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其驤歷史地理十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內容簡介
都說巍巍漢唐,漢朝、唐朝的版圖究竟有多大?歷史上的中國範圍如何劃定、依據什麼標準?七大古都是哪七個,它們憑什麼成為首都?黃河以經常泛濫聞名,為什麼在東漢至唐朝會有八百年安流?《楚辭》中浪漫的雲夢澤到底在哪裡?上海又是怎麼從一片灘涂變成堅實陸地並逐漸繁盛的?…… 葛劍雄教授從譚其驤先生的學術成果中,精選出最重要且具代表性的篇章,匯為《譚其驤歷史地理十講》,其中還包括中國歷史與文化、中國歷代政區、兩千多年前的馬王堆地圖等精彩內容,更有譚先生作為中國歷史地理學科奠基人、《中國歷史地圖集》主編,對這一學科所做的根本性定位與思考。書前設導言「為什麼要學習歷史地理學」,書後附錄「歷代疆域政區概述」,各朝代政區一目了然。全書精心編排,充分體現了嚴謹性、可讀性與實用性。
作者簡介
譚其驤(1911—1992),我國著名的歷史學家和歷史地理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歷史地理學的主要奠基人和開創者之一。1950年起任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歷任歷史系主任、歷史地理研究室主任、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是該領域迄今為止最權威的里程碑式著作。1981年被聘為首屆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學科評議組歷史組成員,1982年被聘為第二屆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員,曾任第三、四、五屆全國人大代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顧問、第八屆中央委員會參議委員會委員。著有《長水集》《長水集續編》《譚其驤全集》等。
葛劍雄,復旦大學文科特聘資深教授,中央文史館館員,著名學者,尤精於歷史地理、人口史等領域。曾任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著有《西漢人口地理》《中國人口發展史》《統一與分裂:中國歷史的啟示》《中國歷代疆域的變遷》《黃河與中華文明》等,主編有《中國人口史》《中國移民史》等。
孟剛,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館員。曾參與「中國歷史地理信息系統」(CHGIS)1911年基礎數據採集和底圖編繪工作;參與《中華大典·歷史地理典》的編纂,完成《政區分典》陝西省部分;與鄒逸麟先生合作編著有《晉書地理志匯釋》;2016至2020年兼任《歷史地理》(後改刊為《歷史地理研究》)編輯。
書評
1992年8月28日,中國歷史地理學科的主要奠基人和開拓者、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譚其驤先生病逝於上海。為紀念譚先生逝世三十周年,《譚其驤歷史地理十講》由中華書局出版。復旦大學文科資深教授葛劍雄先生多在新書發布會上介紹了每講的編稿過程和大致內容,多角度全面呈現了譚先生治學的嚴謹態度、學術研究的斐然成果,並深情的緬懷了其恩師。本篇為講話實錄。
▌歷史地理學≠歷史+地理 首先還是要跟各位解釋一下,恐怕還有一些朋友並不知道歷史地理這幾個字的含義,其他專業的大家也不一定明白。甚至有一次看到一個院士在翻譯歷史地理這個名詞的時候,他用了history and geography,認為歷史地理是歷史加上地理,那麼我告訴他歷史地理是指歷史時期的地理,所以譚先生這十講的內容都是我們國家歷史時期的地理。
一般想到地理,馬上想到是自然地理,但地理的全部概念應該是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那麼他講的是歷史時期的,是中國我們有文字記載以來的歷史經歷,我們在譚先生幾十篇論著論文中間選了10篇。編寫的原則有兩條,一個是要儘可能的覆蓋譚先生涉及到的歷史地理的各個方面,他在這方面做過研究,有論文的,我們儘量要把它也包括進來。
