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年味不覺淺(周亞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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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年味不覺淺》是中國當代作家周亞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紙上年味不覺淺
一入臘月門,東北農村的年味便濃了起來。從早晨殺豬的嚎叫聲驚起來,從白面饅頭起鍋的水汽騰起來,從炕頭的熱辣辣的盼望炸起來。
我家的年味得從爸爸賣了二領炕席正在編第三領炕席上走出來,媽媽把黑泥盆發了滿滿一盆白面里泛了出來,是從一張菜單上漫延開來,是用一張張紙裝扮起來!
這不,曙光透過玻璃窗,剛給窗花鍍上金邊,我們哥幾個便擁擠在左邊炕頭,挪開泥盆盯着二哥寫的菜單。爸爸盤腿坐在右邊念叨着,媽媽時而衝進屋邊用圍裙擦手來補充着!
五彩紙、墨汁
燒紙
鯉魚、干豆腐、尖椒
花椒、大料、醬油、醋
雙響子、鞭炮
紅蠟
看着爸爸的夾着絲袋子,二哥哥背着帆布書包跨出屋門,我們哥幾個的心也隨着他們一齊飛到8里外的鎮上,和他倆一起辦置年貨。別着急,晚上回來的年貨也只能是過過眼癮,第二天才開始把年味慢慢烘出來。
總把新桃換舊符(元日·王安石)
——春聯和掛錢
最先開工是三哥。
到別人家要來一張現成的掛錢,把五彩紙折成和它一般大,用按釘釘在舊日曆盤上,扣緊矩條磨成的專用尖刀,一下又一下地刻進去,抜出來……這時候,我可絕不靠近他。一旦惹他溜號刻錯一刀,三哥雙眉一聚眼晴一瞪嘴一撇,就要動手打我。
我靜靜地躲在旁邊,等他把掛錢刻完,立刻把抖落的碎彩紙片小心地收集起來,用漿糊沾在四哥砍回來的榆樹枝上打扮我的搖錢樹上! 我的主業是寫春聯!
縱向折好五彩紙,摺痕壓平,左手按緊彩紙左端,右手慢慢移動鐮刀,這樣割出來的彩紙平整沒有毛茬。先把家譜掛畫的橫匹寫出來:祖豆千秋,追思慎遠,然後是屋門的對聯:爆竹聲聲辭舊歲,雪花朵朵迎新春。雞鴨豬,為了這個家的生活和孩子們的學習成長貢獻了一切的生靈們依次祈願:金雞滿架,鵝鴨成群,肥豬滿圈。如果說刻掛錢寫春聯是過年這幅畫的起筆,那麼濃墨重彩將在年30的早晨隆重開啟!
故鄉有「搶早」的習俗。午夜過後,「二踢腳」的轟炸聲總把我炸醒,掃視窗外漆黑一片,我又沉沉入睡。母親的一句「豬肉酸菜鈍粉條」,我則一骨碌衝起來,揉着惺忪的睡眼,擠到桌前,因為四個哥哥早已經大吃起來。一年中,難得葷腥,難遇放開量吃。每到這時,母親總是站在桌前笑咪咪地提醒着:「還有晌午飯哪,紅燒肉!」。哥五個頓時跌在炕上,捂着肚子,打起了飽嗝。
此時窗外,星星凍得眨着眼晴,窗花正盛開着。「歇一會兒,貼對聯粘掛錢!」母親坐在炕沿上,邊吃邊說着。她老人家,今天是絕對的「一把手」。
三哥和我那還能歇着,早光着腳跳下炕亮出自己的寶貝:掛錢和春聯。鄉村的早晨是冷的,可是孩子的我們熱得不行。就着炕桌,用玉米葉紮成刷子,蘸着媽媽從鍋里舀出的白麵漿糊,刷了起來:一張張掛錢刷過去,粘上去;一副副春聯刷過去,貼上去。哥幾個穿梭似的里外奔跑着,坐在炕頭上的父親嘴角微微翹起來。你要知道,父親的笑容對我們哥五個是很吝嗇的!
