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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過年風俗記》中國當代作家木門月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家過年風俗記

過小年

冬至要吃餃子,小年也要吃餃子?

記憶中,老家的小年可不是這樣過的。這一天通安驛逢集,爺爺特意買來灶糖。傍晚時候,爺爺小心翼翼地將那一疙瘩灶糖放在碟子裡,焚香、燒紙錢,恭恭敬敬地獻給「灶爺」。「灶爺」就貼在鍋台後面的牆上,也是剛剛從臘月集上同門神一起買來的,很是威嚴。爺爺說,給灶君吃粘粘的灶糖,就是希望他上天言好事,少說人間的壞話。

為了粘住灶爺的嘴,這天晚上還吃攪團,也先要獻給「灶爺」吃上一碗。那攪團是甜攪團,「甜」不是有糖,而是與「酸」相對。即是饊好攪團前,用洋芋丁、胡蘿蔔丁、肉臊子等做一大盆臊子湯,用來澆在攪團上吃。蕎面攪團適合臊子湯,雜麵(豆面)攪團適合漿水酸菜。

送灶爺吃的甜攪團

吃完攪團,就要送灶爺。

只見爺爺燒了好多紙錢,默默祈禱:「你老人家上天言好事,三十晚上(除夕)回灶房」,說着,讓我們在門外放炮,送灶王爺上天。七天後,灶王爺又返回人間。從正月初一到十五,一直要敬奉他。據說如果不好好敬奉,一家人總會不利相(運氣不好)。做飯時,灶火也不利郎,煙熏火燎的。

在老家,灶爺、土爺(一個「土太歲」,在莊廓里為他安了「地宮」)都是神,老人說好好供奉,才會避免三災八難。

送走了灶爺,爺爺敲碎那一疙瘩灶糖,勻勻地分給我們吃了。第二天開始,老家才開始真正「辦年」了。二十四掃屋子,二十五蒸饃饃(饅頭、花卷)、二十六蒸包子、二十七炸油餅、炸丸子、二十八九焯菜(就是將包菜、白菜、蘿蔔絲等煮熟晾涼),三十日(除夕)煮豬骨肉、攤血饃饃、攪涼粉。正月里要來好多親戚。招待親戚一般就是豬肉炒粉條、炒包菜、炒血饃饃。如果人多,就做燴菜。那燴菜是焯過水的包菜、白菜、蘿蔔絲炒一下,再加上粉條、涼粉、豬肉丸子、肥肉片,一鍋燉。加上饅頭花卷,熱氣騰騰,很好吃。做起來也方便。

有「爺」在鍋台後面,做起飯來,誰也不敢馬虎,那個神很威嚴!

如今,網上說小年這天北方人吃餃子,不知為的那般,也不知是何地的風俗。

迎喜神

除夕晚上臨睡的時候,母親特別囑咐:「睡醒了不要馬上出門,等開了門再說。」天亮了想上茅廁,爺爺卻慢騰騰地喝罐罐茶,沒有開門的意思。爺爺說:「不着急,門開得遲了聚財。」我就只好憋着。

爺爺終於喝完了茶,拿了一張黃表,幾根香,一把麥柴,就說:「走,咱爺孫開門去。」說着,塞給我一串鞭炮,兩個饅頭。開了門,爺爺點燃香表,大聲念道:「××年大年初一,出門見喜。」念完了,點燃麥柴,讓我放炮。「噼噼啪啪」,一串鞭炮被我點燃了。這時,我才看見昨晚貼在門前老柳樹上的「出門見喜」。真是「出門見喜」!大清早見着了就「喜」,真是神清氣爽。小花狗也得到了兩個饅頭,高興地邊吃邊搖着尾巴。

