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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舊時光(柳線)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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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舊時光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老房子,舊時光》中國當代作家柳線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房子,舊時光

小時候總是想着往外走,覺得家鄉太窄太小。如今卻想着故鄉真好,那低矮的院子,門前的天井,窄窄的巷道┈┈承載着的是我最原始的幸福和快樂,每每憶起,心中充滿了溫暖。

那時候,我們幾家人同住一個四合院,左鄰右舍和睦相處。夏天的晚上,大人孩子會在天井乘涼,大家都愛把飯碗端在外面來吃,邊吃飯邊聊天,飯後繼續搖着扇子東拉西扯,直到月亮上來夜深人靜時各自歸巢。冬天,天氣寒冷,老人、孩子也愛在天井裡曬太陽,往往太陽曬在哪兒,人堆就往哪兒挪,太陽走我也走。四四方方的天井,四四方方的天空,天空下的院子鋪滿了鵝卵石,上面是我們歡跑的童年。

酸菜與茶花

院子裡的人以我們柳姓家族為主,但南院住着的是林家兩兄弟。林家小西是我的同年夥伴,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她的父親沉默寡言,母親是裁縫,熱情開朗。

那時我們兩家廚房相鄰,中間隔着一個小廳堆放兩家的柴火,柴火堆得不高時,我們彼此能望到對方的廚房,小西家經常有歡聲笑語。那年她媽媽醃了酸菜,快熟透之前經常拿出一顆來觀察是否可以吃了,我也跑過去湊熱鬧,大家圍着那顆酸菜你一言我一語,判定再過兩天或者三天就可以吃了。有一日,小西媽媽覺得這酸菜應該能吃了,她把一顆酸菜梗的皮剝開,說這個梗最好吃,脆脆的!她舉着剝了皮的菜梗給我們看,金黃透亮的顏色,惹得我們盡吞口水。小西媽媽把它切成一小段一小段讓大家嘗嘗味道,討論着是否咸了或者淡了。我們嘗後一致認為味道很好,他那不愛說話的爸爸冒了一句:「以後送稀飯的菜有了!」我們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清貧的日子裡,小西家把日子過成了花。

說到花,我想起了那朵美麗的山茶花。有一年,大隊食堂的院子裡有棵茶樹開花了,這棵茶樹的主人是地主,他家的房子被大隊充公做糧倉和食堂用。據說這顆山茶樹從未開過花,所以當那茶花開時,小西的姐姐把它採回家來,小西媽媽異常高興。她一邊呼喊着左鄰右舍來觀賞,一邊趕緊騰出一個玻璃杯來,裡面倒上水,把粉紅色茶花插上去,高高的擺在天井的一個磚牆上。院子裡的人都過來了,孩子們仰着小臉在看,大人們則圍着它嘖嘖說着漂亮。在那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歲月,大家看慣的是一片灰與藍,這一抹紅讓人興奮和快樂。

地主與花旦

上節說到的那個地主,我印象深刻。他長得白淨瘦弱,微馱着背,頭上發量不多,腦門油光發亮。他成天樂呵呵,最愛在婦孺群里講古逗笑,與人打諢插科、取外號。他見到我時,總會笑眯眯來一句:花旦來了!或者直接喊我「花旦娘」。有時候他路過我家窗口,看見我在,也會伸頭進來叫一聲:花旦回來了?我小時候不知道「花旦」是什麼東西,以為是罵人的話,是取笑我,所以總是狠狠地盯他一眼,嘴裡「哼!」的一聲以示抗議。旁人見我生氣的樣子,馬上哈哈大笑,一些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乘機「花旦娘」「花旦娘」的對着我喊,我羞憤跑開。

他也姓柳,與我家隔個走道,我想祖上我們應是一家人。他好像幹不了重活的,經常三天兩頭說頭暈了或者中暑了。他老婆非常清秀瘦小,說話細柔好聽,但眼角總是往下耷拉。夥伴說她是地主婆。我納悶,她哪裡像地主婆呢?小人書里的地主婆都是外表肥壯、面目兇狠的。我總想在她臉上尋找着地主婆的標誌,後來發現她下巴特別尖,像錐子一樣,估摸着這就是她當地主婆的緣由了。但大人們都喊她昌嫂。多年以後,公社解體,大鍋飯取消,出身也不再有成分論,昌嫂臉上多了笑容,走路也不再低着頭。有一次她跟我母親他們一起聊天,說到:現在我終於敢說我家老頭子的事了!每次大隊裡幹活,遇到雙搶等農忙重體力活時,老頭子總會提前一兩天「生病」,哼哼哈哈的喊頭痛腦熱,農忙一過,他的「病」也好了,裝的!母親他們聞之,大笑。

