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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鄉場百家宴(元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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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鄉場百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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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鄉場百家宴》中國當代作家元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雪夜鄉場百家宴

白氅麻衫古傲魂,芒鑼木鼓吐新言。

少年學子來天隅,質樸山民舞赤幡。

演罷龍騰連鳳翥,食完清酒帶茸蓀。

鄉場雪夜農家宴,炭火熾烈汗浹奔。

進村的路,一會兒順着山樑下行,一會兒橫切山樑翻過埡口,一會兒穿曰谷地爬上另一道山樑。整個雪村籠罩在暮色和雪霧之中,滿眼皆白,地下積雪已盈尺,只能踏着前面人踩出的腳印前行,就這樣雪水還是漫過鞋口,雙腳早已麻木得不聽使喚,強忍住繼續前行。

沒人叫苦,想象不到的堅強。他們心中似乎燃燒着一團火,實際也燃燒着青春的激情。被壓抑的激情一旦爆發,往往更加猛烈。他們背着成分包袱,要在雪村這樣艱苦的環境證明自己可以成為華夏革命事業的接班人。老人家都說「有成分,不唯成分論」,憑啥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人又不是老鼠!

蒼茫暮色,行進隊伍像是被巍峨的雪山壓進了昏暗朦朧的大鍋里。沿着大鍋邊幫行走,大家不得不小心翼翼,擔心滑下山岩去。

這情景使南嶽憲突然想到,來雪村何尚不是放進社會這裡口大鍋里,旺火文火煮啊蒸啊,並不一定百鍊成鋼,一不小心一樣會萬劫不復。立馬打了個寒顫。罪過罪過,怎會有這樣危險的想法?壓住,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呀。這是投身廣闊天地,要做高飛藍天的雄鷹,不做折翅於泥土的殘渣啊。

隊伍登上中溝埡口,穿過叢林隱約望見火光,嘈雜的人聲越來越清晰。柳漢倫回頭說:「馬上到村里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南嶽憲等十個人穿着單薄的袷衣,全身冰涼,頭髮、眉毛結了冰碴,腹中咕咕叫,聽說馬上到村,心情亢奮起來。

南嶽憲咬咬牙,對盧友林、和大有說:「唱個歌吧!」

盧友林與和大有說:「唱!你起頭。」「我們,共產黨人……預備,唱!

亢奮地唱起來,心中滾雷給了他們無窮的力量。雪村我們來了,我們好比種子,不論這裡肥沃還是貧瘠,都要在這裡生根開花!「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能安他們心的只有這首語錄歌。

隊伍由東向西而來,距離在不斷地拉近,望得見山窪里偌大鄉場上的燈火了。隱約看到,火光中古樹撐天,樹下搭起的席棚,人影晃動,來回穿梭。

蒼茫夜色,風雪瀰漫。雪村以一幅寫意畫的方式,神秘而朦朧地呈現在知青們面前。

對面山樑坐西朝東,沿山腳由北向南擺開的七八十棟房子,在掩映古樹之中,透出明亮的燈光。稀稀鬆松,高高低低,並不整齊,無法用櫛次鱗比來形容。從露出的燈光來看,這條溝估計長達一二十公里。

人影聚集的鄉場,在中溝的中段。鄉場前面是三四百米寬的溝沖地帶,一條小河穿境而過,河上有座月牙橋,橋兩邊的農田已被白雪覆蓋。沖溝兩邊疊樓式的木板房、原木房,高低錯落,相隔幾百米才有一幢,不像江南的河邊,房子總是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中段總共十來幢,都被白雪覆蓋。沖溝上下兩端,星星點點的燈火,相距都在四五百米以上,很少有兩幢房子擠在一起。

離鄉場大約一里路的時候,柳漢倫手搭喇叭,大聲喊:「餵——,把鑼鼓敲起來啊!」

山回谷應,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他們耳朵轟轟作響。南嶽憲想,這十里外都能聽到,不服不行啊。

