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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第一場雪(劉懿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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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第一場雪》中國當代作家劉懿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2018年的第一場雪

昨夜,一場久盼的瑞雪已如約而至。鵝毛般的雪花漫天飛舞,飄飄灑灑一直下到天明。

清晨,我還躲在被窩裡觀窗景時,這場早到的冬雪就已打亂了生活的節奏,微信朋友圈糟成了一團亂麻:嘴饞的要吃火鍋,炫富的要穿貂,臭美的要拍照,浪漫的要寫詩,單身的要找人散步,童心未泯的要堆雪人,閒不住的要打雪仗,秀恩愛的要一起白頭……各式與雪有關的信息,如同這洋洋灑灑的雪花一樣,鋪天蓋地而來,成為當日熒屏上最擁擠的主題。

於是,再也按捺不住,生怕這最美的風景被人搶了去,急匆匆一腳撩開熱呼呼的羽絨被,迅速起床穿戴整齊,顧不上吃早餐就斜跨相機包,叫上妻子一同驅車直奔郊外。

四驅越野也只能繞城緩緩而行,可能是太早,一路上看不到幾個行人。目光所及正是元朝詩人黃庚筆下的景致: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無私玉萬家。遠岸末春飛柳絮,前村破曉壓梅花。

皚皚白雪鋪滿了山林、田野、河流、村莊和院落,處處玉樹瓊枝、銀裝素裹。

道路兩邊,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竟一夜間為雪白頭,枝梢上的雪如柳絮、似團花。樹幹上也是冰花朵朵,晶瑩剔透,一切如同粉妝玉砌的一般。

停在房前屋後的車輛也不見了本來的模樣,就像一隻只白色的巨龜蟄伏在寒風裡,一動不動,好似已得道千年,靜待遲起的主人前來喚醒。

忽然,從農舍的巷口竄出三兩隻追逐的家犬,一陣狂奔,揚起一路雪塵。爾後就地兩個圓滾,相互撲咬一番,滿身雪花恰應了那句「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的歪詩。然後甩甩頸毛抖落一地碎銀,哧溜溜一陣風跑回牆根。

置身其中,宛如進到一個童話般的世界。如此詩情畫意,真不知道是從哪杆羊毫里潑出來的一幅風花雪月。

不知不覺間,已至藕池河大堤。江邊原本有一處極美的景致——石磯頭,原名窖堡石磯。任何一座老建築都是一部凝固的歷史,都記載着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

晚清,濁濁江流自上游滾滾而來,行至此處,因河道急轉滔天巨浪正面直擊堤身。清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遂用麻石壘成磯頭直插河心,以抵禦河水對大堤的侵襲。

河水時而咆嘯,時而低徊,發出巨大的聲響,異常驚險。相傳是有蛟龍在此作惡。是故,民國二十一年(公元1932年)重修時,當地鄉紳專門請了一位包姓石匠,用鐵錐雕鑿成一頭巨大的臥姿石牛用以鎮住惡龍。石牛和真牛一般大小,皮紋毛髮清晰可見,形態神情栩栩如生。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石磯頭上早有愛好攝影的同道拉開了長長的鏡頭,在紛飛的大雪中,用各自的意境捕捉這難得的人間美景。

我急忙走下車來,腳剛踏實地面,盈尺的積雪一下子淹沒了腳踝進到鞋裡,霎時,一股寒氣自腳心傳遍周身,禁不住機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遠遠望去,天空白茫茫一片,冰封的江面若堆棉積玉,厚厚的飛雪早已模糊了河床與水面的界線,河邊的小草也被雪塌得沒了鼻子眼睛,匍伏在地,軟得悄無聲息。