第二,必須代表譚先生在該領域的最高水平或者最終成果。比如說譚先生在這個方面不止一篇論文,那麼事實上譚先生做學問是不斷的在原來基礎上進步的,如果沒有新的見解,就不會再寫新的論文。比如說這裡面譚先生講到上海的建城得名,海陸變遷,他前後寫過好幾篇論文,而且後面的論文有的就糾正了一些前面論文裡面的失誤,所以我們選的是代表譚先生他最高的成果或者最終的成果。另外選擇十講的形式,是因為我們希望大家像聽譚先生課一樣。
那麼這裡就有一個問題,因為譚先生原來絕大多數寫的都是論文,所以也稍微做了一些調整。比如有一些具體的考證的過程,我們可能就省略了,有些不同的論文,我們儘量把它合在一起,作為前後連貫的一講。都考慮到便宜非專業的讀者能夠更容易接受,使譚先生這個成果能夠起更大的影響。
我們主要考慮四個方面。第一,中國的疆域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不要說我們非專業的讀者以前沒有機會很好的了解,我們歷史地理學界跟歷史學界也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讓這個問題有一個大家可以共同接受的效果。
為什麼譚先生的文章這麼重要?大家知道譚先生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就在畫中國歷史地圖集。今天中華人民共和國版圖,已經有一個正式的畫法,再往前現代尋找、界定疆域的範圍時,就不僅是一個學術問題,也是政治問題。
漢朝的時候,西漢疆域包括今天越南的北方跟中國,也包括朝鮮半島的北部,如果我們這個地圖只畫到今天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怎麼反應這個時期呢。但是另一方面,是不是能夠按有些人主張的或者沒有根據的,都把它劃到中國的版圖中間去?這不僅違背歷史,也涉及到我們跟鄰國之間的關係,這也是政治問題。
第二篇是講中國歷代的政區。秦始皇建設立36個郡,後期又增加到40多個,漢朝也是郡縣制,怎麼發展到今天,怎麼發展到清朝,這個過程到底怎麼變化的,這個也是很重要的。一些歷史地名在不同的歷史時期,表面看是同一個單位,但實際上它的行政等級,隸屬關係,還有具體範圍都是不同的,那麼總的規律是什麼?所以這一篇實際上是根據譚先生幾篇有關的講稿以及他的文章合起來的。雖然這篇比較雜,但是可以說譚先生對政區變化的觀點基本論述都包括在裡面。
第三篇我們選的是七大古都,這是譚先生很重要的學術貢獻,也是我們應該知道的重要的歷史常識。
在譚先生以前,流行的說法是六大古都,我曾陪同譚先生到河南安陽去開過多次會,也做過現場考察,他提出新觀點說河南安陽也應該包括在中國古都中,因為安陽有至少一個重要的時期就是商朝後期,也就是著名的殷墟,另一個就是河北臨漳的遺址,所以他提出安陽的重要性不在杭州之下,這個觀點後來也得到中國古都學會的一致認同。
第四篇選擇是講到歷史地理問題,這篇文章還有一個背景,譚先生晚年一直倡導我們要重視中國歷史上的人文地理,因為以前歷史人文地理不受重視,好像歷史地理重要的就是自然,不是人口,實際上人文地理非常重要,譚先生也預言這是將來一個重要的研究方向。
譚先生本來想利用一次國際學術討論會做報告,但他突然發病,一度很嚴重,沒法握筆,也不能走路,我們都很擔心這個會他還能不能參加,結果他堅持天天寫字,天天扶着走路,從輪椅上下來,這樣的終於到開會的時候,他能夠不用輪椅走進會場,但是當時還是碰到了問題,稿子來不及準備。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同意我根據他平時的講稿整理成為一篇發言稿,他這篇文章只寫了一半,最後生病了,所以這篇文章我們現在只有上,但是我覺得前面的部分是綜述性的內容,再加上這是譚先生沒有完成的遺囑,我就覺得更加有意義,所以我們把這篇文章也做一講收進去了。
第五篇是中國文化的時代差異和地區差異。這篇文章重要性在於譚先生第一次系統的論述了我們歷史的空間變化跟時間變化對人文現象的影響。當時譚先生做這篇報告可謂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效果,以後的學者都認為這個看法很重要。
我們老是講中國文化,但它隨着時間的推進存在很大的變化,同時在同一個階段,不同的地區人文現象也有很大差異的,所以你現在講中國的文化一定要講清楚它的時間維度與空間維度,這樣才能講清我們的中國文化。
