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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雜誌(葉青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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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雜誌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老雜誌》中國當代作家葉青才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雜誌

毫無來由地,翻開一本老雜誌,發現它的確很老很老了,裡面有蠹蟲爬出來,有一股陳糧的味道散發出來,還有細細密密粘結在一起的蟲網,使書頁怎麼也翻不開。

找出老雜誌,就像見到一位老朋友,一些曾經熟悉而又陌生已久的文字或插圖,如同脫光了鞋襪在河邊的青草地上追逐嬉鬧的孩子,向我敞開了少年的情懷。

儘管老雜誌的紙頁已經發黃,邊頁也已經捲起,我還是對她一往情深。這麼些年了,它一直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做着它畢生的修養,被書蟲啃去一些字句的地方,像老年斑一樣,露出歲月的風蝕和健忘的遺憾。其實,書蟲是學問隔壁最沒學問的鄰居,是些過隙的白駒和庸碌的白痴。書蟲想起來也就像我的一生,居住在書中,大半輩子都沒能走出來,無所作為而又自命不凡地構築着文字的單元和意象的別墅,企圖在裡面安置天真的思想以及孤獨的哲學。

我認識書蟲是從我的一位鄉村老教師口中開始的。他本身確乎就是一隻書蟲,但限於經濟條件,他的書房裡藏書甚微,竟至連一本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也沒有,但是這並不妨礙給我的閱讀引領。其中,有一本《屠場》,我不記得是美國哪個作家的作品,然而它卻被後來的評論家譽為「一本改變美國甚至全世界食品安全意識的小說」。正是這本書(薄薄的,像一本雜誌),讓我認識了殺戮的血淋淋和欲望的無底洞,也讓那位老教師因此掛着一塊白木板的牌子,上面墨書「一號走資派」,連續不斷地接受批鬥。

後來,鄉村老教師告訴我,不要看什麼世界名著,訂幾本時興雜誌即可。於是,我陸陸續續訂了一些文學刊物,比如有《河北文學》《柳泉》《電影故事》,還有大眾消遣的《歡天喜地》《故事會》。漸漸地,一些老雜誌後來沒趕上新潮,它遠離時尚,對於摩登遙不可及。裝幀簡樸印刷簡單插圖簡潔,總之它封面平淡扉頁平平內容貧乏。因此伴隨老雜誌就是伴隨我那結髮之妻,哪怕她接近糟糠,形同無鹽,我沒有打發她去舊書回收站,沒有把她轉嫁給另一位古籍收藏家。

老雜誌似乎仍然在夢中喃喃,它一覺就睡了這麼些年,今天它一旦醒來,就再也沒有睡意。它依然保持着濃厚的興趣跟我嘮嗑,偶爾問起我這些年的遭際和景況,它一臉真誠,帶着舊日的懷戀敘述往事,伴着曾經的友情展開回憶,沉浸在深緬的舊事和動人的細節中。煙塵滄桑而面容親切,紙張泛黃而膚如祖父。它也許要問起我「這麼些年,你還好嗎」?

……我目淀神凝,悵然無語。

翻開老雜誌,眼前就有昨日的陽光,或者月光,或者燈光,或者目光。那些光亮會溫暖着我的心,就像當初我收藏它的時候帶着歡喜一樣。這顆心在某一天會突然蹦跳起來,舞蹈起來,讓我徹夜不眠。一生中,像這樣的激動的確曾經擁有過,但是不久就給時光沖淡了,而老雜誌喚起的激動,是難以磨滅的,它就像用回憶撫慰着我心坎上的傷痕,就像用一支洞簫在月下為我吹出幽怨纏綿的心曲。

翻開那些老雜誌,要選擇一個無人的所在,一個靜寂的時刻,一個心情沉靜的空間。老雜誌由於它的老,必然拒絕世風塵雨的洗滌,拒絕花里胡哨的誘惑,拒絕登載着裸露照片的封面和低劣不堪的內容。它也許根本就不認識新新人類,不懂得身體寫作,不熟悉網絡語彙,尤其對那些小女人的嗲語嬌音和矯揉造作大倒胃口,畏而遠之。所以老雜誌在新新人類愛看的雜誌旁邊就會臉色蠟黃,面呈菜色,驚訝那些時尚雜誌怎麼這般早熟這般發育臃腫這般齊刷刷地開起「熟肉鋪子」。即使你把老雜誌擺上了書架,它也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它懷疑自己站錯了地方,生錯了面孔,甚至自己當年是不是一本真正的雜誌。

我不是誇張,某一年的冬月,一位雜誌的副主編背着她那雜誌的封面(僅僅只有封面),讓我幫忙推銷幾十本雜誌,我無能為力,其實也是敷衍為之,心想,我心目中的老雜誌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般面目?我若推薦給了老朋友老讀者,將情何以堪!

常常自問,翻開老雜誌,會不會對其間的某個觀點或是某種情緒發出質疑呢?是否有些不相信當初是怎麼接受它的觀點或贊同它的理念因而融入彼時的情緒呢?這些年自己走過了許多路,見過了許多人,接受了許多事物,是不是一時走不慣家鄉小路,也許盡在情理之中。你瞧,老雜誌的排版規行矩步,頁面設置整齊劃一,就連校對也做得一絲不苟。它對上一期的某頁某行的一個錯別字都進行了更正,表示了道歉,這又見出老雜誌的「老」來——老雜誌是坐在我們面前認真地精選着美文仔細地排校着文字的長者,而非一群打着哈哈扭着腰肢塗着口紅的美眉;老雜誌是我們自己的種着蔬菜長着瓜果的園圃,而非一座圍着柵欄裝點着塑料花的街口公園——因為這些,我再也不願花那麼幾百元錢訂一兩本迎合少數人口味的新雜誌。

合上老雜誌的時候,就像輕輕帶上自家的門,似乎還能聽到一聲「吱喲」的微響。老雜誌立在那兒,如同一隻斂翅小憩的白鷺,它一張開翅膀就撩起人的望眼;老雜誌也像一隻枯葉蝶,在深林里一直沒被人注意,但它代表着一類特定的存在,誰也沒有權利把它趕盡殺絕。在初春的夜晚,在喧鬧的縫隙,我似乎也是書房中的一隻蝴蝶,只是無法跟枯葉蝶相比,我的影子貼在牆上,我的目光游弋在字裡行間,我的思想沒有一朵花卉那樣芬芳。我因此拒絕《少男》《少女》或《痛痛快快》,我常常邀約老雜誌一起在燈光下或是在孤獨里款步優遊。

在日新月異的社會進程中,一些人必然也要成為老雜誌。 [1]

作者簡介

葉青才,中國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高中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