對面拉長嗓子的回聲一樣粗壯洪亮:「來了!」接着,鑼鼓聲就傳了來:「滴!框框零框鬥鬥框,尺六尺六依切切框,依框依切宮切匡切框……」

峰迴谷應,四面震響。咚咚的節奏,激起心中暖流。

人間煙氣心暖鄉,始見燈火淚汪汪。明日稍安擬書信,千言何處寄爹娘?溫暖與傷感在寒冰包裹下衝突蕩漾,難以平息。

柳漢倫回頭對知青們說:「注意腳下啊,踏穩再走。聽見沒?雪村是用敬神的家鋣和曲牌來迎接你們,把你們當貴客啊!」

這一天,汽車開出不久,就在人煙稀少的荒原和山林中行駛,經過榮北也沒有進鎮。下車過眼鷹嘴岩,更是荒野無人。大半天,二百多里,十一個人一路跋涉,在西溝中才看到了人家,卻匆匆路過,沒有停留。終於到目的地了,看見燈光,聽到人聲,聽到鑼鼓,突然有遠行回家的感覺。南嶽憲便想到倚門而望、等待音訊的奶奶,心神更加蕩漾,兩眼酸楚。今日到達的目的地是要鍛煉若干年的荒野雪村,何年才能回鄉見到老邁的唯一親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只是江南古鎮這群小子生下來就沒吃幾年飽食,又處在像牲口一樣需要添食的年齡,不爭氣的鄉愁哪擋得住飢腸輾轉的感覺。當臘干野味的香氣隨着鞭炮的硝煙飄過來時,全身被求食慾望占據,似乎每個細胞在喊:「我要進食,衝上去,朵頤為快!」口水冒出來,吞咽聲在喉頭汩汩響起,也在情理之中。

柳漢倫把隊伍帶進鄉場,鑼鼓聲、鞭炮聲再次響起,鼓掌聲、口號聲此起彼伏。村民們打着火把,夾隊歡迎,瞪大眼睛打量這群個頭矮小、弱不禁風的外來者。心裡嘀咕,這就是柳漢倫領回的秀才,他們小小年紀果真都比雪村人聰明?但是,他們相信宗祠理事會、相信柳漢倫。他說知青是寶貝疙瘩,那就一定是。雖然心中尚有疑惑,歡迎的態度卻十分真誠,溫馨與親近從笑臉上流淌。

外來者的心思卻都在臘干野味的香氣上,對於雪村人的質樸和熱情並沒表示特別的感動。

村民們後來告訴知青們,當年政府工作隊進村,也沒有這般隆重、熱烈。雪村一向拒絕外人進村,即便歸化了,也不允許外人來村常住,無論哪一級幹部持公函進村,辦完事就得走,再辦事再來。接受知青是第一次允許外人進村常住,先後討論醞釀半個月才定下來。接待知青進村的方式古老而隆重,也是從未有過的。

雪村沒有進入集體化生產體制,因而沒有集體收入。大隊管委會與雪村宗祠會集體事務開支,全由社員湊份子。進村的第一頓飯,採取隆重、古老的「百家宴」方式,由全大隊各家各戶捐柴火、食物,出工做飯,全村人能到場的都來吃。以往每年只有兩次採取這樣的形式,一是過年,二是清明祭祖。拿這種形式迎接知青,是把知青下鄉當作族群自己天大一件事情來辦,不只是迫於上面的要求。

這時知青們才有了感動。後來他們了解到全國知青的下鄉情況,才明白他們是因禍得福,實在比那些出身好而分到腐熟地區的人幸運太多。

百家宴的席棚跟家戶人家過事的搭法完全不同,上百根原木以兩丈高的三腳架為圓心,搭起圓形框架,蓋上草蓆,圍上竹蓆,直徑足足四五十米。距中心十五米之外,再有一排原木立柱,圍起一道六七米寬的環廊,足夠並排擺三張桌席。數一下,除去東西南北四道進出口,共擺下了一百二十張桌席。中心的三腳架上沿四道進出口的方向,綁一個十來米長的十字架,四端在半空中吊着一口鐵鍋。鍋里點着蘸了動物油的松明子,火苗騰出半米高。

