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石馬古寨(趙建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重登石馬古寨》是中國當代作家趙建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重登石馬古寨
庚子年的秋天,秋高氣爽,天藍得令人咋舌。一朵朵潔白如絮的雲朵牽着藍天的鼻子,在半空中盪着鞦韆,悠然漫舞,特瀟灑,特漂亮。
很久以前,登石馬古寨、覽楚文化遺蹟,就成為我心中蠢蠢欲動的嚮往,一直未能成行。二O一六年秋,本是木已成舟的攀登,因意外變故,即將達成的夙願而中途夭折。石馬古寨的誘惑,更加洶洶加劇我的欲望。
九月六日一早,大家還沉浸在昨晚熱情奔放的篝火晚會中,又興奮地、牽動神經地來到金莊村——絕壁巍然的雞冠峰下。作協、攝協及舞協的會員們,看到高聳入雲、望而生畏的山峰,多數都打了退堂鼓。只有五位勇敢者,扶草而行,將荊棘和險象,一步步踩在腳下。開始登山時還有農人或採藥者踩踏出的小徑,走着走着就什麼也沒有了。只是在遮天蔽日的林子裡跋涉,靠長在山坡上的枝條和野草牽行。村里找了黃會計做嚮導,他走在前面,為大家折枝排險,引徑開路。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以青岡樹為主,到處可以看到,兩三個人合圍不住的滄桑老樹,粗壯的枝幹或挺直或傾斜,有力地衝出林子,與湛藍的天空接吻。山風吹來,它們拍着巴掌大的葉子,歡迎這一群文人墨客的到來。青岡樹像一柄柄大傘,嚴嚴地遮住了山的顏面,在它的濃蔭下,生長着連翹樹、青皮椴和那到春季才一展美顏的高山杜鵑。這些灌木之下,又生長了一層與世無爭的茵茵小草,草叢中冷不丁冒出幾串,藍紫色特別好看的小花。黃嚮導說,這是一味中藥,有毒,叫烏藥。山上還有很多的中藥材,如蒼朮、黃精、天南星等。
正走着,攝影家張偉,發現一株名貴中藥材天麻的枯杆,便動手挖起來。天麻又叫回籠子,每到春天,成熟的箭麻,便長出一米多高黃褐色的嫩莖。開花時,靠采蜜的蜜蜂,進行雜交授粉,來保持繁殖延續。一部分種子,靠風傳播到周圍,有蜜環菌的地方而安家落戶,一部分種子,從空心的莖杆中落下,繼承家族的繁衍生息。
爬山是個力氣活,大家貓着腰,在林子裡沿着山脊攀登。汗水順着額頭往下流,隨時打濕那一雙貪婪景色的眼睛。儘管草地上,只有零零星星幾點偷渡的花花斑點,儘管遮天蔽日的碧葉,把毒辣的大太陽拒之門外。
溝溝岔岔,山嶺連綿,如果沒有嚮導,保證你滿目迷茫,絕對走不出去。三個鐘頭過去,我們終於到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頂峰。原先這裡有一個祖師廟,現在只荒敗地展現出一片廢墟。遺址上躺着幾塊石碑,一塊由於年代久遠,碑上的文字已被風化,模糊不清,難以辨認;有一小塊石碑,文字清晰可見,上刻某某五十文,某某一百文,可見是清代或是近代的捐款碑記。祖始廟的下邊有兩個小廟,一座是山神廟,一座是土地廟,廟牆尚存,廟頂已被歲月揭掉。廟前有一個小場子,場子邊,有一個一米高的台子,據說是唱戲說書用的戲台子,戲台上的青岡樹已長得兩人合抱不住。
這地方一腳兩縣三鄉:山西是盧氏縣的瓦窯溝鄉,山東是西峽縣的寨根鄉,山北是盧氏縣的朱陽關鄉。站在山巔,遙遠的街鎮、村落、公路、河流,盡收眼底。伸一伸手,白雲低垂,能觸手可及,天也大到了極致。
沿着山脊下行一段,來到石馬古寨最陡峭、最險峻的鋸齒峰,崖石尖尖的像一道春筍,從山脊上冒出來,活像鋸齒一般,因此人們叫它鋸齒峰。兩邊懸崖陡峭似切,深不見底。探身鳥瞰,令人頭暈心悸,渾身冒汗。偶爾幾棵白皮松在懸崖峭壁上盤根錯節,隨着山風的節拍,頑強地舞動着身姿。在這裡走一遭,所謂的「華山天險」,也不過如此。
