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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知青場(倪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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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知青場》中國當代作家倪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重返知青場

闊別我當年上山下鄉的知青場已經35年光景,知青場那艱難的歲月,苦澀的生活,寂寞的夜晚,始終使我揮之不掉,磨滅不了對它的回憶,許許多多的場面和經歷,至今然仍令我難於忘懷。   

我所上山下鄉的知青場坐落在六連嶺腹部山區。今年春節後的一天,我踏着融融春色,行走在六連嶺余脈的山澗里。只見山腳下,那茂密青翠的林木,連綿起伏的山崗,已被一行行亭亭玉立的檳榔樹所代替;平原上,那掛滿枝頭的荔枝龍眼芒果,搖曳着阿娜多姿的身影,春風吹過,芬芳四溢,令人陶醉,置身於這莽莽山林里,真讓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山區土路兩旁山花爛漫,鳥語花香。一條通往知青場的路總是七彎八曲,幽幽的山道除了上坡還是下坡。車子越過一個個山丘,又進入一片綠色的人工造紙林。約莫走了一個多小時,我下鄉的知青點——「上磉隊」,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遠遠望去,昔日知青們生龍活虎,熱氣騰騰的場面,如今已被雜草叢生,殘牆斷恆的景象所代替。望着眼前這一切,立刻勾起我對35年前往事的回憶……   

那是1974年秋天,剛從萬寧中學畢業回家的我,在家還來不及休息上幾天,縣裡有人就送來通知,說是叫我們高中畢業的青年準備到農村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記得7月28日那天,在一片鑼鼓聲和鞭炮聲喧鬧中,我拿着簡單的行囊,胸前掛着大紅花,興高采烈地蹬上了開往上山下鄉目的地——「上磉」的汽車,開始了我為期3年多的「知青」生涯。   

「上磉」位於六連嶺東南麓的山腳下,它不但地理位置偏僻,而且交通十分不便。日本侵華時在這裡開闢了一條便道,通向「上磉」這地方,我們的知青點就坐落在這四面環山,鳥叫猿啼的落後山溝。站在知青隊門前往西看,幾座綠黛黛的大山擋住了視野;轉頭往東瞧,不遠處是國營東嶺農場最遠的紅嶺隊;再調頭往南往北看,兩道山峰直立而起,似兩道屏障堵住了出入口的去路,讓人大有窮山僻壤,山道險惡的感覺,知青們望着眼前的情景個個不寒而慄。   

到知青場的第一天,隊部召集我們開了個小會。駐我們隊負責管理我們的隊長,姓李,農民出身,全身黝黑,很壯實的樣子。他對我們說:「歡迎你們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希望你們在這裡鍛煉成為新一代的農民!」接着就分組安排我們具體工作。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剛剛吃完早飯,隊長就帶上我們20多個知青,來到一片布滿石頭的山腰地上開展挖胡椒坑作業,並分配每人一天挖10個坑的任務。這天,晴空萬里,艷陽高照,把山區燒得像個熱蒸籠一樣。我們這些知青頭戴草笠,手拿鋤頭,頂着烈日,汗流浹背地拚命挖,到了傍晚收工時,知青們雙手都布滿血泡,但任務仍然無法完成。晚上,李隊長在隊部球場評選工分時,宣布今天每個知青僅得到4個工分(當時值0.08元,滿工分得0.2元),離滿分任務還差6分呢!   

光陰荏苒,歲月流逝。知青的生活是艱辛和寂寞的。大約半年後,知青隊發現我在學校時就時常被抽去大街上寫過標語,有寫美術字的本領。這時隊長找到我說:「小倪,你今天就不要跟知青們出工了,聽說你的美術書寫得好,你就到隊部將牆壁上的標語寫了吧!」對於李隊長交代的這份差事,我心裡暗暗高興了一陣子,畢竟「天生我才必有用」了。我跟隨隊部的領導到了縣城,買回排筆和紅油漆,在知青場的牆壁上寫上又大又紅的「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在教育」、「一抓二干三帶頭」、「日干三刻,夜加一班」、「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等美術大字。隊長見我寫的大字剛勁有力,落落大方,又叫我到別的隊知青宿舍牆壁上繼續寫大字,並規定一天寫二條就算我滿工分。這樣,我連續寫了一個多月,又把知青隊的學習園地辦起來,總算把整個知青場寫大字的任務如願完成。   