當太陽露出紅通通的臉時,我家的小院已經打扮得色彩斑斕!屋門上,紅對聯並列左右四色掛錢(黃色掛錢不粘)挺立上方大紅福字托起安康,院門亦如此!至於雞窩鴨窩豬圈全都花枝招展,迎着凜冽的晨風,笑語聲喧!哥幾個手凍得麻蘇蘇的,心裡卻暖暖的!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又長一歲,凍點冷點算啥!
何況,母親在廚房裡烹飪的濃香足以抵過寒冷的侵蝕!
花椒大料勾兌着菜香從鍋里爆出來,衝進鼻子湧進胃裡,母親扎着頭巾圍着圍裙在鍋前忙碌着。
我們知道母親在做供菜:肥肉切片過油立在在碗裡;白菜切成絲疊在碗裡;粉條過火盤在碗裡。它們和白面饅頭一樣都點上紅色,以示莊嚴吉詳。蠟台香碗蠟燭都是棗紅色的,擦拭和擺放是爸爸的專職工作,我們到時候等着給祖先磕頭就行了!
但是,先得把祖先「請來」啊!我們哥五個兵分兩路,去招呼三叔家的堂哥老爺家的堂叔去墳地「請神」。 手把紙錢迎過客(華山廟·張籍) -燒紙
接神得去墳地。
去墳地路上的積雪吱吱作響,腳步還得在田壟間穿插,如果趕上雪大沒壟,鞋裡就會灌進不少的積雪,濕乎乎的!更何況,我們要有8塊墳一一祭拜邀請。從獨居異鄉的姥娘到新亡的堂嫂,每一次點紙燃香放二踢腳,煙味香味和着炸響聲衝擊着嗅覺視覺和聽覺,往事如煙而來又隨嘆息淚水感慨而去。
尤其是在先父先母的墳前,淚水常常決堤而出。儘管母親高壽而終,兄弟姐妹們都已盡孝,可是總有那麼多遺憾衝撞着胸口,總有那麼多話徘徊在嘴邊。父母在兒女尚知來路,父母去兒女儘是歸途!
29年前,父親去世時我剛上大一,母親為了供我念書,60多歲的人在我倆的8畝地上春種秋收。4年裡,母親連塊大豆腐都捨不得買,衣服更不用說了。當我畢業時,老人家沒借別人一分錢;當我結婚時,還攢了3000元作為女方的財禮錢。
母親不是牛馬,卻一輩子為我當牛做馬;母親不是佛,卻用一生來渡我!我即使扛起老人家在地球上一直走下去,也無以回報!
尤其是臨終前,我躺在老人家身邊,握着枯瘦的右手,往事紛飛,淚如泉湧。母親的那隻左手,竟然顫悠悠地跨過來,擦拭我的淚水!每當想起此事,我都淚流滿面;在母親墳前,我更是長跪不起:您給我的太多太多,我給您的太少太少!儘管母親生前逢人便說,老兒子給的最多,錢是錢物是物,沒白供他念大學!我還是覺得無以為報母親的養育之恩。
去年母親三周年祭日,我特意買了9個饅頭9個蘋果9個桔子。隆冬時節,滴水成冰,我光着手把饅頭水果從超市拎到母親墳前擺放好,似乎這種徹骨的疼痛才能減輕我失母的心寒。藍天在下黑土之上,我稽首長拜,淚水滴在胸前滴在雪地上鏗鏘有聲。母親您九泉之下有知,請接納我的悲歡我的心意。此時此地,我亦如是,雙手合十由頭至喉到胸口,雙膝跪地,頭叩雪地喃喃地說到:快4年了,您還在我的心裡夢裡淚水裡,在我的祈禱里,願您老一路吉詳。
是的,母親儘管性格倔強甚至有時暴躁,但心是熱的,會有很好的歸處。母親流過汗水我流淌着淚水的土地上,一捆捆的紙錢投上去火舌四竄,西北風抽來,紙灰黑蝴蝶般四散飛去,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或至更遠。這時,煙花臨空綻放二踢腳竄起炸響,情誼綿綿孝心拳拳!
