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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最美的妹妹(舒明雄)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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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最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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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最美的妹妹》中國當代作家舒明雄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青兒,最美的妹妹

楔子

我與青兒並不相識,她是我高中要好的同學肖醒的妹妹。去年正月初七,天下着濛濛細雨,當肖醒從雨霧中踏進我家時,我高興的跳了起來,肖醒取下眼鏡,哈口氣,擦了擦,朝我淡淡一笑。

那天我們聊了許多舊人舊事。晚上,停了電,我點亮蠟燭,在搖曳的燭光中,瞬間,我們都沉默下來,靜靜聹聽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過了一會,肖醒說我把我妹妹的故事講給你聽吧,如果你有興趣,也可把它記下來。他斜躺在床上,聲音低沉緩慢,開始了漫長的講述。

房內一片黑暗,電燈有氣無力地支撐着,中間一縷紅絲表明它還亮着。正月初五的晚上,媽和小妹在收拾行李,小妹明天就要南下廣州打工去,沒有人說話,只有窸窸窣窣的響聲,我倚在門框上默默地看她們忙,想去動手卻沒有動,想要說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看不清小妹和媽媽的臉,漸漸地,她們模糊在我的視野中,從前的往事湧上心頭。

看見小妹的課桌躺在堂屋的一角,我心一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打開桌子,書整整齊齊,作業本有條有理,幾本榮譽證散開着。小妹不顧許多老師和好些稱她青姐的小男孩小女孩的苦留,毅然退了學。她對別人甚至是父母說:「我讀書讀厭了,村裡的女孩還就我一個讀完了初中。」

得知事情的真相後,我覺得我這顆心碎了,這輩子都無法還原了。真的,從那以後,我不再擁有無憂無慮的心境,結束了我的少年時代。

在我被一所並不起眼的大學錄取後,小妹對我說出了她隱藏好久的話:「那時我讀初三,你讀高三,要的錢太多。家裡正是困難時期,我們家裡只要一個大學生就夠了。再說,農村的地總得有人種吧,都考上大學,地誰來種?」聽完她的話,我的身心被種奇異的情感吞沒,滄桑,博大的情感。我背過臉去,不想當着她的面哭,兩道不爭氣的爬蟲仍然順着臉淌下來,鹹鹹的。

如果,我考不上大學,小妹這句話,還能說麼?或許今生今世都無法說,只有深埋在她的心中,任憑歲月腐蝕。別人眼中的她,只是個目光短淺,不喜讀書的農村女孩。那將是何等的悲哀,一股寒流籠罩全身,我緊緊地摟住小妹。她仍然是圓圓胖胖的臉,大大亮亮的眼睛,小妹仍然是小妹。

父母聽到我向他們轉述小妹的話後,反應不是我想象中的激動,相反,都很平靜,靜得如一潭秋水。媽媽說:「青兒是我身上掉下地一塊肉,她是什麼想法,我還不清楚。那段時間,她總說學校的飯菜不好吃,每天中午趕七八里路回家吃飯,再帶點菜到學校去,學校里的菜就是沒得油,熱菜熱飯,不是好吃的多?她還不是為了節約幾個錢!」媽媽說完這句話後,再也沒開口。爸爸說:「青兒還蠻省事,也知道體諒家裡的甘難辛苦。她說不肯讀書,我們心裡都很清楚——我們也沒有辦法。」

原來,小妹的事,只有不曉世事的我一個人蒙在鼓裡。是的,父母已盡了最大力量,他們嘗試了多種方式企圖改變命運,為之作出努力和奮鬥,但……。父親才四十過一點,道道皺紋嵌上他的額頭,母親也出現了幾縷白髮。但歷年的天災人禍,始終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父母在村里也都算得上知識分子,當年媽媽送小妹到鎮上讀初中,學校里還有老師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們又何嘗不知道需要多學點文化知識,又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子女都能上大學。當小妹頭頂烈日常常往返於學校與家之間時,我可能在為所謂的面子在餐館海吃胡喝,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吞噬父母的生命,是在剝奪小妹發展的權利,莫大的恥辱,莫大的悲哀!父母依然很平靜,或許,在太多的人生苦難面前,他們除了承受,還是承受!