柳漢倫把知青們帶到西面進出口左邊內圈的兩張桌子邊,指揮他們把背包放到半截圍席腳下,入桌就坐。

桌子三面坐人,背朝中心的一方沒有條凳,不坐人。每桌坐六人,號稱「百家宴六人席」。

這時有個高高大大面色黝黑的人過來問柳漢倫:「這麼晚了,先開席,再開會吧?」

柳漢倫說:「好,先開席。不過,這兩張桌子,每桌弄一盆炭火來。娃子從江南來,連棉衣都沒帶,快凍成冰疙瘩,向知青辦要的皮衣皮褲要一周才到。吃飯的時候上歌舞,吃完飯開會。」

這人是百家宴司儀,雪村宗祠理事會、大隊管委會的會計胡金榜。胡金榜把手指往嘴邊一靠,打出響亮的口哨,全場立即安定下來。「幫忙的,先給知青桌上炭火。各家各戶按規矩坐好,馬上開席,宴罷開會。伙房——上菜,歌舞隊——上鼓舞!」

兩盆炭火擺到知青們坐的桌子下。柳漢倫交待,稍微離遠點,別烤太急,容易出傷!

端盤子出菜的是各家的婦女。她們穿着一色的灰黑麻紡束腰大擺褂,外套雪白網麻編眼坎肩,項上掛着米黃獸骨珠鏈,雙耳掛着垂肩尖利獸墜,從南北兩廂魚貫而出。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腰身緊縮,前胸凸突,肥臀碩大。移步扭腰,臀擺珠鏈動,獸骨嚓嚓作響。雙手托起長達一米的方形木盤,裡面擺着兩隻杏黃土陶海碗,盛着黑色獸肉山珍,蓋撒青紅相間的辣椒、香菜,熱氣騰騰,讓人垂涎欲滴。

菜很快上齊,每桌六大碗。餓得發慌的知青們正準備執筷狼咽,一對對婦女手執一米長粗竹筒走近席前,打開頂蓋,朝每人面前杏黃色土製陶碗裡傾倒出香噴噴的清亮山果酒。婦女們雖然人高馬大,動作卻麻利準確,幹練優雅,不會有一滴酒落在碗外。

司儀胡金榜中氣很足地喊道:「請雪村當家人宣布開席!」

鐵塔似的黑熊柳漢倫站起來,雙手捧碗,高聲道:「蒼天在上,列祖在前,雪村今日開百家宴歡迎知青落戶,喝了這碗酒,就是雪村人,願蒼天保佑,列祖蔭庇,全村合心,家家安康,永世太平!」

知青們沒想到還有如此莊嚴的儀式,跟着村民們端碗站起來,,齊聲高喊:「全村合心,家家安康,永世太平!」

沸騰的熱情與壯闊的聲勢把知青們的火熱點燃,跟着村民喊了三遍,才仰起脖子,汩汩把整碗酒吞下。

雪村果釀清酒,清香甘醇,清心潤肺,滋陰補陽。一碗下肚,渾身舒坦。

這時,司儀高聲喊道:「添——酒——,獻——舞——」。

鑼鼓齊鳴,長號拉出雄渾低沉的長聲。梆梆木鼓和哐哐銅鑼聲中,四隊古裝士兵,分別從東西兩門殺入。個個手執丈八長戈,腳蹬武士草鞋,頭戴青面獠牙面具,麻繩綁腿,麻片圍腰,虎皮坎肩,光着胳膊和大腿,殺氣騰騰。

他們在木鼓銅鑼的撞擊聲中,變換各種戰鬥隊形,潛伏,匍匐,躍起,衝鋒,射箭,格鬥,滾雷石,演繹出二千多年前先祖那場生死以赴的大廝殺。

滿場男女老少性情激奮,踏着鼓鑼節奏,發出陣陣尖叫歡呼。祖先們悲壯的生死搏殺,到後代子孫這裡,再沒有傷心流淚,只有無比敬仰和熱血噴張。

柳漢倫端碗向知青們示意:「到家了不客氣,放開肚皮吃、喝!」

雄渾的鼓舞足足進行到一刻鐘,武士正列隊準備下場,突然從四門中湧出奔跑的少女、兒童、婦女和老人,手捧鮮花、繡鞋、麻衣、果珍,來到武士隊伍中,擁抱、獻禮、獻吻。

人們跟着發出狂歡尖叫,哪怕他們的妻子、姐妹或女兒就在獻吻的隊伍中。這是古代勇士應得的榮耀,也是今世演員應受的禮遇。

興奮的武士迅速展開隊形,與老人、兒童、婦女和少女們翩翩共舞。一個武士用嘴銜住干戈的一頭,讓一名兒童站上另一頭,把兒童平挑兩米高;一個武士豎起干戈,讓一名少女站到戈尖上,然後把她頂舉起來,穩穩送到肩窩上,鬆開雙手轉圈;另一名武士則讓一名婦女抓住戈尖,他執干戈掄甩轉圈,人在半空懸舞。