接下來是祭拜母親的母親,也就是在內蒙古住了幾年又回來治病最後在我二姨家去世的姥娘。除了大哥之外,姥娘沒有哄過我家任何人。母親去世4年了,哥幾個仍然記得給老人家上墳燒紙,今後還會繼續下去。因為她是母親,更是母親的母親。 跟着堂叔給老爺上完墳,也就到了返回家的時候。千萬得帶回一張燒紙,否則先人們咋來我家過年啊!哥幾個剛進院子裡,留守在家的大哥總會及時地點燃二踢腳,迎接我們的歸來更是對祖先們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守歲接長筵 《歲除夜會樂城張少府宅·孟浩然》
—— 年夜飯
此時的廚房裡,濃香四溢,母親的頭髮水洗一般。父親已經把家譜掛畫端正地懸掛起來,供飯供菜供果有序地排列在燒紙鋪就的櫃蓋兒的裡面,外面擺放着燭台香筒,香碗居中,紅燭明亮香煙裊裊,燭火上方的橫匹也總是有意無意多塗抹幾次我的目光。 父親雙手捧着我們從墳地裡帶回的燒紙,安放在香碗旁後,開始磕頭,母親接着,哥幾個挨肩地磕過去。其實我們的心卻早就竄上炕去飽餐豐盛的年夜飯。
可是,軟軟的新襪子勞動布做的新衣服你總得穿上吧,父親你總得等吧!而且,他老人家不但坐上枕頭還得解開腰帶才動筷子。此舉不如何時開始,可是每次都頗受母親詬病。和繼母生活5年的父親,記憶里沉澱太多的酸澀,也有行動上的艱辛,此舉應該是從那時而來。 這是一年裡最幸福的時刻,太陽都湊趣地穿過玻璃將溫暖敷在這一勤勞質樸的家人身上。
二張小飯桌並成一張長桌,中間擺放着母親辛勞幾天來的成果:醬鈍鯉魚頭尾都衝出盤子居中臥着;圍繞着大碗紅燒肉,顫微微地各放左右兩碗;干豆腐點綴着翠綠的辣椒;家常涼菜堆放了二大盤子,母親擔心我夠不到,特意放在我跟前一盤,其實我的筷子更追逐酸菜肉,有味有香很入口!白菜片捧着胡蘿蔔,最後壓軸的是母親的絕活也是我家的特色萊——醃白蘿蔔,又脆又酸又甜!左右鄰居家裡來客人了,經常能看到它被請走的身影。我也總是嘟囔幾句,都給他們吃了,過年吃啥!母親剜了我一眼,「就你饞。過年吃上就行唄!」
是啊,過年聚集了孩子們所有的祈盼,從年頭到年尾,從心裡到行動,所有的熱望都在此時匯合,激起的何止是味蕾,更有雙親的笑容。
平時,臉陰得像一瓢水似的父親,今天的笑容燦爛而持久。原來父親也會笑而且笑起來這樣英俊;我的母親竟然也會溫柔,儘管還像往日那樣歪坐在炕沿上,不時地給我們舀飯添菜。多子多活計的母親,每天家裡家外奔走着,要強的心上堆積着生活中諸多的不如意,時常發泄在無辜的哥幾個身上。今天,也只有今天卸下所有的苦痛和辛酸,與自己和解,與往事做別,為了眼前的兒女們,為了明天的幸福和下一個團圓年堅強下去!
草房裡,只有這個時候才有香有色有說有笑。
年,給我們帶來舌尖的美味;父母,給我們帶來塵世的幸福;更有冬日暖陽穿過玻璃窗帶給我們溫暖。這時候才真正覺得,過年真好,人間真好!