我在學校讀書,小妹在田裡勞作。

很快,小妹適應了農村貧瘠的生活。人人都誇她幹什麼像什麼。很快,她跟村裡的男女老幼都混的很熟,常跟他們在一起說笑打鬧。年紀大點的都很親昵地稱她「胖子丫頭」,後來,村裡的小孩門也跟着這樣叫,她也不惱。告訴我:「我就是要讓人曉得,在這個世界上,我,肖青兒,是有分量的!」閒時,她要麼教村裡的小孩做家庭作業,要麼鑽進家裡的雜誌和小說之中。日子長了,也做了一大堆摘抄。她的那些教科書,從來沒有動,更不許別人動。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高考過後,我從百里外的城區回到了家中。一場繁忙勞累的雙搶下來小妹變了個樣,被太陽曬得黑黑的,「分量」也減輕了不少。她一點也不在乎,嘴裡總是哼着小曲。我也弄不清她為什麼總是那樣樂觀開朗。那天中午,我和小妹坐在家裡的藕池邊乘涼,我問她退學了在家裡這麼辛苦你後不後悔,她隨即答:「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剛剛說完,嘴動了一下,最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輕得像天上的那片小小的白雲,輕輕的在天空飄過,不留一絲痕跡。

一個紅霞漫天的黃昏,我正在吹着不成曲調的笛子,清甜的梔子花香撲入鼻中,一群小孩,天真爛漫的小孩來了,是小妹的同學。我給他們讓出場地,聽到他們逗逗打打,哭哭笑笑,鬧了好一陣子。他們走後,小妹如數家珍,告訴我,他們班上哪些上了重點高中,哪些上了中專,還有哪些準備出去打工。她還說有個女孩,考上了重點高中,為了她哥哥讀書,就回家務農。接着,她打開塵封已久的課桌,仿佛是在對我說,又好象是在自言自語:「要是我參加升學考試,肯定考個好成績。」當晚,我聽到她在床上輾轉了好久好久。接着的幾天,聽不到她的笑聲,聽不到她的歌聲,也懶得搭理人,常常為一點小事發很大的脾氣。有時候拿一本書,楞楞地坐着,好半天也不翻一頁。

八月,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學校不太理想。我不怎麼高興,懶得去理那些即將南下北上的同學。小妹卻很忙,連續好幾天,在外面東奔西跑,也不知她忙些什麼。終於有一天,家裡來了群小男孩小女孩,小妹的同學,來慶祝她的哥哥考上大學。村里鄉親大伸舌頭,問我:「你的同學怎麼個個這麼丁點大,像蘿蔔頭?」那幾天,小妹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臉像綻放的紅玫瑰,嘴裡流蜜,甜的人家發膩。沒有認真走過路,幹啥事都是在蹦,在跳,在飛。她總是鼓動我邀幾個同學來家裡玩一玩,我說別人都是重點名牌,再不濟也是個師範大學,哪裡像我只上了個師範學院。小妹說:「別人沒有考上的怎麼辦,好大哥,親大哥,眼光不要太高了,今後再考研究生嘛!叫我現在想上大學也只能在夢裡上了。」

小妹的激情感染了我,便邀了幾個同學在家裡小聚。她對他們的熱情超過了我,極親熱地叫人家大哥大姐,端茶遞水,服務熱情周到。「哥,快把眼鏡拿來,快點!」小妹在外面大呼小叫。要眼鏡做什麼,莫名其妙。「別照,別照,哥,再去拿本書來,大點的!」她戴好眼鏡,理了理頭髮,低頭看書。幾天後,一張小妹斜依在翠竹上看書的相片擺上她的案頭。她把這張相片翻來覆去看了好長時間,神情極為得意,問我:「哥,你瞧,別人一看這眼鏡,這書,這表情,就曉得是個知識分子,你說我像不像個女大學生?」望着小妹滿是期盼的眼神,我又能如何回答呢。對她,我有些內疚,或許,為了使我成為大學生,她就只能「像個女大學生」了。從農村走出的大學生中,又有多少個小妹的支撐,又隱藏着多少辛酸的故事呢。打那時起,我無論做什麼,總覺得小妹期盼的眼神盯着我。

