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逝去的生命(辛志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致那些逝去的生命》是中國當代作家辛志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致那些逝去的生命
(序)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古印度王子菩提樹下思考幾十年,參透其中奧妙因而成佛。「我從哪裡來,我是誰,我要到哪裡去」 ,是哲學家關於人生的三個極致問題。司馬遷曰:"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愛情和死亡,是文學永恆的話題。本篇回顧了幾個鮮活生命逝去的故事,或耳聞,或目睹。為表達對逝去生命的尊重,特隱其姓名,其姓取自百家姓,其名取自天干。死者已逝,生命不可追回,謹以此篇告慰其在天亡靈,惟願生者能引發思考,更加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一、煤礦上的趙甲
趙甲是淄博的一個煤礦上的礦工。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還沒有現在這麼多企業,人們也沒處去掙錢,當煤礦工人也是迫不得已。雖然在煤礦工作非常的危險,但是家境貧困的趙甲,還是去了煤礦。他有一個溫柔可愛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日子過得還算幸福。那個時候,經常傳來煤礦工人死亡的消息。人們都說煤礦工人是「死了沒埋,埋了沒死」,非常悽慘。有一天,大隊書記給他的妻子傳來了不幸的消息,趙甲在在地下採煤時,煤礦塌方。趙甲和本村的另外兩個人同時死亡。礦上給他們每人八百元撫恤金。在平均月工資只有三四十元的時代,這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因為失去了生活來源,他的妻子帶領一雙兒女改嫁范公酒廠的工人,婚後亦是幸福如初。
二、買化肥的錢乙
錢乙是一個地道的農民。有一年秋天,大家正忙着秋收,錢乙到鎮上去買一袋化肥。公路上有很多農用車,車上裝着滿滿的玉米秸稈,人們把秸稈拉回家里燒火做飯,因為當時還沒有液化氣。錢乙從鎮上買上化肥後,高興地騎着自行車往回走,車速很快,一邊騎車還一邊吹着口哨。當他騎着自行車,要經過小清河橋的時候,一輛裝着滿滿的玉米秸稈的農用車迎面而來。錢乙並沒有選擇停下,而是繼續向前走。當走到橋中間的時候,三輪車的玉米秸稈已經占滿了整個橋面,可是三輪車的司機並沒有覺察,繼續前進。玉米秸把錢乙連人帶自行車一起撞到了有五六米高的橋底下。河水洶湧,錢乙被水沖的不見了蹤影。
當家人們來尋找錢乙的時候,只找到了自行車和化肥,沒有找到人,於是大家順着河往下游找,可是找到兩河交叉的涵洞時,仍然沒有發現。於是雇用河工到涵洞裡面尋找。當把他撈上岸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 ,錢乙全身發白,身體扭曲變形。
三、製作鞭炮的孫丙
孫丙是村里最早製作煙花爆竹的人之一,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行業,可同時也是一個暴利行業,所以孫丙還是忍不住金錢的誘惑去幹了。幹這個行業,要絕對地注意安全。必須離得火源遠一點,而且只要進了鞭炮作坊,任何人不准吸煙。其他的村民們眼看着孫丙的日子越過越好,也眼紅了起來,於是有事無事地就到他家裡去玩。說是去玩,其實是偷着學習製作煙花爆竹的手藝。孫丙對此沒有什麼不滿意,只有一點大家必須遵守的,那就是:任何人不准吸煙。但是悲劇還是發生了。和孫丙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同學嚴貴,找他去玩。孫丙礙於面子,並沒有讓他滅煙,只是讓他離得遠一點。但是,煙灰還是借着風勢,吹到了爆竹作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藥爆炸,連房頂都被掀了起來,兩個人都不見了。當人們來救援的時候發現,樹上掛着兩個人的胳膊和腿,四處凌亂的屋子裡散落大小不等的肉塊。臉面已經模糊了,也看不清楚哪個是孫丙,哪個是嚴貴。
四、吸煙的李丁