「迎喜神了,迎喜神了!」

一家人正圍着炕桌吃早飯,莊窠外就傳來了吆喝的聲音。母親催促:「趕緊去吧,遲了就趕不上迎喜神了」。

趕到村道旁的土台子上,村裡的人已經快到齊了。老者手裡都端着一個小木盤,拿着香表,湊在一起說話。年輕人將「紅雷王」放在土牆上,等待燃放。小孩子們都拿着鞭炮或小一些的炮仗,在那裡躍躍欲試。一村的人都穿了新衣服。老人是嶄新的棉衣或中山裝,年輕小伙頭發上擦了油,西裝筆挺;年老的女人穿了新棉襖,年輕的女人燙了發,衣服顏色極為鮮艷。人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等待着喜神的來臨。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今天被人們趕出了圈的驢馬牛羊,頭上都戴着一個黃紙折的大摺扇,也喜氣洋洋的。

老者早已看了老黃曆,知道喜神在哪個方向了,就讓人們都朝着喜神的方向磕頭,並吩咐將牛羊往喜神的方向趕。老者點燃一張表,口中念念有詞,說完「開年大吉」、「五穀豐登」、「牛羊滿圈」之類,炮聲就一齊響了。「紅雷王」、鞭炮、各種小炮的響聲此起彼伏。半個鐘頭後,炮聲才漸漸稀疏了。

不一會,男人們湊在一起掀牛九。「今天喜神在東南角上呢!」說着,就爭搶東南角上的那個位置,爭搶不上的,也屁股偏向那邊,希望得點「喜」氣。說也奇怪,「喜神」角上的往往就會摸上好牌,贏得臉上紅光滿面,其他的幾位就連連嘆息沒有搶上好位置。不過十來塊錢的輸贏,卻樂此不疲,「喜神」角上有「喜」呀。

年輕人則聚在一起「挖坑」。「玩坑」也搶位置,都擠着往喜神的方向坐。雖說有些迷信,但人們還是相信今天喜神會帶來好運,即使輸了也心滿意足。

迎來了喜神,人們都喜眉笑臉,說話也不比往日。老人們特別囑咐:「今天可不許罵人呀,不許打架呀,不然就會印下日子。」為了「印」下好日子,一年有個好兆頭,人們說話很和氣,做事很勤快。院子掃得亮光光的,預示着一年乾乾淨淨;水缸里水滿滿的,預示着一年有吃不完的井水;渾身上下穿得嶄新新的,預示着一年光光鮮鮮。尤其是,今天的飯很豐盛,預示着「連年有餘」。誰要是今天沒有剩飯,那就預示着一年要過緊日子了;誰要是今天沒有新衣裳穿,那就預示着一年要破破爛爛了。

鄉親們說:「寧肯窮一年,也不可窮一天。」那就是因為,今天是喜神來臨的一天啊。

喜神,不但帶來了春的消息,也帶來了吉祥和好運。

過元宵

元宵節這天,掛在南房頂上冷凍的豬頭、豬蹄快要消了,得取下來煮了。大清早,爺爺已不知什麼時候取下豬頭,放在廳房裡的大炕桌上。廳房裡有個土坯砌的爐子,裡面燒着煤磚,暖烘烘的。爺爺喝完罐罐茶,就將捅火用的鐵棍插入旺旺的爐火里。等捅火棍燒紅了,開始燎豬頭上未拔淨的豬毛。燒得紅紅的捅火棍頭按在豬頭上,一陣焦毛味頓時充斥在老屋裡。要弄淨豬頭,非得用燒紅的捅火棍不可,因為它可以深入耳朵、鼻孔等人手指所不能到達的地方。豬蹄子凹陷處的毛,也得用捅火棍燎。

不一會,爺爺燎淨了豬頭和豬蹄上的毛,就放在大鐵盆里反覆洗,並不斷用刀子刮。待豬頭和豬蹄白白淨淨,爺爺就提到廚房裡,讓母親煮了。

廚房的松椽松檁被煙熏得像黑炭似的,上面掛着臘肉,那臘肉上苫着報紙,報紙上面布滿了灰塵,但似乎有一種隱隱的香味在廚房裡瀰漫。

這一天,我們並不吃元宵。窮鄉僻壤,其實不知道元宵為何物。破天荒的,母親將幾根曬乾的杏木棒子塞到灶塘里,不一會,大鍋里的豬頭和豬蹄就開始翻滾。母親一邊燒火煮豬頭豬蹄,一邊在柳木大案板上擀了一張特大的面。然後,撒上面薄,切成一個個小方塊。這時,我就明白,除夕的好戲今天又要上演了。