這裡沒有一點路的痕跡,黃嚮導攀住樹枝,尋找最佳的可行路徑。大家互相招呼着,越過這段爬山以來最為光滑、最為難走的路段。下了鋸齒峰,在懸崖下爬過一溜陡滑的大石板,再上七八米,就可登上錯落有致,可以攀爬的山脊崖石上。我一看到那一溜大石板,我的心不經意地「咯噔」一下。這裡是盧氏縣原作家協會主席李嘯東的殉難地,四年了,往事如昨,不堪回首。
二O一六年的十月十六日那天,天陰得很沉,霧氣很重,使人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是第一次攀爬石馬古寨,我帶着興奮、好奇的心情,在山林里穿梭,那時已進深秋,山里五角楓、青皮椴的葉子,像姑娘羞澀的臉蛋,紅得耀眼,讓人目不暇接。作協會員們在李嘯東主席的帶領下,在荊棘遍布的樹林中摸索前進。當快要接近石牆時,傳來李嘯東主席倒下的消息。回身返到鋸齒峰下,李主席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躺在光滑的大石板上,早已沒有了心跳。李嘯東主席因勞累缺氧,誘發心肌梗塞,倒在了採風的路上。
李嘯東主席是盧氏文學界的一面旗幟,他自擔任縣誌總編輯以來,共編輯出版各類志書十多部,一千七百多萬字。還出版有《致一方山河》等十餘部個人專著。可他在考察石馬古寨開發項目中,永遠地離開了敬佩他的人們。那次採風,成了所有人,心裡難以抹去的痛。
第一次攀登石馬古寨,由於突發變故,只走了一半便沉痛返回,留下了深深的遺憾。這次重登石馬古寨,圓了昔日未完的夢。
爬過幾個大石龜一樣的大石樑,鑽過幾棵連白皮松都瑟瑟發抖的崖石縫隙後,山脊平緩起來。有了平緩,就有了用石頭砌成的城牆般的大石堰。城牆像蛇一般,沿着山脊蜿蜒。前行一百多米,出現了高約兩丈的一對石垛,石垛中間留有一米五左右的通道。黃嚮導說,這是石馬古寨的後門。
過去所謂的「後門」,石牆像一條曲溜拐彎的繩子,爬在山脊上遠去。看到這浩大工程,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力量,就說這上千萬塊的石頭,從遙遠的溝壑中搬上來,需要多少勞力,多少汗水。
關於石馬古寨的起源,民間盛行着兩種說法:一是戰國時期的楚長城,一是白蓮教教主王聰兒的屯兵山寨。
說石馬古寨是楚長城,也不是信口開河。在戰國時期,楚文王十二年(公元前六七八年),為了防止秦、晉入侵,楚文王下令在南陽東北開始修築長城,西循伏牛山脈及白湍河分水嶺入鄧州,與南召、葉縣楚長城融為一線。雞冠峰剛好是秦、晉、楚三國的分界線。
說石馬古寨是白蓮教的屯兵練武之處,也不為過。清朝嘉慶年間,朝廷腐敗無能,地方官員貪污橫行,百姓怨聲載道。白蓮教教主王聰兒在湖北,河南一帶率眾起義,與腐朽沒落的清王朝進行武裝對抗。為了攻打西部重鎮西安,王聰兒率眾在雞冠峰養精蓄銳,築城練兵。一七九八年一舉攻下西安城。朝庭派的征剿軍隊,哪是打仗的料,三下五除二,就被王聰兒的白蓮教殺得潰不成軍。
至於哪一種說法正確,至今沒有一個專家考證的準確定論。石馬古寨像一條巨龍,盤在雞冠峰上,戴着一層神秘的面紗,陪日出日落,陪冬雪夏雨。
幾個小時過去,終於在無際的「長城」間又看到了一對石垛,和那個「後門」相似,只是更為高大壯觀。黃嚮導指了指遙遠的山頭,說對面山頭也有這樣的石垛,那是東門。這個是前門。
出了寨門,從山坡林間開始返程。一路上,鮮紅的五味子在蔓秧上招搖,棕褐色的彌猴桃在藤架上跳舞,那一個個開口大笑的八月炸,把住藤條,極力地挑逗着文人們的胃口。
出了林子才發現,太陽沒有消停,已從東邊跑到西邊的天空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