第六講是比較具體的問題,是譚先生兩篇討論西漢馬王堆出土的地圖意義的文章。當年馬王堆兩幅地圖出土以後,其中一幅實際上是層疊的碎片,已經粘在了一起。經過學者拼接復原拼好之後不同的內容重疊在了一起,比如兩條不太一樣的河流,也混在了一起。譚先生一方面介紹給大家這幅圖究竟有些什麼內容,具體上位置相當於今天的哪裡,另外一方面是介紹圖的意義。
我第一次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在讀研究生,很震驚,譚先生把這個圖上的一些細部拿出來,跟大清一統制上面相關的對比,我們看到2100年前的地圖,精度不比大清一統制差。譚先生實事求是的肯定了我們中國古代的詞彙與技術以及這幅圖的意義。我後來寫西漢人口地理的時候,就從這篇文章裡面得到啟發,我發現這幅圖上面有一些具體的數據,畫的很仔細,一個居民點沒有人上面都有記錄,這就成為我後來研究人口地理一個很重要的證據。
▌材料會過時,但方法依然振聾發聵 第七講是西漢以前的黃河下遊河道的兩篇文章合成一講的,那麼這一篇文章譚先生自己生前也很滿意,它不僅應用了傳統的文獻考證,還應用了歷史地理的研究方法。
以前傳統說黃河改過兩次道,但譚先生結合地形特徵,考古的發現,提出黃河下游改了無數次道的觀點,在成為河堤以前經常擺動。根據有兩點,一個是地形地貌,這一帶正好有一個放射型的地貌。
第二個譚先生當初調查了這個範圍裡面,發現沒有太古老的文化遺址,而且發現的大多數都是戰國,也就是公元四五世紀之後的。譚先生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就是當時這一帶是因為河流不斷在擺動,所以沒有人定居。這是一種利用自然地理考古成果,去填補文獻記載缺失的研究方法。
雖然最近幾年新的考古資料在該地區發現了公元前四世紀的文化遺址,但現在看這篇文章依然是有意義的,是一種方法論上的意義。
鄒逸麟先生也跟我們講過很有啟發性的方法,他比較早研究黃河古河道,從《山海經》里找到一些資料,說當時黃河的支流某某河,是到什麼地方入河,他認為儘管沒有講黃河在哪裡,但既然這些河流都是入河的,入河的地點有了,把它連起來不就是一黃河的河道嗎?看起來簡單方法,但是如果沒有對文獻資料,對歷史地理的原理,對河流的掌握,怎麼可能有這樣精妙的想法呢
第八講,何以黃河在東漢以後出現一個長期安流的局面,這是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我們以前都講東漢以後黃河出現了600年,一直到唐朝初年,都沒有改道的現象。這是什麼原因呢?有人懷疑說是材料的缺失。
但資料中也存在一些關於黃河小的水災的記錄,如果有大的水災,沒有不記錄的道理。還有人認為當時既有戰亂,統治階級又腐敗,怎麼可能黃河不鬧水災,這也是個人的推理。
以前說東漢王景治河成果顯著,但實際上王景治河的時間很短,工程量也不大,如果一次黃河治理能夠起那麼大的效果,為什麼到了明朝清朝投了那麼多人工進行大規模治理,到了近代有這麼好的技術,仍然不能產生如此高的效益。所以譚先生做學問是有懷疑精神的,因為有懷疑,才能進行有深度的研究
譚先生去查近代記錄黃河每年流入海的泥沙有多少噸,發現泥沙主要來自黃河中游,而中游那一帶就是黃土高原,是水土流失很嚴重的地方。他又研究了水土流失的基本原因,主要是由於表面植被破壞。那麼結合歷史,原來東漢以後出現一個現象,原本黃河中游的農業移民離開了,而遊牧民族逐漸向南推。有些地方原來是農田,人口流失了之後就沒有重新被開墾。
大家想農耕對地表干擾破壞是比較嚴重的,放牧的話影響比較小,所以他認為黃河中游因為農耕人群的離去,水土流失越來越輕,那麼黃河下游泛濫改道也就少了。這篇文章是1962年發表的,他最後就提出了這麼一個觀點,我們今天治理黃河不要只靠工程,也要注意到怎麼樣減少中游的水土流失。
現在治理黃河很重要一點就是中游的水土保持,很多地方退耕還林,退耕還草來緩解水土流失。所以這篇文章既有很大的學術價值,也有很高的現實意義。
第九篇是關於雲夢澤的,這篇文章將傳統研究方法跟地理學的原理,水文學環境等相結合。我們以前一貫把雲夢澤看成是一個連成一片的湖。但是經過研究最早的雲夢實際上是指一個大的地域範圍,有湖泊,也有森林和其他一些地貌,這個區域範圍在大的時間維度里也發生了多次變化,譚先生把這個過程很好的復原出來了。
