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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村莊(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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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村莊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重生的村莊》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重生的村莊

寒冬臘月,呆在家裡沒卵事做,煩得很,於是一家人去清水橋趕鬧子。

ABCDEFG這些人都先走了,我一個人落在後面。我以為他們會在路上等我的,轉了兩個彎,也沒見着一個背影兒。這些人一聽說要上街,比兔子還跑得快,熱情如我當年,猴急猴急的,生怕錯過了看十樣景。

走到段家門口,內急。抬頭一看,段家的幾個伙落都沒人,大門關着,只有屋前的陽光守着。

少年時候,我經常來段家。就是因為段家門口有一條水溝,丈把寬,溝里水流平緩,兩邊的溝草里藏着蛙啊蛇啊土狗崽啊,是養鴨子的好地方。段家也很幽雅,溝坡上一行翠柏樹直插青天。柏樹茂盛,喜鵲在樹尖上迎風搖擺,天地之間只剩下它一樣。柏樹後面是菜園子,菜園子裡有一棵子樹,有一棵小梨樹——我是很喜歡偷梨的,卻只能看着它發呆。段家裡面有兩排土磚房,老火家的居然有石頭圍牆,圍牆裡有一方養着菖蒲的四方井,一口死井,裡面的水溫溫臭,好在有菖蒲,掩蓋了,不讓這臭味到處亂竄。土磚房之間的巷子居然鋪了石頭,大大小小,不規則,但還平整,夏天,躺在上面乘涼應是蠻舒服的。這是我羨慕的地方,大中午,一個人躺在巷子裡,涼風悠悠,安安靜靜,應該是十分享受的。後面緊貼着山。雜木毛竹共生,蔭庇着這小小院子。

現在的段家,已經不是以前的段家。溝坡上的一行柏樹,砍得一棵也沒剩了。菜園子、棗樹、梨樹,變成了清一色的桔子樹。安靜的雞,亂叫的狗,什麼都看不到。我趕緊過了橋——以前兩塊青石板,現在是一塊水泥板——比以前的橋寬多了。段家的巷子,石板路面沒了,草長到大腿高了,荒涼逼人。到老火家荒廢的院子尿個尿,走進去,一抬頭,對面赫然立着一座新墳,離老火的老房子才丈把遠。黃土、花圈、香紙,墳後面插的竹蒿,都是新的。這是誰的亡魂啊?嚇老子一跳!他媽的,誰家死人埋在別人院子裡啊!到了清水橋鬧子高頭,我還在想着段家這點事。

回到東干腳,第一件事就是問父親,段家死了誰埋在了老火的屋側邊。

父親說是老榮。段家後面的山,山權一大半不是段家的。段家有的那點山,又是石頭山,別說埋一個死人下去,就是種一棵樹子都難。你看看段家還有人嗎?都搬到馬路邊住去了。想想,段家馬路邊莊稼地里,東一座西一座的房子,就是段家人蓋的,不是村子,而像是別墅群了。只是周圍環境沒講究,孤魂野鬼到處是,大白天都不敢開門。想想聚在一起的段家,前呼後應,彼此都可以聞到他家的飯香味,溫馨啊。

心裡頭在為段家惋惜,ABCDEFG一般人嚷嚷要去東邊坪子林子裡撿菌子。

東邊坪子裡頭有菌至子撿嗎?

坪子裡頭原來是荒地,孤墳野鬼多得很。後來大家搞經濟建設,把荒地墾成了莊稼地,種西瓜、辣椒、紅薯。種了幾年,感覺費事,又改成果園,種奈李、桔子樹。還是費事,拋荒又捨不得,又種上了樅樹、茶油樹杉樹。這些樹裡面,還有幾棵超然於它們高度的桉樹。在我的記憶里,坪子高頭有老鼠,有蛇,沒聽說有菌子。茶叔還煽風點火,說其它菌子很少,灰包菌多。撿一個回來,可以做一碗湯。好吧好吧,大家都別去了,我輕車熟路,我去看看。我自告奮勇,只因當年我在坪子裡頭守過西瓜,睡過,熟悉那裡的環境。

其實走進林子裡,我就後悔了。地上乾巴巴的,哪有菌子撿?而且茅草深得很,一個一個墳頭在茅草里若隱若現,讓人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哪裡是哪裡,進了林子裡,已經分不清。抬頭看天,天還是那片天,地已經不是當初那片地。還撿什麼鬼菌子,拔腿就走。走到林木稀疏的砂石河坡上——我當年放鴨子的地方,站在高處四處望,居然還找到了隔河對岸油茶樹林裡藏着的一座小洋樓,門口靜靜的立着塗了綠漆的搖水機。再看其他地方,冬天空白的田野像一塊屍布一樣,蓋着地里期待發芽的種子。那是呂仙岩的地盤,呂仙岩的人把房子建得更散,東一座,西一座,連都連不起來,難道不怕半夜鬼敲門?或者難道這個世道變了,沒鬼了?

我不信鬼,但我怕鬼。

說白了,這塊地方從不缺鬼,我還沒從過去的故事裡走出來。

我還一直在戰戰兢兢的生活着。

以前站在河坡上,面對着呂仙岩——這個從沒出過美女的地方,我也是吹過口哨的。現在面對着滿眼的樅樹、杉樹、油茶樹,我倒不敢鬧出聲音了。無邊的安靜,可怕。沿着河坡——這條我少年時代走了好幾年的路,趟過蒿草,提心弔膽的走出來。走到寬闊的田野里,看到東干腳了,放下心才回頭看,我真像個膽小鬼,不像個闖過江湖的中年人!這是我耕種過的地方,我現在倒害怕了起來。什麼鬼?因為這麼多年的別離?有了一段空白,就無端生髮出許多的猜想。一個人面對各種猜想,就有各種恐懼。就像我呆在廣州,擔心東干腳會消失一樣。

其實,不止我一個,而是很多個我這樣的人,離開了之後,就擔心家鄉的小村莊會消失。會消失嗎?站在東干腳面前的田野里,東干腳已經不是記憶里的東干腳,不是瓦屋連片的東干腳,不是炊煙連着青天的東干腳了。東干腳已經完全不是我生活過的東干腳,以前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了。清一色的兩層小洋樓,門前路燈電線監控頭,現代化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原來設想的樣子,或者正是這樣飛快的變化,讓我們措手不及,我們才覺得現在的村莊像城市一樣生硬。這不是我們建設的麼?難道我們沒有想過村莊的發展會是這樣的麼?

一切都不在我們的想象當中,或者,是我們落後了,一直沉迷在過去的記憶里。

從段家折進來,是一條還算寬闊的馬路——對於村莊,已經是近於奢華了。車可以開到門前,而龜縮蜷縮在一起的村子,舒展開來,裝飾從地基武裝到了琉璃房頂。經歷過多少艱難?沒有吧,沒欠錢,只是積攢了幾年,只是,離鄉背井了幾年。我們換了一個方式,讓磚瓦結構的鄉村,過渡到了鋼筋混凝土,這一程的現代化太快,它的價值,跟我們當初的追求是一樣的,只是有人在杞人憂天,鄉村會不會在下一個征程上荒廢,消失。村裡的常住人口越來越少,村里走動的人越來越少,村裡的家畜牲禽越來越少,村裡的聲音越來越少,這重生的代價,或者缺乏我們本有的精明算計。

鄉村不會消失,會在另一個地方重生。用一種超出想象的樣子,在藍天白雲下青山綠水間, 發出母親般的召喚,撞疼每個遊子的胸口。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