我也是在上中學時才知道,「花旦」是戲曲里的人物分類,按現在的話說就是電影裡的「女一號」,是要長得漂亮的人才能演的。母親說我出生時長得粉雕玉琢,人見人愛,像個小花旦。我一邊懊惱蒼天無眼為什麼讓我長大變醜了,一邊終於明白那些年人家並沒有罵我。

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聽他喊我一聲:「花旦來了!」 他,已逝。

跑江湖的

小時候,院子裡經常有跑江湖的人來,有說書唱道情的,有卜卦算命的,有磨剪子鏘菜刀的,也有唱着小曲兒要飯的。

我們小孩子最喜請大神的,由兩人抬着個簸箕,簸箕底端插支筷子,筷子抵在一個托盤上,托盤上鋪着一層薄薄的谷糠。那個請大神的江湖人在旁邊又說又拜,他在請天上的神仙。抬簸箕的兩人伸着手臂,眼睛時不時往天上看,一開始簸箕紋絲不動,久了,筷子就有了略微走動,這時鋪着谷糠的托盤上開始出現蚯蚓爬行般的痕跡,跳大神的說:顯靈了!顯靈!王母娘娘要賜字了!周邊圍觀的人馬上興奮起來,說:真的!真的!開始寫字了!不一會兒,請大神的朝天上拜拜,說神仙走了。大家忙朝托盤看,神仙到底留下什麼字呢?放下簸箕,江湖人指着托盤上歪歪扭扭的字對抬簸箕的人說:這是一個「子」字,你家要生兒子了!當然,有時候也說:這是一個「好」字,你們家要生一雙兒女!聞者都喜笑顏開。我在一旁一直朝天上看,覺得神仙來了我怎麼沒看見?她長什麼樣?是不是身穿彩衣、頭戴珠釵、長袖飛舞?唉!沒人告訴我!


我最怕來要飯的,因為他們總是穿得破破爛爛,有的還瞎一隻眼,看着讓人害怕。他們唱着小曲兒,用一根細細長長的小竹竿頂着一個碗,那個碗在頭頂上方不停的轉。我一見要飯的就飛跑回家,大聲喊:要飯的來了,快關門!我那綁小腳的太奶奶聞聽小聲呵斥我:不能關門,沒有規矩!在她開來,把要飯的關在門外是多麼不人道的事!她總是會送上一碗粥或飯,或者給一碗米倒在要飯人背的口袋裡。我則躲在門縫裡往外看,擔心着他竹尖上旋轉的碗會不會掉下來。

有一年,院子裡來了一對年輕夫妻,是異鄉人,說是看牙齒、治眼病的,他們有一種神奇的藥水,用筷子在上面沾一沾,然後往人牙齒上或者眼睛裡一轉一卷就能卷出白色小蟲子來,大家一看,連聲驚呼,將信將疑。我們西院住着的一家人,也姓柳,聽太奶奶說是我們本家,主人年紀不大,太奶奶卻讓我喊他爺爺。女主人長得非常漂亮,和我媽是娘家的同族親戚,我媽喊她英姐。但是她家裡條件不算好,一家六口人擠在一間房,兩個兒子只好睡在房間的木閣樓上,夏天熱死人。後來她的大兒子不上學,跑外面學手藝闖江湖去了。這兩個異鄉人抓蟲看病的事院子裡的人大多不信,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好的怎麼會有蟲子在裡面?但英姐卻信了,還做了一餐好飯招待這兩位異鄉人。旁人說,你別被人騙咯!英姐說:我想到了我兒子,不知他在外面可有飯吃?今天我招待這兩位外地人,也希望外地的好心人也能給我兒子一口飯吃!她落淚了。眾人默默不語。

尾聲

院子裡的事可真多,我縱是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你看,立夏、端午到了,小夥伴們一起吃雞蛋,一起讓大人們為我們稱重量;你看,七月十五、八月十五到了,我們家家互送發糕、粽子、麻糍;你看,臘月到了,爆米花、打年糕、豬三福、凍米糖在院子裡的每家輪番上演┄┄

我是那麼急着長大,那麼急着要往院子外面的世界走,想去尋找更美好的未來,然而,驀然回首,那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還是在這個院子裡。

願時光慢些走,願有歲月可回頭。 [1]

作者簡介

柳線,原籍浙江,現居廣西南寧,從事物業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