目光中的畫面讓大雪妝扮得如同整體雕刻的一樣。只有對岸灰色的樹影和一排排密集的民居,構成這純白中唯一的另色,這才能分得清哪個是天空哪個是大地。

江心一葉橫嵌在冰里的孤舟,沒有了昔日蕩來蕩去的悠閒。此時仿佛風雪中的崗哨,時刻監視着這些漫天飛舞的白色精靈,生怕會弄出什麼亂子。

不時,有幾隻不知名的水鳥從遠處飛落於船舷,抬起長嘴理一理潔白的羽毛,伸伸脖子,振翅消失在茫茫雪域之中。

這般情景,相比唐代詩人柳宗元的《江雪》,只是因為沒有了臨江釣雪的漁翁,以致少去了幾分峻潔孤高的境界。同時,卻也由於船舷上的幾聲鳥鳴,自然就平添了些許生氣。

石磯頭上,寒風凜冽。那一頭老牛靜臥於一座朱漆亭旁,微眯着雙眼,若有所思,高深莫測,仿佛已經度化成仙一般。換過角度一看,那神情又似在朔風中竊竊私語,反覆訴說着那一段鮮為人知的滄桑往事。

光緒十五年,張之洞出任湖廣總督。因為湖北多官田而湖南多民田,為保官而棄民,繼續貫徹朝廷舍南保北的思想。以致官兵炮轟湖子口,強行打開藕池河泄洪,大量泥沙在洞庭湖心淤積成堤外這片綠洲。雖是誕生了一個新的生命,但這一段辛酸歷史卻成為了當地民眾心中永遠的痛。

雪,依舊涮涮地下個不停,如落英般繽紛,一片片撲面而來。正值馬路對面那尊「魚米」雕塑在興盛廣場中央獨領風騷、旁若無人時,前來賞雪的人們開始潮水般向這邊聚集。沒多久,河堤上的氣氛逐漸熱烈了起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踵、紛至沓來。立時,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滾雪球的、拍照賣萌的,熟識或不熟識的人群都各自盡情玩耍,放飛情緒。相互嬉戲追逐,處處笑語聲聲,場面熱鬧非凡。更有膽大者竟跑到河中冰厚處雙足滑行,驚得那些在一旁觀看的小姐姐們叫聲連連。把個冰冷的河濱鬧騰得熱氣騰騰,沒有了一絲先前的寒意。

看,有一位老兄不顧天寒地凍,直接撲到雪上印了個pose,還讓人拍了一張玉照。黑衣黑褲,面目全無,活脫脫殭屍一枚。

瞧,又逢一位美女正在樹下怡情自拍,突然跑過來一個調皮搗蛋的半大男孩騰空一個側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變成了一個毛茸茸的雪人。

少許,賣燒烤的大嬸、烤紅薯的大爺、炒花生的俊俏妹子頂風沐雪而來,各行各業的小本買賣都相繼粉墨登場,一時間,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雪越下越大,人也越來越多。後來的人不斷湧來,先來的人逐漸散去。

我和妻子也驅車回到家中,然而餘興未盡,站在窗前透過玻璃凝視着空中紛紛揚揚的雪花不斷飄落於窗台,寧靜的思緒也開始隨之飛揚漫捲。

或許,每一個冬天都會有人盼着下一場大雪,但各自的期待定然是不盡相同。

瑞雪兆豐年。普通的農人盼着下雪,是因為深信「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着饅頭睡。」、「小雪雪滿天,來歲必豐年」的美好憧憬,希望來年有一個好收成。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深山中伐薪燒炭的老翁渴望一場大雪,是因為只有天寒地凍,他一個冬天的勞作才能賣得一個好價錢。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詩人的心思則是能在暮雪紛飛的夜晚,溫一壺自家的新釀,與老友劉十九圍爐賞雪,飲酒敘舊,品味一夜溫馨的時光。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場瑞雪,在偉人的眼裡卻高大成了心懷天下的凌雲壯志: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無論對誰,一場盛大的冬雪雖然總是令萬物零落,卻另有一番別樣的情趣,讓人神思嚮往,趨之若鶩。

雪飄時,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滾雪球;雪凝時,可以圍爐取暖、沏茶閒話、品酒論詩;雪晴時,可以尋梅覓香、訪古探幽、縱情山水。

唐人呂溫有一首頗具哲理的詩:雪霜自茲始,草木當更新。嚴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

下雪,意味着一種全新的開始。所有過去的不快被通通掩埋且隨之消融,帶來的卻是對未來無限的憧憬。

這場瑞雪恰逢承上啟下、辭舊迎新時節,願她能像刀郎那滾燙過大江南北的歌喉,給我們留下一頁有溫度的記憶[1]

作者簡介

劉懿波,男,湖南南縣人。系湖南省網絡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