在知青場裡你幹什麼工種都不是固定的,今天幹什麼,也不意味着你就永遠就幹這麼一件工作,那得看情況變化,根據需要來做決定。   在知青場艱苦的歲月里,最使我難忘的是一次我們去六連嶺第二峰,搬運造船用的模板。那是一條長8米,寬0.5米,厚10厘米的剛鋸出來的模板,是一部分知青先前上山砍伐並鋸好待我們去搬運的。這天一早,我們上山搬運木板的知青,隊裡給每人3斤大米、1斤豬肉和半斤蘿蔔乾的伙食補助。早晨起來上山之前,我們美美地吃上一頓飽餐,接着背着幾個飯盒和3個軍用水壺,冒着晨曦的露水,徒步向山嶺進發。一路上我們披荊斬棘,爬嶺下坡行走了10多公里,中午時分才到達模板目的地。一到山上我們立即吃中飯,看看天上的太陽已直指正午,容不得我們有絲毫的休息時間,我們趕緊將木板捆綁好,分成8個擔點,由8個知青一起抬起來朝下山方向行走。我個子小長又不高,重心總是往我那邊壓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連叫放下休息休息。大家在歸途的路上累了就歇,歇了又抬,肚子餓了我們放下來補充乾糧,困了喝口山泉水,再一起同心協力用力抬起來木板繼續前進。這天我們不知流了多少汗,衣服濕了又干,幹了又濕。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種,我們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個個知青似散了架一樣回到了知青場所在地。   


這一夜,我們幾個上山的知青就像死人一樣,連衣服也不脫,澡也不洗,滿身汗水就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到天亮。   

「上山搬運」在當時知青的活兒中被稱為是做「大工」,也就是說,凡經過做「大工」的知青是經得起考驗的,隊部對我們幾位青年的這次的表現相當滿意,還特別發通報表揚了我們。但是,到了1975年5月,縣裡知青辦有一批回城指標下到隊裡,說是要推薦幾位思想進步,工作積極的知青到縣裡參加工作。消息傳開,場內的知青個個興高采烈,紛紛回家告訴父母,希望家裡能做些什麼「工作」之類的動作。而在知青場內,一切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顯得靜悄悄。可是過了不久,幾位工作表現不怎麼樣的知青就離場出去工作了。後來,聽說他們的父親是縣裡的某某局的領導。過了不到二個月,公社又來人到知青點考察,說是要從現有知青中推薦幾名工農兵學員到大學裡深造。我期待着有這麼一天運氣也向我降臨。然而,我苦苦地等待着,大學開學了,又有幾個知青神不知鬼不覺地踏上歸途,到廣州、上海的大學裡深造去了。推薦的辦法還是老樣子,這指標又給有權勢、有後台的人走了後門。   70年代正是「四人幫」瘋狂肆虐中國的日子,當時我們在學校里整天「批林批孔」,學的是工農兵的課程,知識底子十分淺薄,每學期上學就是以勞動多少論成績,到了農村就是以家庭貧富論地位。現在到農村又沒有時間自學,這使我十分內疚,陷入了茫茫的思考之中。我常常獨自一人捫心自問:「要是有一天我能走出大山去參加工作,我能把我的文化、我的知識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嗎?」於是,我躊躇滿志,暗下決心,要利用上山下鄉的時間補補自己的文化底子。我在宿舍的床頭欄柵前頂端,釘上一塊方形小木板,夜晚點亮一盞煤油燈,堅持自學,刻苦鑽研。夜深人靜時,我把油燈調小,出神入化地從書本上記,然後小聲念讀。就這樣,我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下一直勤奮學習,剪錄了幾百篇精彩文章,記下了20萬字的讀書筆記,這為我以後走出社會打下了堅實的文化基礎。   