這時,戈尖上的少女一個亮相,甩出一幅長長的紅布標語,上書:「歡迎知青,青春萬歲!」

頃刻,尖叫四起,掌聲雷動。

南嶽憲和知青們激動一起高呼:「人民萬歲!雪村萬歲!」

雪村人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口號,也跟着喊:「人民萬歲!雪村萬歲!」

緊接着,山笛悠揚,木琴咚咚,仿佛冰雪融化,溪流潺潺,春花盛開。一對對盛裝婦女從四門搖曳而來,褐衣白氅,面罩紅紗,恰似鳳點頭,雉擺尾,鶴挑腿,鷹展翅,燕翻飛。

男人們喜得拍紅巴掌,吶喊之後汩汩下咽口水。表演的有自己的妻子、姐妹或女兒,他們感到無比自豪與榮耀。

在知青看來,雖然江南與雪域審美習慣有所不同,但山民的樸質粗獷的美展露無餘,除了演員們體格肥碩之外,的確美侖美奐,讓江南文弱的書生們激動不已。

山笛和木琴的節奏驟然加快,快到生死相搏、命懸一線。場上隊形急驟變化,時而成三角形的人字,直衝而過;時而成濺珠式的三點,迅速避讓;時而雲團式地上下翻滾,時而長蛇式地閃電而過。原來面露笑容的眾女剎那滿臉殺氣,不斷變化的隊形也滿藏殺機。

南嶽憲後來才聽他的家主、張又常的父親張告栓說,為祭奠死去的丈夫,保護幼小的兒童,抵抗軍的妻子們曾經組成過鳥陣,呼喚烏鴉神兵,痛殺追兵。

酒醉飯飽,情緒也進入高潮,本來安排有一場眾人自由下場的聯歡舞會,可是雪越下越大,封了路不好回家,司儀胡金榜只得宣布:「初夏暴雪,時間緊迫,為知青跟村民們安全回家,要抓緊開會,原定的舞會取消。現在請柳漢倫大隊長講話,大家歡迎。」

黑張飛站起來,背着手,搖晃着二百來斤的身板,高聲大嗓地說:「最高統帥教導我們,農村是個廣闊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於是娃子們響應號召,到我們這裡來了。大家知道,雪村一向是拒絕外人進村常住的。連政府工作隊一次也只能住兩三個晚上。為什麼接受知青娃子常住呢?我跟大家說,一是響應號召,一切可以到農村去的知識分子,應該高興到那裡去。雪村歸化政府了,當然不能拒絕;二,人家是知識分子,娃子們有知識,雪村就差知識分子,連個學堂都辦不起來,他們來,是雪中送炭;第三,雪村已經歸化,也得打開山門,和外面有所交往,老是悶在山裡,周圍幾百里沒人家,村里人跟外村沒親戚沒來往,還活在老祖宗的時代,要知道世上已千年,發生了多大變化,再不開山門,就會成為傳說中的雪猿族、黑熊族了。雖然你們把我也叫黑熊,我這個黑熊和黑熊族的黑熊是不一樣的。扯遠了,言歸正傳。娃子們來了,住哪兒,怎麼吃,跟誰家幹活?我告訴你,搭個棚子,建個知青點,讓他們住一起,不是不可以,別的隊也是這麼幹的。但在雪村,那是讓他們活不下去。所以,大隊決定,讓娃子們分到各家各戶去,跟住戶一起住一起吃一起幹活。知青怎麼分,各家自願領取,一家一個,先來後到,領完為止。領了娃子,那就是你的家人,跟家人一樣對待,不准外待,直到政府讓他們回城。你們得自個捫心發誓,做不到就不要申領。村委會要逐戶檢查的,聽清楚沒有?」