豐盛的年夜飯,飽脹了我們哥幾個的腸胃,飯後橫倒豎臥在炕上。又是我的母親圍上圍裙收拾碗筷,準備「發紙」餃子。它,通常是酸菜餡的,
每每提起此事,四嫂總是低頭嘟囔着「難怪你們哥們脾氣酸性!」8口人啊,5個大小伙子,不吃酸菜餡,什麼餡夠吃! 包餃子,這活不簡單,發紙餃子更重要。這時候的餃子,不但肩負飽腹之責,據說還能昭示來年的收成,所謂「田家占氣候,共話此豐年·孟浩然」,我能不小心地包着。兩蓋簾餃子包完後,我總要甩甩酸脹的胳膊出去,到院子裡轉轉。
爆竹聲中歲又除(鷓鴣天·丁巳除夕·趙師俠)
——發紙
夜,年三十的夜黑絲絨般鋪展,鑲嵌着無數的星星,罩着萬家燈火,烘着喜樂詳和!
我家的小院也分享着這份靜諡安然。燈籠杆挺着高高的個頭,擎舉着搖錢樹,挎着通紅的大燈籠,灑下一地的紅光燈影,風吹後燈影零亂,四處無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向日葵結實的身子骨早已懸掛了長長的鞭炮;雙響子齊刷刷地列在牆頭上;高粱頭在水洞旁已集合待命。一會飯桌搬來,蒙着紅紙的三升斗抬上桌,二摞饅頭擺上來,那就是發令在即!
發令權還是掌握在母親那裡!
通常是晚上8點多將近9點,爆豆般的鞭炮聲漸漸遠去,嗜睡的哥幾個東倒西歪了,父親撐起身子對母親說:「燒火吧!」,母親隨即翻身下炕,「起來吧,發紙了!」雖然父親說話 的語氣輕,我們哥幾個卻一骨碌全都蹦下炕,沖了出去。懼怕,更是渴望!
三哥站在向日葵杆邊,四哥倚着牆頭,二哥蹲在豆杆高粱頭旁,我在飯鍋前準備端水餃供到外面的天地桌上。
水汽,一團又一團擠出灶間,酸菜肉的香味撲出來時,母親遞給我的餃子剛端上了供桌,「放吧!」父親遞出一句話,三哥就把嘴裡的香煙直抻到鞭炮的捻子上,頓時耳朵里充斥着咋響,鼻子裡鑽滿火藥味,紙屑隨着三哥把鞭炮慢慢舉起,雨點兒般地落了下來!
四哥的雙響子接得很是及時,第一個響一般,第二個響空氣震顫……一個又一個從牆頭上竄起直衝夜空,正如《紅樓夢》里描述:「身如束帛氣如雷,能使妖魔膽盡催。一聲震得人芳恐,回頭想看已成灰·元春燈謎」。
其實,二哥燃燒的的豆杆高梁頭是配角,取意是日子高升(高粱)響啪啪(黃豆炸莢)。但是滾滾濃煙襲向黑洞洞的夜空,和着豆莢啪啪的炸裂聲,烘托出塞北的粗廓蒼茫,還有期盼的虔誠!
父親已經把天地桌上的香點燃酒熱上,第一個拱手上拜,雙膝跪地,磕頭三個。母親隨即撩起圍裙擦擦手跟上,大哥開始,我結束。
在余煙中,家裡的8口人逐一敬拜蒼天祈佑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四季平安!在農耕文明時代靠天吃飯的先人們,在辭舊迎新的時刻,為了來年更好的生存乃至發展,以最古老的形式最吉利的語言來表達內心最真誠的祈願!
每每此時,母親邊端回餃子邊喜滋滋地說着「今年餃子鼓,鏟金如鏟土!」,哥幾個重複着笑着走進屋。
我不着急進去,因為你還得給祖先磕頭,才能吃上餃子! 老夫家譜分明在(寄長兒韻語·楊士奇)
——家譜
餃子氣氤氳在家譜和供桌前,燭光搖曳里似乎有很多的人在那裡安坐,等待着晚輩叩頭後用餐!
