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麥交公糧的故事(尹燕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過麥交公糧的故事》是中國當代作家尹燕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過麥交公糧的故事
過麥分為兩個階段，交公糧也分倆階段，即集體生產大呼隆階段和大包干單幹後的交公糧。無論集體過麥還是包產到戶的過麥，都把人累個臉黃，身上捋層皮，臉上曬成個黑泥「哇嗚。」
麥子收個大落了，那時名叫大隊，公社裡的公務員騎自行車飄來了，瀟灑利落的把一張帶印刷體字的紙條子遞給了老熊書記，他是萬浦莊的掌舵人。老書記接過來，皺了皺眉頭，眉心裡度起了一個粗獷的肉疙瘩。他使勁聳了聳鼻子，把鼻子尖都杵到了三十二開白通知條子上，眯着眼看了一夥，噴出了一聲唉喲皇天來，這不玩命嗎？才不到五百畝士地，就叫老子交小麥三十五萬斤，想把人給操死，他四下里撒摸了一下，嗯，那個長得給羅成一般俊的勺子書記來了，老書記一見上司來了，立馬軟了，唉喲喲，書記親自來了，書記上陣了，勺子不太理老熊的茬，說：老熊同志老么了，咹，老先進了，啊，省里市里縣裡掛號了，咹，起個帶頭驢，咹，不不不，起個帶頭馬的作用喲！嗯，帶頭羊沒大鳥勁，是不是？咹，嗯嗯。老書記毛爪了，立馬說：勺子書記請放心，堅決完成公社兩委的偉大戰略部署，嗯，不折不扣的完成！我拿命來保證！ 勺子說：不不不，嚴重了！得幾天，咹！啊啊？老書記說，好了，軍令狀下了，完不成任務拿頭來見，哈哈哈！你這是個金頭喲，哈哈哈！老熊的臉紫紅了。
勺子說，好了，老熊，今天給你賞個臉，就吃你一頓！咹！老書記頭搗碎米說，好好好，千好萬好，勺子吃俺萬萬好，求之不得，大駕光臨，謝之龍恩！勺子聽了，很難拿那個模樣的笑了一下，又像個哭瓜子臉。 那一天中午，老熊殺了個雞哏哏兒，弄了個大王八喝湯，又弄了個牛鞭絲肉當主打菜，拍了個黃瓜，弄了個蒜泥茄子，還有糖醋鯉魚等十個菜，那時也算奢侈了。村里三人陪上了，潘金蓮也上了，喝了個電閃雷鳴，風飄雪花，勺子書記酒蓋臉，醉意朦朧申夾起一筷子牛鞭肉給了潘金蓮，她羞澀一下，也吃了，臉變的緋紅，燦若桃花，連連陪了勺子四杯喜酒，勺子說，好菜好菜，交公糧的金牌老書記算摘定了喲，咹，老熊，我一般不在外吃飯，在你處是頭一會，別亂講！咹。 老熊書記還是出去講了，他當做了資本。他在大喇叭上講，堅決打好麥收交公糧的戰鬥任務這一攻堅戰，為世界做出巨大貢獻！ 公社裡勺子書記更是聲若銅鐘，講得振振有詞，咹，全社各大隊注意嘍，公社已做出戰鬥規劃，六天完成全社任務，那一個大隊都不能拖了全社後腿，誰砸了我的鍋，我就毀了他的飯碗！大家聽清了，老熊書記，三天就完成任務，老熊並不老，並不熊，是只年輕的熊！咹，雄風不減！是騾子是馬牽出來蹓溜吧！咹！ 勺子書記嗓子講劈拉了，號召力還是巨大的。
老熊書記雷厲風行，立芉見影，立馬曬麥子，揚麥子，裝袋子，裝上馬車，插上紅旗，揚鞭催馬交公糧，趕車人三驢子還嚎了幾嗓子，像驢吼，有些倒牙！勁頭算是有的，交到縣糧所，過完磅以後，壯勞少就背上麻包穩步走上跳板，把麥孑倒進大糧倉里。為了大幹快上，三天完成任務，必須得加班加點，於是老熊就設宴請了糧局頭頭老那局長喝了一場，勺子書記也給那局長遞上了呱，這個萬浦慶進度快了，也帶動了其他村的進度。 鑾劍公社跑在了全縣前幾名，勺子書記臉上有光，恣得渾身抖精神，接連去了萬浦莊去給老熊送去一輛嶄新的大金鹿自行車，後來又給潘金蓮送去一輛，勺子住她家了，男人出工程去了，這新車子一出手就得淨賺三四百元，自行車在那時一般人弄不到的，知道不？ 