回憶是真真切切的,想起那年月真的度日如度年。本來在一個知青集聚的大集體裡,大家朝夕相處,快快樂樂,有說有笑,光陰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打發的。可是,看看人家一個個離場而去,走上新的工作崗位,對自己心理無不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1976年寒冬,我作為知青的一員,無疑是痛苦和難忘的。那年我調到水稻種植組,因天氣寒冷又颳大風,隊裡早已宣布知青放假休息一天。由於雨越來越大,隊裡不知誰點了我的名,被隊長派我到山溝排放田裡的大水,保住剛剛放養的8畝紅萍(水田裡放養的一種有機肥料)。當時天上正下着漂泊大雨,氣溫已降至攝氏14度,大雨滂沱,山寒水冷,那水冰涼冰涼的,要是腳丫伸到水田裡,十分難於忍受。由於是隊長分派的任務,我毫無遲疑披上雨衣,箭步向山溝里走去,一陣狂風打來,讓我打了個寒噤。我只顧低頭趕路,前面一道水溝差點讓我滑落到山坳里去。這時我手裡緊緊握住鋤頭,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管困難有多大,一定要把田裡的大水排掉,保證不讓田裡的紅萍流掉!我不顧一切沖向水田裡就拚命一鋤一鋤挖溝排水。這時,一陣勁風吹來,我連人帶鋤掉進水田裡。山坳地的水田泥深水冷,我怎麼掙扎也上不來,要是這樣下去再上不來,時間一長山洪暴發,那我的生命隨時都會發生危險。正在這時,在半山腰放牛的附近村莊的老農見狀,及時從山上直奔而下,伸出一支扁擔讓我緊緊抓住,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我拉了上來。   老農冒雨救了我的性命,他把我拉上高處後說:「你是知青場的知青吧,雨下這麼大,天氣又冷,你還來田裡幹活,你不怕死呀!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說完,沒有說他是誰?也沒有留下姓名和村莊,就又往半山腰趕牛去了。   

過後,我一直打聽這位老農的下落,畢竟他在危難中幫助過我,但卻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他是位熱心腸的人,是我終生都在尋找的一位樸實忠厚的好人。   

我們知青場知青的生活是苦澀的,當你體驗過它的艱辛後,才會回味它無窮的魅力,稱道你當時的勇氣和毅力。在山嶺上開山建造橡膠平台,是每個知青都要經歷過的一種艱苦的工種。隊長給我們每人寬10米,縱深20米的劈山任務後,知青們拿着砍刀橫砍直劈,過五關斬六將,從旭日東升到日落西山,終日在山上戰天鬥地,敢教日月換新天,知青們就是憑着這股「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的勇氣,硬是把知青中的「軟骨頭」也鍛造成「鐵骨頭」。當時,知青們的互助精神還是很好的,男知青看到女知青任務完不成,就會主動去幫忙,女知青看到男知青的衣服又髒又臭沒人洗,也會主動去輪流去幫着洗。知青場裡一派團結友愛、互幫互助的精神,在記錄着知青生活的浪漫和快樂。在山林里勞動,知青們在劈山開荒時常常會飛出一隻只山雞、野鳥,他們就會引來一聲喊叫着、捉鳥聲,誰要是捉到了那些山物,今天的獵物就是知青們的一頓豐盛的美餐……   

35年前那火紅的年代轉瞬已逝。我佇立在知青場對面的山崗上,遠遠望去,當年的知青宿舍牆壁雖已崩塌,我寫的標語也已字跡斑斑,但從那模糊的字裡行間中,依稀折射出當年知青艱苦創業的風采。我的腦子一幕幕的場景就像放電影一樣歷歷在目。然而,苦難的知青生活畢竟已一去不復返,它在新中國的歷史上留下了我們這代人走過的穩健足跡,給那個時代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書寫着知青們沉重的一頁。   

如今,儘管時代已發生了變遷,中國的知青們大多也已步入知天命之年,他們對上山下鄉的評價和認識看法各異。但是,我相信對絕大多數知青來說,上山下鄉的經歷對他們是刻骨銘心的,是有所思考、有所啟迪的。今天回想起來,我深深感受到當年知青場的生活積累對我來說是多麼寶貴,它是我人生不可多得的一筆財富。因為經歷,所以使我懂得了人生的價值和艱辛,3年多知青場的生活磨礪了我堅強的意志,鍛造了我剛毅的性格,激勵我在人生的征途中樹立信心,克服困難,堅定了我前進道路上的步履,鞭策我在以後的生命里程中鼓足馬力,揚帆起航,所向披靡,勇往直前。 [1]

作者簡介

倪平,(常用筆名萬音,發稿筆名霓虹、旖旎、李萍),男,漢族海南萬寧市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