全家人聚在廚房炕上。炕上放一個小炕桌。一邊是一笸籮面片,一邊是一盆肉餡。開始包「扁食」了,除了我們姐弟四個,奶奶也加入了進來。我最拿手的是元寶形的,和奶奶包的一個樣,姐姐和妹妹卻經常包的是麥穗形的,工藝比較複雜。只有父親在高房裡看書,他是村學的校長,「君子遠離庖廚」,奶奶說,他自小就不會包「扁食」。包好的「扁食」全部放在大簸箕里,真是好看!

豬頭豬蹄熟了!母親揭開鍋蓋,一股濃香和蒸汽充滿了廚房。母親將豬頭和豬蹄一股腦兒撈在大鐵盆里,端在炕桌上,豬頭上熱氣騰騰。爺爺說,小心燙手,等一會再吃。待豬頭上不冒氣了,爺爺開始擦淨刀子,分割豬頭肉。

先吃豬嘴,那個部位的肉膠質多,吃起來很特別,既不像瘦肉,也不像肥肉。爺爺用刀切成四份,我們一人一塊,趁熱,蘸了醋和蒜泥吃。接着,爺爺撕下豬臉皮,露出瘦肉,讓我們自己撕着吃。豬頭上的瘦肉真香!然後,爺爺將豬頭掰開了,取出豬舌頭。豬舌頭也是一大塊瘦肉,但據說吃了說愛嚼舌根(說謊),我們都是不願吃的。豬眼睛,看上去很可怕,看我們不吃,爺爺就自個吃了。最後,只剩一個光禿禿的豬頭。爺爺拿到院子裡,取來斧頭,放在大青石上砸開。一個圓圓的豬腦子又放在炕桌上,豬腦太肥膩,我們只挖了一點點吃了。剩下的,估計都是爺爺吃了,爺爺那麼瘦,那麼勞累,一年就吃一會豬腦子,他決不怕肥膩的。

但砸開的豬頭裡有兩顆蠶豆大小、長着很多稜角的小骨頭,我們叫「豬八戒」。「豬八戒」很珍貴,我搶到一顆,好久珍藏着,生怕別人拿走。

豬八戒——豬精骨

豬臉太肥,熱的時候,誰都吃不下去,往往是放了好多天,放冷了,切片、澆醋,被父親和他的酒友吃了。

豬蹄子,放冷了吃,也比熱吃好,通常是放到第二天才吃。啃豬蹄也是一件美事。

這天晚上煮「扁食」。那餃子圓圓的,我原先以為就是人家說的「湯圓」。後來來到城裡,才知道「湯圓」是米粉裹着糖餡做的。吃起來,太膩甜,味道與「扁食」差遠了。

擦黑時候,剛吃完「扁食」,門外就想起了鑼鼓。村裡的社火隊今晚不外出,給本庄里表演。

秧歌攤子設在打麥場裡。今晚秧歌隊除了演一段「賜福」敬神,還上演《火焰駒》。表演者口噙煤油,在火把上噴出火焰,一根帶花穗的「馬鞭」搖着,模擬「火焰駒」飛奔,是我最愛看的一折。當然,旦娃子和老妖婆「載旦」,更是熱鬧。人們將旦娃子圍了一圈,「老妖旦」扭着大屁股,不斷在周圍維持着秩序,免得有人非禮「旦娃子」。隨着旦娃子「載旦」,十幾個嗓音非常高、非常尖的人大聲合唱:

這(耶)山高來那(耶)山高

那(耶)山背後摘櫻桃

秧歌好唱腔難開

櫻桃好吃樹難栽……

那高亢的聲音,似乎過後好多天,還在山溝里迴響。

看秧歌回來時,家門前柳樹上的紅燈,格外的紅。院子裡擺着的小炕桌上,爺爺敬過天地的黃蠟燈還亮着,火焰跳躍着,發出「滋滋」的響聲。[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