勺子書記詭秘的給老熊書記說，上邊來拍電影，製成新聞簡報，全國放映，題目是：萬浦莊小麥大豐收，踴躍交售愛國糧。你要高度重視，打響這一炮喲！ 麥子交八成了，小麥不多了，電影攝製組便指揮社員們用麥糠裝麻袋，兩人抬起來，還大聲呼口號，唱歌曲，也就飛快裝車上去了，電影在外地放映了，萬浦莊名聲大震了。老熊後來成了省市的勞模。 事物在變化，計劃不如變化大，正在老熊書記向全國那個勞模看齊進攻的關鍵時刻，農村實行了大包干生產責任制，社員思想活躍，有些不聽噹噹了，也不太囉囉老熊了，他氣了個半死，當了個大擋頭，組織上訪鬧事，被公社勺子書記在大會上批評了，拔上來了個新苗子叫羅二苗的當了新書記，工作照常運轉，到了來年，過麥還是交公糧。收了麥子，騰出茬子，把麥子曬在大門的小場上，有背到捶屋頂上的，趁太陽毒曬乾嘍，裝進塑料袋子裡，大隊裡給你送來一張紙條子，一家四五口人就交四五百斤，家中所剩就廖廖了，吃飯不能每頓吃大白饃饃了，需摻和着吃些玉米窩窩頭或高粱餅子才過去一年頭。
我和父親把麥子袋抬上地排子車，父親搭上車攀駕轅拉車，皮帶勒進他的肩膀上，我把麻繩拴車前一側，使勁拉套，一個小時便拉到了鄉鎮糧所里去了，我看到四個倉庫都拉成了長龍，吵吵嚷嚷，黑紅的臉上焦躁着，糧所里的人員嚴肅的從頭往後驗小麥合挌與否，他拿着一個閃光的空心錐子，不容商量的狠勁一插，帶出一些麥粒，用手一揚，巧妙的飛進嘴裡，整齊的白牙齒一咬，咯嘣一響，道聲「過了」，我心裡喜了，有的說一聲不行，送麥子的臉上就發喪了，有的在糧所水泥台上重曬一晌午頭才能交上。有個平兒娘們夾個布袋出去了，又被叫回，門衛一甩布袋，出來幾斤麥粒，被扇了幾個腚瓜子，只得自取其辱走人了，後來卻嫁給了門衛，也就不當寡婦了。 我想到當個農民真不易，到處看臉子，交着糧食到處挨訓，公社和大隊的喇叭上整天大吼大叫，什麼皇糧國稅不可抗了，交售公糧人人有責個個有份啦。實在聒噪的很，上公家單位上個班的，稍有交糧遲緩，就被扣上抗交公糧的帽子，被鄉里書記鄉長給擼個吊鼻。重則被停職檢討，因而，在外工作的教師、合同工、臨時工就先帶頭交上去。 農民最淳樸，農民最實在，農民最吃苦耐勞，農民有奉獻精神，而所得卻少得可憐。
那時我們都是將小麥曬乾揚淨交國家，交麥子總上裝上風頭的麥粒子，飽滿而勻實，下風頭的儘是秕巴麥粒子。有時村里幹部就會在大喇叭上不點名的胡震排人：咹，村民同志們注意嘍哈，大部分戶是好的，比較好的，唵，可是也有個別人不要臉，咹，交公糧交坷拉麥子，交秕巴麥子，有的是「攣攣穰，才交公糧，」唵，啊，對頭麼？有良心麼？講的誰？你心中有數！啊，哈哈，咱應當是「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才是個人的！」我報告大家個好消息，今年新班子新氣象，咱又拿了個全縣第一喲！當然嘍，這離不開上級的支持，更離不開老熊書記的後台力量的鼓舞嘍！ 講得還不算孬，有批評有鼓勁，更巧妙捎帶了個老熊書記，是個實力派喲！ 過去的過麥有些小尷尬，有些不堪回首，也畢竟過去了。
如今取消了農業稅，用上了大型聯合收割扣，享受小麥補貼，夠好的。可是有的地方以巧妙的手段，用「改革」的面目堂而皇之的把農民的土地「合作」化了，這應引起上邊的高度重視。土地是農民唯一的依託和命根子，不能亂吃唐僧肉，應為農民說句話了！
2020.6.5日下午[1]
作者簡介
尹燕忠，男，中共黨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