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砬子(劉春雨)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黑石砬子》是中國當代作家劉春雨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黑石砬子
花永堂前腳剛離開甬子峪,老水太太就把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 開了個家庭會議。山溝子人土,不像城裡人開家庭會議鄭重其事,父親主持,母親補充,然後廣泛發揚民主,天南海北地喳咕,一看錶,一個鐘頭過去了。老水太太開家庭會議就是十分鐘,把事兒說嘍,沒意見都照着辦,有意見也照着辦。從這個角度講,水石柱家百分之百地屬於母系社會。但今天的會議,老水太太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按她的打算,花喜鵲還在蜜月里,雖然說多了一口吃飯的,活兒上也不打緊。老水太太琢磨着,不管咋的,人家花喜鵲是城裡的大姑娘,經婦科檢查,那是百分之分的處女,細皮嫩肉的,冷不丁適應不了鄉下的活兒,莫不如先讓她跟着自己做飯,打個下手添個柴禾,等把這個勁兒過了,再讓她上山幹活。老水太太剛把打算說了,一向聽命於她的翠枝卻氣哼哼地說:「媽,你老一說話,我就知道你護着她,我看這不公平。咋的,都是兒媳婦,就該俺們天天上山拾柴、放豬、給果樹授粉,挨這個不是人的累,她咋就命該屋裡呆着享福。你這麼整,俺也不幹了,俺也在家呆着!」三媳婦綠草平時與翠枝面和心不和,她看不上翠枝那一套,大大咧咧,目中無人,總認為在這個大家裡,除了老太太就屬她了。但在喜鵲這件事兒上,她們卻心照不宣,結成了統一陣線。綠草插話道:「大嫂說得在理,妯娌間應該有福同享,有罪同遭。」兩個兒媳婦一反常態,一齊黑上了花喜鵲,老水太太還真就陷入了兩難。單就水大春和花喜鵲這兩個人,老水太太用不着過多地考慮。這兩個人都沒有跟任何人爭風吃醋的實力和心勁兒,是兩個被人一腳踹到茅廁里,蹲上一宿第二天也不敢言語的傻子。但花喜鵲有大背景,父親那可是城裡的八級大油匠,將近一米九的個頭兒,往咱這院子裡一站,就連狼毛青都鼠迷,別的就不用說了。聽說花永堂那四個女兒,那嘴都跟刀子似的,掐上一半兒,咱也說不過人家,這是老水太太必須考慮的。但兩個兒媳婦的意見,她也不能不予以重視。這翠枝和綠草別看平時不言不語,那可都是會用眼珠子乜斜人、用眼皮子挾人的主兒,心眼子多得沒法數。換句話說,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將來我和老水頭有個天災病業的,那都是一手遮天的大管家,我還真別小看了她們。老水太太小時候讀過幾天鄉下私塾,對外她卻從不說自己認字兒,這就是她的高明之外。她猛然記起早年往棚頂上糊報紙,報上印着某大人物的一句話:「先安內,後攘外。後攘外的攘字是啥意思,她不懂,全句是啥主張她也不想懂。但先安內這三個字她明白。她認為,在水石柱的大院兒里先安內是上策。花永堂遠在八百里之外,天高皇帝遠,來了現安也不遲。
主意打定,老水太太瞅瞅花喜鵲,看她還是一副茫然的神情,暗暗嘆口氣,扭頭對翠枝和綠草說:這樣吧,今天是禮拜五,喜鵲從下禮拜一開始上山,先讓她跟着砍柴吧。」翠枝和綠草撅撅嘴,算是答應了。話說回來,這兩個土娘們之所以一齊黑上了花喜鵲,主要源於女人之間的妒忌。翠枝這個娘們長得五大三粗,天生就黑,加上常年日曬雨淋,晚上兩口子又一個勁兒地折騰,所以她的皮膚又黑又糙。這麼說吧,把她的臉皮揭下來,貼到三十年以上黑黝黝的老棚上,不用放大鏡看不出破綻。翠枝第一眼看到花喜鵲,見她細皮嫩肉,又白又淨,宛若天鵝又似仙女,先自覺矮了半截,無須原因,心裡已暗暗地結了扣兒:「娘了個×的,這老天爺瞎了眼,咋還把這個傻子托生的像個天仙呢?俺們就是整天泡在奶里,一天抹十次蛤蜊油二十次香脂,也出不來人家那個皮膚啊。」綠草按理說人長的不黑,皮膚也蠻好,高興時還會呈現出紅暈。綠草最引入注目的是,她有一顆璀璨的大金牙,在甬子峪方圓幾十里,她的金牙絕對是獨一無二的。聽說綠草這顆金牙是陪嫁時帶來的,是她當鬍子的爹死前留下的一粒金豆子打制的。當時,綠草把金豆子交給鑲牙的人說:「大金牙時興,又好看又顯眼,給我鑲個大金牙吧,金子都用上。」綠草妒忌花喜鵲跟翠枝不一樣,她重點生氣花喜鵲的出身和來頭兒。她就是想不通,為啥花喜鵲能出生在一個八級油匠的家裡,而她卻出生在鬍子家?[1]
作者簡介
劉春雨,生於1952年,河北寧河縣人,68屆盤錦知識青年,197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91年加入遼寧省作家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