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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志(郝文昌)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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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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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志》中國當代作家郝文昌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草木志

關中的鄉間,有的整村人家都把編織葦席或打箔子當作一項副業。深秋時分,家家門前都豎起幾十捆枝葉枯黃花穗如雪的蘆葦,人們坐在大門口分揀長短,破葦篾子。因為活兒不沉,做這些事的以老人孩子居多,偶或還有頭頂和蘆花一樣白的蒼蒼老者。

蘆葦是為數不多的有腳的草本植物之一。在枝葉青蔥繁茂的外表下,它的根狀莖也在潮濕的土地中甚至水裡悄悄地向四周圍橫走,延伸,每年春都能衍生出更多的蘆筍。稀疏幾莖葦子,只消幾年工夫就能變成一小片葦塘,繼而繁衍成一個龐大的蘆葦家族。

蘆葦總是依水而居,似乎在水之湄方顯出它們蔥鬱修長的姿影。它們是群居者,顧影自憐的異類很不常見。它們頭頂的穗子色彩變幻,無論初生的銀灰,成熟時的絳紅,還是最後滿頭霜雪,一直都招引着人們艷羨的目光。蘆花飄飛的深冬,我常常站在渭河大堤上,遙望河畔那一片片蘆葦盪,感覺自己也成了一莖蘆葦,彌散于波濤一般起伏的花海。

達摩一葦渡江,為的是弘揚佛法,護佑並度送群生。自度與度人都是人間至上的功德,蘆葦仿佛因此而通體散發出神性的光芒,變得更加謙遜深沉,總是一副低頭沉思的模樣。它纖細的莖稈可能連一隻小小鳥雀的重量都禁受不住,然而每一片葦叢都是鳥雀的天堂。鳥兒們在蘆穗上方或青枝綠葉間翻飛嬉戲,在厚厚的葦葉間築巢孵卵,養育雛鳥

每年端午,都有人采了葦葉來包粽子。青青葦葉緊緊包裹着的糯米有一股別樣的清香,令人想起微風拂過葦塘時枝葉相摩發出的沙沙聲響,蘆葦莖葉篩下的斑駁光影,還有地面或水上濕潤枯葉散發出的清涼氣息。頭枕一領葦席,我覺得它就是我曾經駐足凝望過的那叢蘆葦的化身,仿佛隱約聽到蘆梗脆生生的音符,花穗搖曳的絮語,還有鳥雀歡喜的啁啾聲。

一叢蘆葦搖曳在心靈深處,無論走到哪裡,無論青春年少還是接近知天命,有蘆葦的地方就是家鄉,有蘆花掩映的村莊裡就有母親,就有童年一般開心美妙的時光。

正是麥收時節,陽光烤在裸露的臂膀上,火辣辣地疼。在沿着原坡蜿蜒東去的高幹渠畔,我與一叢叢蜀葵猝然相遇。

高至丈余的莖稈,闊大且有稜角的碧葉,目光逼人的花朵,令人驚愕不已。它分明是只有一個春秋生命的草本植物,卻心懷喬木之志,總是極力攀升,攀升。花朵呈現出階梯狀,底部已經枯萎,中間正開得繁盛,頂梢又結出許多緊緊裹着的綠色蓓蕾了。花朵密密匝匝地簇擁在一起,且花色繁多,純白,淡紫,粉色,大紅,甚至還有微黑,各展秀色,像鳥群鬧嚷嚷地響成一團,又仿佛狂放不羈的靈魂在恣意呼喊。

一天夜裡,雷雨狂風來襲,那心志太高的蜀葵能經受得住嗎?第二天清晨我登上半坡,卻見它們不僅未曾摧折,反而因為洗去身上的灰塵而越發精神抖擻了。在微涼的曉風中,它們枝葉相摩,宛如竊竊私語。

站在一叢傲然挺立的蜀葵面前,我始終不能與它灼灼的目光相對視。多年來,生活都一再告誡我,要淡泊,要隱忍,不要木秀於林遭風摧。永遠是攬鏡自照,永遠是匍匐的心態,永遠是吞吞吐吐,然而積習難改,何況我的鬢角已經有了白髮,曾經很有握力的手也微微顫抖了。

蜀葵的花期僅有三個月左右,到九月初就褪去華服,滿面憔悴了,只捧出一粒粒小而黑的種子,任鳥雀來啄食。再不久,就成片地枯萎,倒伏了。

無論是繁花滿枝,還是一叢蓬亂斷折的枯杆,每次在渠畔散步,我都會在蜀葵面前駐足片刻,無聲地投之以注目禮。

我居住的小區南邊路上有一排欒樹,每天清晨和黃昏,我都有幸與它們清澈的眸子溫情對視。一天下班回家,我發現它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有些枝條已經折斷,露出白森森的木茬。原本堅挺如硬幣的圓形葉子都蔫蔫地耷拉着,有很多蒙着一層塵土,像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孩子。所幸樹根大部還在,裹着一大團錐形的泥土,有的還綁着麥秸編制的粗大草繩,以免在顛簸的路途上泥土脫落。

好幾年間,我在來去匆匆的路途上領略過行道樹的風景。葉片闊大的法國梧桐,蒼翠濃密的古槐,都各有令人讚嘆之美,然而都不像欒樹那樣,在每個季節都呈現出綽約的風姿。春來新葉鵝黃,嫩綠,新鮮如孩子的肌膚。夏日葉色越來越濃,最終成為墨綠。每天清晨都從葉子上灑下一大片含有些許膠質的水滴,落在臉上,潤潤的,涼涼的。初秋時分,繁密細碎的金黃色花朵從葉子中挺出來,非常奪人目光。花期很短,西風乍起,花朵飄零,常常落在樹下散步的人們肩膀上,像一個酣夢沉沉的鳥兒,使人不忍拂落,滿地金黃的花朵,也令人不忍踏足。沒多久,一串串風鈴樣的莢果就掛上枝頭,從柔粉到鮮紅,再到絳紫,色彩紛呈,燦若雲霞,與碧葉交相輝映,在秋風的拂動中颯颯作響。這是一年裡欒樹色彩最璀璨的時光,給明淨的秋空鍍上一層溫暖燦亮的色彩。冬季,葉子和莢果都逐漸乾枯、凋落了,然而總有一些枯黃的莢果頑強地懸在枝頭,直到來年新葉初綻還不肯落下。冬日清晨,我常常見身着桔紅馬甲的老人在欒樹下焚燒落葉,濃煙熏,火焰烤,我不知道火堆旁的欒樹是否能挺得住,然而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一直聽人們說小區南邊的道路將要拓寬改造,好幾年間都沒有動靜,不料突然動起來,首先消失的卻是這一排欒樹。時令正當盛夏,並不是樹木移栽的最佳時節,不知它們會遷徙到渭河畔,還是新建的小區,或者遠走他鄉也未可知,也不知它們是否習慣新居的水土、陽光和風雨,迅速紮下新的根須。他日在異地再相見,我將擁抱它挺拔的腰身,它會不會激動地抖擻着葉片,在我耳畔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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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郝文昌,筆名文以清心。咸陽市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