第十講因為我們考慮到上海的歷史是譚先生研究的一個重要的方面,所以把譚先生有關上海的年代以及特別重要的海陸變遷的幾篇論文融成了一講。
裡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問題,比如上海什麼時候建城的,譚先生找到一個最有力的證據,上海的舊房子裡有一篇《壽佛堂記》,那麼這篇文章看起來跟上海建城沒有關係,但是裡面提到董凱簽證。當時宋朝鎮上的行政長官既然有簽證了,就說明這個城已經有了。所以譚先生提出來最遲不晚於南宋末年。
比較複雜的是上海的海陸變遷,譚先生也是不斷的摸索,後面的文章否定了前面的文章,後來還專門寫了後記。
簡單講今天上海市行政區劃6000多平方公里,它有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古老的陸地,歷史上講嘉定到青浦中間是有一段山崗的,它是古代海邊上的一條自然地,海浪衝擊慢慢形成的高於地表,現在可以還看到土裡面嵌着的貝殼。在這條崗的西北,是一片古老的陸地,我們今天上海發現的是6000年近7000年前的文化遺址,比如馬廠、崧澤等都是在這一片裡面發現的。 所以以前有些人說上海是100多年的城市,不會有6000年歷史,這是兩個概念,現在我們講的上海不是指上海城區,不是老城鄉而是指上海行政區劃,可以說有這一半是古老的土地,但在這崗外面的確是2000多年間逐步形成的,那麼要復原出這個過程,光靠史料不行的。是要靠文物,比如說這個地方發現了宋朝的建築物,那麼肯定宋朝已經有了這塊陸地。從有人到建廟肯定又已經過了幾百年了,是這樣推斷出來的。
根據文物推算又有個麻煩,文物有兩種,一種是不可移動的,比如剛才講一個廟的遺址是不移動的,但還有一些是可以移動的,比如發現了南梁的瓷片,這個就比較麻煩了,因為瓷片是比較麻煩的。而這並不代表南梁就存在落地,也有可能是後來朝代的人帶過去的「古董」。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海陸變遷。
過去忽略了全球的氣候變遷,有時海平面升高,有的時候海水退卻,這不僅僅是與上海這塊土地相關的,還涉及宏觀的氣候變化,它不是直線的而有起伏的。比如以前認為平均每年大陸陸地增加多少,譚先生這是不科學的,因為有的快有的慢,根據這個來計算是不對的。所以我覺得譚先生到了後期,對這個問題已經是放在一個宏觀的地理下面來研究,很可惜譚先生走的早了,否則的話這幾年新的考古的發現,肯定可以豐富他的研究成果。
那麼後面還有附錄,本來是譚先生為歷史地圖集的每一幅圖所寫的文字解釋,這是非常有價值的,所以我們這裡作為一篇文章供讀者閱讀。
▌葛劍雄緬懷譚先生傳記選段 那麼今天是譚先生逝世30周年,我們選編這本書,也是為了紀念這個日子。30年過去了,當時的情景還是歷歷在目,我終身難忘。所以這裡我就給大家朗讀一段我為譚先生寫的的傳記——《悠悠長水》,讓我們共同來緬懷譚先生,紀念這個重要的時刻。
8月26號晚上,他已經進入彌留階段,嘴巴半張着,隨着呼吸不斷發出令人心碎的吼聲,對旁人的呼叫已經沒有什麼反應。離開病房時,我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永決,就對着他的耳朵大聲的說,先生,你放心,國家歷史地圖集的事,其他的事我們都會做好的。
28號零時剛過,他的長子德瑞打來電話,我立即騎車趕去,1:15我走進病房,解見譚先生,靜靜的躺在床上,困擾了他10個月的輸液管、輸氧管已經拆除,彌留的痛苦已經解脫。00:45,他走進了人生的最後一步。半小時後周振鶴也趕來了,3點過後他的遺體被白布包裹着,送上靈車,我們推着靈車穿過潔淨的院子送他遠行。德瑞率領大家向他鞠躬告別。隨着車門砰的一聲,人天永隔了。一年後,我們在他的遺像和骨灰盒獻上一束金黃的菊花。
第二天他的子女護送他的骨灰罈,當到達長江口外的東海時,骨灰被灑入大海,沒有哀樂,沒有外人。只有來自青藏高原,匯聚了半個中國的長江之水,和連接着全球的東海,正敞開巨大的胸懷迎接這位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子。 我的老師,迎接他的回歸,迎接他的永生。譚其驤逝世了,但他超越了死亡。譚其驤離開了世界,但悠悠長水匯入了浩渺大海,他與大自然共存,譚其驤沒有留下骨灰,但他的貢獻長留人間。當後人翻閱中國歷史地圖及和未來的國家歷史地圖集的時候,當中國歷史地理學馳名世界時,又有誰能忘記這個名字?