八月底的一個炎熱的夜晚,我從夢中醒來,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稍微清醒後,才聽出是小妹和媽媽的低語。「哥哥考取大學,我為他高興,其實,我心裡也有點不舒服,怕他今後不認得我們。」「為麼事?」「他畢業後肯定留在城裡,我還在農村,我們之間肯定有了距離。」「又怎麼說他不認得你呢?」「我在一本小說上看到的故事也是一個農村男伢讀大學進城後,就不認得他家裡人了。她妹妹到他家去,他對別人說是他請的保姆。他爸爸媽媽去,明明他家有房子,他把爸爸媽媽弄到旅社去住,嫌他爸爸媽媽髒,不衛生。」我聽到這裡,不禁汗顏。

「你說你哥哥是不是那種人?」「現在不是,將來是不是就不曉得了。有句順口溜說他們這些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四年不認爹和娘。』人是會變的。」「這個苕丫頭,像哪有這個怪想法地。」媽媽頓了頓,可能這個世界變化的太快,難以把握,她也不敢保證她的兒子不變。「哎喲,管他像哪變,我跟你爸爸老了,自己鬧一點吃的,不找他就行了,你這樣想,當時為麼事自己不讀,讓他讀書?」我簡直無地自容,為媽媽對我的不信任。

「哥哥讀書還可以,考上大學,不說要他幫哪個,最起碼他自己過的好些。不得說只讀個高中,弄個文不文,武不武,到農村做事,一點用也沒得。我讀下去,讀高中又沒有錢,讀了也未必考得上大學,考上了也不見得讀得起,你們那時年紀大了,農村做事太累,磨死人,你們又不是牛馬,不得說一直做到死,我回來,幫不了大忙,做飯洗衣,你們也輕鬆點。」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媽媽長嘆口氣:「哎喲,只怪我們沒本事,其實,你讀書不比哥哥差,還認真些,不像他一搞就逃學,光看些污七八糟的書,要是我們有錢,讓你讀書,你肯定比他考個好學!」「也不能怪你們,只怪運氣不好,農村又賺不到錢。媽媽,你今天怎麼這麼抬舉我來了,我幫你捶捶背。」接着是她們的笑聲,又傳來句「個瘋丫頭,快睡,明天還要摘菱角呢?」

我很為自己感到悲哀,我和她們僅有一牆之隔,卻覺得這中間橫亘着一座高山,一個大海,難道僅僅是因為我考上了大學?後來,我仔細想了一下,可能我喜歡用行動而不是言語來表達感情,所以表面上有點冷漠,我不是一顆拒絕融化的冰,內心有着熾熱的感情!

剛到學校不久,收到家書一封,說是小妹送我上了到學校的車後,就去了漢正街,從師學裁縫。她希望擁有一技之長,賺點錢,為了家裡,為了哥哥。她囑咐不告訴她哥哥,準備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看到這,我內心像翻了五味瓶,當天下午,跑到長江邊上,拚命地跑,拚命地吼。

青兒,大哥是愛你的,今生今世,你知道麼?上行的船呀,用你嘹亮的汽笛聲,捎去我對小妹的祝福吧!此後,我就愛上了到江邊去漫步,看天,看水,任思緒飛動,因為,在上游百里外的江城,有我為自己小小的希望而奮鬥的小妹。

在辦好了年貨後,媽媽開始念叨她的女兒:「都臘月二十四過小年了,這個丫頭,還不回來,忙些麼事?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吶!」她常常叫我到村口去轉一轉,看小妹回來了沒有。

和小妹在一起做事的有人已經回來了。說她們很苦,每天做十多個小時的活,要是趕工,更是整日整夜不得休息,上廁所也要一路小跑。「青兒的膽子可真夠大。」同去的女孩說:「一個姑娘伢,丟下張便條,就跑到廣州去了一趟,把師傅臉都嚇白了。那幾天,我們只要出門,師傅都跟着,生怕我們跑了,叫我一個人再給我幾個膽子,我都不敢跑那遠。」小妹回來後,師傅也不敢說她,怕她再跑,幹麼事叫人盯着。