李丁是單位的一名職工,從二十歲起,就染上了吸煙的習慣。不幸的是,他的妻子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學上了吸煙。這對於有兩個兒子的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更何況他的妻子還沒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於是,李丁就想了一個辦法,給妻子買好一點的煙,自己吸最差的煙。自己吸的煙又細又長,裡面卷着最差的煙葉。吸上一口,人嗆得直咳嗽,滿眼流淚。眼看着到了快要退休的時候,李丁隱隱覺得胸口疼痛,到了縣醫院一查,原來是肺癌晚期,於是轉到濟南做手術。手術一個多月以後,李丁就回家了。能夠下床走路後,李丁的嘴裡又叼上了那又細又長的劣質煙,並沒有因為肺癌而放棄他這個最大的愛好和習慣。有一天,吃過午飯之後,李丁躺在床上午休,他的妻子聽見丈夫幾聲長長的呼氣聲,人就怎麼也叫不醒了。幾分鐘之後,李丁斷氣。李丁死後,他的妻子孤苦伶仃,鬱悶成病,幾個月之後也追他而去。
五、喝酒騎摩托車的周戊
周戊是九十年代一個公司的車間主任,他上下班的交通工具是一輛摩托車,這在那時也算比較時髦了。他應酬比較多,而且經常在酒後騎車,和警察玩捉迷藏,當時也沒有酒駕入刑的規定。他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總是;「我喝了酒騎摩托車,從來沒出過事兒。」說完,臉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
有一次他喝了酒騎車,竟然闖紅燈,警察在後面開着警車去追趕他,他加足馬力,沿着環山路,把車一直騎到了小黃山的頂上。事後說起這件事情來,他還是那句著名的口頭禪:「我喝酒騎摩托車,從來沒出過事兒。」
又有一次,他喝了酒騎摩托車逆行,這一次,撞到了一個騎電動車的女孩身上,把電動車給撞壞了。他提高嗓門大聲喊到:「我鳴笛了,你沒聽見嗎?」
在中秋節的晚上,公司員工聚會,這一次他喝了53度的白酒大約一斤半,領導和員工都勸他:「不要再騎摩托車回家了,我們把你送回去吧。」他還是那句話:「我喝酒騎摩托車,從來沒出過事兒。」在回家的路上,摩托車衝過了路崖石,他的頭撞在了一棵樹上,周戊當即腦漿迸裂 ,橫屍路旁。
六、賣江米糕的吳己
吳己是八十年代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三十多了,還沒有結婚。吳己的願望就是攢夠了錢,蓋上五間大北屋,娶上媳婦。他從他父親那裡學會了做江米糕的手藝,父親年紀大了,做不動了,他就繼承了下來,繼續做。他每天早晨三點多鐘就起床,淘米燒火,糕做成以後,就騎着自行車,把一大木箱江米糕帶到周村大街,到處轉着去賣。當時的周村大街是周村最繁華的商業街,還沒有封閉起來賣票。人們都夸吳己的江米糕好吃。他賣完糕後,大約十一點多鐘。他兄弟四人,他是老三,家裡本來就窮,掙了錢更捨不得花一分錢,即使在周村大街有那麼多的小吃店,哪怕是一個麻花,一個包子,甚至一個饅頭,他也不捨得買,不捨得吃。早晨從來不吃飯,只有中午和晚上兩頓飯。從早三點多到十一點多,七個多小時,粒米不進,儘管他的身邊就是江米糕。在春耕和秋收的時候,上午要做糕賣糕,下午還要到地里去干農活。
大約在三十二三歲的時候,他經常感到左邊的胸口隱隱作痛。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心臟有病,建議住院,並注意休息。可是他死活不住院,而且繼續賣他的漿米糕。
有一天,已經早晨七點多了,他父母仍然沒有聽見廚房裡忙碌的聲音,到他的屋裡一看,兒子已經停止了呼吸。後來,父母用他攢的幾萬多塊錢,幫他的弟弟蓋了房子,娶了媳婦。周村大街再也看不到那個賣江米糕的身影。
七、當民辦老師的鄭庚
鄭庚是八十年代的一名民辦老師,工資很低,但喜歡喝點小酒,抽點煙。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每到周末,鄭庚就背着一個書包,騎着自行車,到學生家裡去家訪。到了學生的家裡,正趕上晚飯了,家長都會留下他喝點酒,吃點飯。臨走的時候,看見他有一個空包,就給鄭庚老師的包里放點東西,哪怕是二斤雞蛋,三斤韭菜,或者一瓶二鍋頭等等。
他和妻子的關係並不好,妻子和婆婆關係也非常緊張,經常吵架。有一次,鄭庚和他的母親竟然合起伙來,把他的妻子綁起來,用被子活活給捂死了。給娘家人說是心肌梗塞,老實巴交的娘家人也就信以為真。
有一次,村裡有一戶人家準備蓋新房。中午的時候,他一個人去扒了舊房的工地撿一些建築垃圾,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堵搖搖欲墜的牆坍塌,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鄭庚被埋在牆底下,沒有一點掙扎,就活活地給砸死了。當人們來清理廢舊牆壁的時候,才發現了他。不過人們都說:「這就是報應啊」。[1]
作者簡介
辛志堅,70後,山東濱州,愛好朗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