他與我永別了,但他永遠在我的心中,在這書的最後是我給他編寫的年譜,年譜的最後一部分記錄他逝世以後的事,重要的是現在最後一行寫着,2013年逝世後2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歷史地圖集第一次出版共三冊,那麼我想今天我們可以再補後再加上一行:2022年8月逝世後30年,《譚其驤歷史地理十講》出版。
▌問答環節 聽眾提問:歷史、人文、地理和歷史自然地理它到底有什麼區別?為什麼譚先生這裡強調人文地理?
葛劍雄:我們一般以前講地理大家概念裡面就是好像地理自然地理,一個地方地形地貌怎麼樣,有什麼植被,山有多高,氣候怎麼樣,上面有什麼植物動物,所謂自然地理就是地球表層本來就存在的,人文地理就是在地理環境裡,人類的活動所產生的人文景觀。
比如城市既是一種人文的景觀,又離不開自然環境。人文地理就是在特定的地理環境裡面,人的存在跟人類的活動所產生的這種地理現象、景觀就是人文地理,比如文化地理。
文化地理是什麼?就是在一個特定的地理環境和間範圍裡面,人在這個上面的生存活動產生的文化現象,文化景觀,所以人文地理範圍很廣,人類產生之時就出現了人文地理和人文地理景觀。
當然早期的人生產力不發達,活動能力有限,但是到了以後,先秦的一些人文地域景觀,就變得豐富了。方言,政區這都屬於文化地理的範疇。 為什麼以前我們相當長的時間裡面不重視人文地理,因為當時一度我們對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論有一個誤解,特別是蘇聯的斯大林,他當時就批判地理環境理論,說你看自然變化太緩慢了,革命才可以改變一切。這麼一來就把很多人文的現象都歸結於階級鬥爭,而不是把它跟地理環境聯繫起來。所以一度認為人文地理就是資產階級的偽科學,是反動的,那麼歷史人文地理當然就不可能有好的發展。實際上我們國家人文地理是一個寶庫。西方很多國家,研究歷史人文地理著稱的英國、法國,他們能夠做的都是最近兩三百年的,比如教堂的分布,殖民的遷移,人口的流動,貿易等等。而我們我們可以一直說到先秦。
所以我想各位聽眾,還有我們今後各位讀者,如果好好讀這幾篇文章,一定會激發出對歷史地理的巨大興趣。
主持人:我想廣大的讀者群有很多對歷史地理感興趣的,但苦於不知道怎麼入門,能不能給讀者們介紹一些?
葛劍雄:鄒逸麟教授寫過一本《中國歷史地理概述》,有好幾個版本。這本書的來歷是這樣的,當初編中國大百科全書的時候,曾經約譚先生寫一個特長條,要求十幾萬,那麼譚先生就請鄒逸麟先生寫,他自己指導把關。結果寫好了以後,中國大百科全書改變方針了。鄒先生已經花了很大精力,基本上把歷史地理的概述內容都寫了。譚先生就建議鄒先生乾脆把它擴充一下,變成一本書,正好現在當時大家可以找不到類似書。所以我建議大家看這本書,可以知道歷史地理究竟有哪些基本的內容,每一方面有些什麼基本階段,其他幾位學者,也都有歷史地理概述的著作可以參考,比如以前已故的王育民教授,他寫的他的內容比較多,上下兩本。還有周振鶴先生的幾本書,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選擇,但我覺得入門來說鄒逸麟的書是比較合適的。
聽眾提問:歷史地理地圖集的中國歷史地圖第二冊什麼時候能出來?
葛劍雄:譚先生去世21年以後,第一冊才出來。82年召開第一次編委會,第一冊出來之後,我看上面編委的名單了,只剩下4個人在世,最年輕的是我。因為它是一個重大的國家項目,所以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個人可以決定的。
總算三年前中國社科院要重新啟動,聘我擔任第二第三冊的執行主編。最近第二冊的編稿,基本上定稿了。那麼接下來還要做第三冊,要什麼時候實在沒有辦法講,因為其中還有問題,比如中華文明探源工程有了新的結果,那麼這些結果要不要放進去?不過已經在加快進度了。
有人問我們電子版的事情,我們正在做的叫中國歷史地理信息系統,英文簡寫CHGIS。因為不同的時間地圖情況是不一樣的,以福建省為例,我們在地圖冊里只放了八張不同的年份的地圖,但CHGIS系統里就有200多個,這是非常全面的。中原的部分應該講基本都完成了,現在麻煩的是邊疆一些地方,這些地方的資料實在太少。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