聽了這些話,媽媽更擔心了,自己親自跑到村口去看,一天好幾趟。臘月二十七的晚上,我們正在吃晚飯,「爸爸媽媽哥哥,我回來了!」是小妹,我們都放下碗筷,迎了出去。「哥,怎麼不去接我?」嗲聲嗲氣的聲音。「還說哥哥,你乾脆不回來算了。」小妹人瘦了一圈,不過精神還好,媽媽抱着她哭起來了,小妹只是笑,安慰媽媽。

「哥,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像個木頭樁子,我的行李都收好了,這時怎麼啞巴了,往天一張嘴像媽媽,裹得人心煩。」我這才驚醒。「這個丫頭,走都要走了,還要一篙子打一船人,明天要不要人送你。」「明天不要哪個送,又不是沒得伴。」「你總是喜歡一個人搞事,嫁你的時候乾脆也不叫你哥哥送,等你一個人到婆婆屋裡去。」媽媽和小妹都笑了起來,燈光似乎亮了些。「媽媽大人,迴避一下,我有話和哥哥說。」小妹把媽媽往外面推。「有什麼事還瞞我?」媽媽笑笑,順從地出去了。她拿出我在學校里的一些相片,滿臉鬼笑,問我:「哪個是我姐姐?」「俺的同學都是你姐姐。」「是真傻還是裝糊塗,我說的姐姐是那個特別的姐姐。」我這才反應過來:「人小鬼大,如今是革命尚未成功,哥哥仍須努力。」「哥,你就加把勁吧。」

這次小妹回家,我們都走親訪友,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她說她逛遍了武漢三鎮,跑了許多的地方,見了些世面。這次南下廣州,賺些錢,回來做生意,爭取成為一個女富翁。等她有錢了,專門幫那些讀不起書的農村女孩。或許生活的磨難成了她人生的老師,她的思想,已超過了她的年齡許多。她那天真的臉上,已出現些許滄桑的感覺。儘管她的理想未必能實現,但她擁有了一分希望,一個夢想。她問起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學校是個小社會,這半年裡,我也經歷了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今後只想認認真真讀幾本書,踏踏實實做幾件事。

昨天,我送小妹的時候,送給她幾本書和那句古老的祝福「一路順風!」

但小妹這一路會順風麼,或許會,或許不會。

講到這裡,肖醒停住了,推了推眼鏡,我們都不想打破這沉寂,只有那多情的春雨依舊淅淅瀝瀝。第二天,肖醒對我說,你喜歡寫些東西,我對小妹,總有說不盡的內疚,你有空時寫寫我小妹吧。

肖醒的講述,使我深受感動。後來查了些資料,在我國高校里,有大量的學生來自農村,由於生存環境的惡劣,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為他們做出巨大的犧牲。

曾看到這樣一首小詩「父親是一張弓/為了把兒子——箭/射出去/彎下去 彎下去/直至——口朝黃土背朝天」,道盡了其家人的辛酸。他們這些人,作家路遙稱之為城鄉地帶的邊緣人,是城裡人眼中的鄉下人,是鄉下人眼中的城裡人,處境極為尷尬。帶着泥土的氣息,走進了現代化的城市,卻發現,城市,依然是別人的城市!雖然根在農村,但鄉村,也不再是他們的鄉村!但他們畢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大多數人經過思想的涅槃,如同再生的鳳凰,很快融入了新的生活。

事隔一年,我才動筆寫這篇文章。我很想見見青兒,見見到了廣州後的青兒。

今年大年初三,我到肖醒家,很遺憾,沒有見到青兒,她在廣州沒有回來。肖醒把她給家裡的信給我看,青兒的字清新秀麗而又剛勁。在她寫給父母的信里,總是夾一張相片,報喜不報憂,說一切都好。給肖醒的信里,她也談了些自己的困惑和煩惱,她還鼓勵肖醒好好學習,今後得個什麼獎,讓她沾沾光。可能肖醒講到了他的內疚之情,青兒說她退學,她不後悔,人遲早是要自立的,只要能憑藉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路是人走出來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青兒給她的父母寄了張賀年卡,有這樣一句「春天是萬物萌發的季節,是播種希望的季節,爸爸媽媽,別擔心,家裡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春天又到了,人世間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1]

作者簡介

舒明雄,男,1974年生人,1994年9月至1998年6月學習於湖北師範大學中文系。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