「聽清了,我要一個。」

「我也要一個!」

「我要一個!」

吶喊聲此起彼伏。

黑張飛舉起雙手,在空中往下按按,示意大家安靜,並說:「別急,別擠,一個一個來。」

「我!」一個背着獵槍、掛着腰刀的中年人便往場中間走邊喊,鐵塔式的身板高高大大。

柳漢倫一看是自己妹夫張告栓,說:「你看領哪個!今後就是你的家人,不准外待。」

張告栓看了看,指着南嶽憲說:「就他!從今天是我兄弟了,我和柳漢秀保證不外待。」

南嶽憲站起來。

柳漢倫說:「娃子,提着你的行李,跟他站到場中間去。等人領完再走。」

雪村一百多戶人家,安置十個知青入戶一點難度沒有。

宗祠會、大隊管委會決定事情,村民一向都很擁護。而且,他們也想知道有文化的外面人到底怎樣生活

十來分鐘就領完人,沒想到比賣白菜容易

在南嶽憲老家鎮上,提一籃白菜,蹲在鎮中廊橋上,一晌午賣不完。賣菜的人拿起一棵白菜左看右看,討價還價,拿起、放下再三,也不一定賣成。

雪村人瞅一眼就把人領了,不左看右看、挑挑揀揀,家家都發誓不外待。

挑到的知青,各自提着行李,和主人站到一起。

這時胡金榜高聲宣布:

「雪村歡迎知青落戶百家宴圓滿結束,知青跟住戶回去,從此那就是你們的家人,不准外待,村里、區里、縣裡都要檢查的。誰要外待,全村人不答應。」

「柳主任還說了,雪會越下越大,各家各戶要注意人畜安全,搞好防災減災!有什麼問題,立即向組長、向大隊管委會報告。」

人群涌動起來。黑張飛從座位下場,來到認領知青的隊伍中間。他老婆已領一個知青,現在要一起回家

南嶽憲望去,大隊主任家領的是老鎮上和老九的兒子和大有,心想這個刁鑽的和大有還真是福氣,被柳主任老婆選中,跟了個有勢的主,他又該肆意炫耀了。

不過,南嶽憲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雖然與和大有向來不對付,但也沒打算斗下去,在南嶽憲眼裡,他頂多算個小丑,要斗還不夠格。

他放鬆了心情。夜空,火把,人群,飛雪,雪山雪嶺,雪中的田野、溝壑、樹木與房屋,靜謐中的喧鬧,蒼茫中的明麗,激發了他的創作欲望,他要把這永生難忘的時刻記錄下來。就在場子上等住戶一起上路的那一會兒,一篇「村韻」《雪村賦》在他頭腦里飛旋般地很快成型,後來他整理記載如下:

「嗟爾天蒼地闊兮雪域雪村,適我豆蔻年華兮寄身如螈。越蒼鷹之嶺兮赴三溝之地,友黑熊白猿兮夢魂之園。恰同學少年兮漢子十條,入莊戶之門兮和合心幡。誠意相親兮敬若父兄,立志成龍兮烏駒化騵。知時日之漫漫兮雄關千重,御丹心之綿綿兮死生不煩。待長纓長風破關而出兮十木成林,看雪山雪原載歌載舞兮感恩有言。

嗟爾白馬小將兮白衣白衫,更贊張氏女祖兮開山立垣。揚神鷹之威兮御強敵之圍,盟熊猿之域兮成平安之圈。教耕讀之道兮立宗祠之德,選八王之能兮存忠義之門。固守一隅兮艱難繁衍,終得歸化兮四百子孫。白雲蒼狗兮世紀輪迴,雪村巍峨兮明耀如暾。今日我來兮百家盛宴,它時我去兮系根系魂。

嗟爾漫天風雪兮肆虐肆狂,疑是玉帝幼女兮入主鹽門。駕軒車出玉宮兮羽衣霓裳,揚玉掌撒鹽粒兮滋潤雪村。雲起風吼滾雪浪兮漫天皆白,山奔龍舞天地暗兮白雪黃昏。風刀利劍嚴相割兮走獸潛藏,雪壓冰封勢相摧兮行路斷魂。適我來兮天寒地凍不留情,若我去兮雲開日出春意暄?

嗟乎,自信人生二百年,深恩會當記雪村!」[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