的恐怕還是這種童趣。而對於我來說,那些聖誕節的東西離得實在是太過於遙遠。中國人最講究眼前的現實。雪爬犁,爺爺拉的也好,我自己騎的也好,這才是眼前實實在在的有趣的童年。
在雪爬犁上,我仿佛感受到時光倒流。爺爺的愛,如這紛紛揚揚的雪花,純潔而溫暖。那雪爬犁,不僅承載着我的快樂,更承載着爺爺對我的關愛與期望。它讓我明白,親情無比珍貴,無論時光如何流轉,那份愛始終如一。在人生道路上,我們會遭遇各種困難與挑戰,但只要有親人陪伴與支持,我們就有勇氣面對一切。就像在雪爬犁上,即使摔倒了,也能拍拍身上的雪,繼續前行。
後來,爺爺奶奶告訴了爸爸媽媽我玩雪爬犁的趣事,剛剛下班的爸爸看着手機視頻,一個勁兒地樂,雪爬犁上也有他的童年。之後,他和媽媽帶我去溜冰場和滑雪場,竟發現我有花樣滑冰的潛質。在滑雪場,我說爺爺給爸爸造的雪爬犁挺好,爸爸對媽媽說:「簡約不簡單。」大家都笑了。那一刻,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與幸福。這溫暖如同冬日暖陽,照亮我的心靈;這幸福如同盛開的花朵,芬芳我的生活。雪爬犁雖簡陋,卻連接着三代人的童年,傳承着濃濃的親情。它讓我懂得,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世界如何變化,家人之間的愛永遠不會改變。這份愛,將伴隨我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階段,成為我心中最堅實的依靠。[1]
作者簡介
徐筱榕,女,16歲 青島市作家協會會員,青島市新媒體聯盟青年攝影家協會會員,青島西海岸新區膠南第一高級中學高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