通常是磕完頭,我們哥幾個爬幾步上炕就吃餃子了。惟獨我14歲那年,剛要叩頭,門吱呀一聲,聽腳步聲應該是爺爺來了。
全家人目光齊刷刷地射向爺爺時,高大的身軀已經挺立在家譜前,「老二,來我告訴告訴你。」說完,爺爺手指着家譜上的人名,逐一向他身邊的父親說了起來。從最上面的人名依次說起,一直說到他老人家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太爺。既知曉我們是怎樣來的,也可預知將怎樣傳下去的。是終點,也是起點。燭光下,爺爺和父親的身影時靜時動,斑駁參差好一會兒。冥冥之中的定數,還是巧合,第二年我的爺爺便去世了,三年之後,他的名字也赫然其上,10年之後父親緊隨其後。生老病死,本是人間常情,可這期間又有多少淚水和悲嘆!
爺爺共有11個孫子,我是最小的。或許是老孫子格外關愛,也可能是我的乖巧,爺爺很喜歡我。
我沒事就去爺爺家,老老實實地坐在小櫃蓋上聽着爺爺說些塵芝麻爛穀子的往事,看着老人家用掃炕笤帚劃拉着炕席。遇到爺爺吃完飯奶奶沒空撿碗筷,我便利索地收拾好飯桌。這時,爺爺總是微笑着說「老太婆,給老孫子拿點好吃的!」奶奶忙不迭地從腰上的鑰匙串中撿出一個,「嘎嘣」一聲打開我坐的小櫃,糖果了蛋糕了……便擠進我渴望的嘴巴里。
同樣是孫子,三叔家的堂哥,由於性格倔強,經常和爺爺唱反調。有一次,氣得爺爺把手裡的鐵銑飛出去砍老哥,多虧老哥躲得及時,沒有重傷,腳後跟還是被砍破皮。
由於和爺爺感情深厚,所以臨終給爺爺洗頭時,我一點也不害怕。沾着香皂水的小手一點點地揉搓着,老人家花白的頭髮像無數個美好日子,映在眼中留在心裡。多像我心裡無數個企盼,乞求上天讓爺爺多停留些時日。
該走的,誰也挽留不住。
望着爺爺紅色的棺材在24個壯勞力的號子聲中,漸漸遠去,一張又一張紙錢飄起又落下……。我爬在爺爺家的牆頭上失聲哭了起來,頭上白色的孝布在寒風中落下旋又躍起。爺爺遺留下的老羊皮大衣,沒人願意穿也不敢穿,我卻天天晚上穿在身上在燈下苦讀。時不時抬起頭向炕里望去,老人家似乎還坐在炕上,正用苕帚劃拉着炕。
吃完餃子後,一家人打圈圍坐在炕上。黃澄澄的新炕席和下面的新穀草時不時溢出莊稼特有的幽香。紅燭舔舐着黑暗,也守護着供飯供菜,快活地抖動起來。8口人影子投射到土牆新糊的報紙上,格外清晰。嗑瓜子聲、嬉笑聲此起彼伏。今天我們兄弟被父母「解禁」,今天二老的笑容泛濫。
父母經歷了太多的人生苦難:幼年失怙,成家後階級鬥爭不斷,尤其是「文革」,父母的笑容都被苦難淹沒了。只有過年,也只有在這個幾千年的傳統節日裡,二老卸下所有的壓力愁緒樂一樂笑一笑,緩解一下欲斷的神經和脊樑,準備去撬開下一年的艱辛之旅。年,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和勇氣,也給了我們這些不諳世事的孩童無限的嚮往和無盡的歡樂。
又是一個年終歲尾,癸卯兔年姍姍而至。可是,父母已逝,故鄉淪陷;3個哥哥和1姐姐,各奔他鄉,只有二哥在老家守護老宅祖墳和記憶。年還是那個年,人已經成過往。子孫還在,思念還在,文字還在,在它們的醃製烘烤下,一代代人過着年也過着嚮往,馨香不止![1]
作者簡介
周亞清,吉林省詩歌學會會員,長春市作協會員,畢業于吉林師範大學,在校期間就在校報上發表作品,參加工作後更是碼字不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