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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雲港的古(馬永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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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雲港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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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雲港的古》中國當代作家馬永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連雲港的古

大凡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構成,山脈走勢,水流方向,生存方式,精神能量,行為範式,格局開張……拂去歷史的煙塵探究其成因,即使身在其中,也難以找到真相。或許我們言之鑿鑿的結論,只是一廂情願的猜想。比如,連雲港這座依海而立,因海而移的城市,億萬年間數度海陸交替,滄海桑田的地質變遷,時光在這裡埋藏了太多的秘密。潮自山邊起,風從海上來。港口前有連島作屏障,後有雲台山作依託,海上船舶如青雲出岫,往來不絕。海霧水汽山嵐,變幻莫測,雲蒸霞蔚藹彩,氣象萬千。這一片山與海交匯交融的地域,便被賦予了詩一樣的名字:連雲港。

雲台山,是大自然賜予連雲港的地標。有了它,連雲港人就有了一個不會迷失的家園。站在山巔,目光隨那隻翠鳥在波濤般起伏的峰巒間盤桓,那鳥嘴裡銜着的童謠鄉音不改,留在山間,留在海邊,留在人家屋檐,守着一片鄉土的喜悅抑或憂傷:「講古講古,講到板浦,板浦篩鑼,講到黃河,黃河打壩,講到老大,老大挑水,講到猴嘴,猴嘴拐彎,講到雲山……」

雲山,一個鄉村的名字,我出生的地方。之前叫五羊湖,再之前叫沃壤山,千百年來安靜地蟄伏在雲台山下。一條自大山深處流出的山澗穿村而過,跳下山崗流過草坡,日夜不息,滋潤着童年的日子。澗邊坡上是三三兩兩石牆紅瓦的人家。我家三間堂屋兩間西屋的小院就坐落在山澗邊。院裡有一棵大杏樹,我的爺爺坐在樹下,取下別在腰上的旱煙袋,一邊搲一鍋他自己種的老煙葉沫點上,一邊講古。那「古」真的很古遠,古遠到與中華文明源頭的神話傳說相關。「古」里的雲台山有《山海經》「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的湯谷,還有《尚書》中堯帝派羲仲來祭祀太陽的地方。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那和這片土地相關的「古」在爺爺身臨其境般的講述中在我的眼前幻化成一幅幅畫面:鍊石補天的女媧像是月餅盒上印的仙女,衣袂飄飄;羽山擊鯀的試劍石火星四濺,鯀的鮮血噴涌成泉;還有那隻叫精衛的鳥,銜石在翻騰的浪花之上飛翔,引領群鳥飛翔。填海,不只是一種行為,更是一種信念,讓希望成為可能,一切成為可能;還有孔子登山望海,秦皇東巡立石,徐福東渡的船隊,李世民征遼的戰鼓,康熙親題「遙鎮洪流」等等,那「古」穿越千萬年,從爺爺的煙袋鍋里裊裊飄出。我趴在爺爺的膝頭,大黃狗趴在我的腳邊,時不時躍身衝到小園邊籬笆牆上紫色的豌豆花前,去撲一下豌豆花上采蜜的蝴蝶或蜜蜂。爺爺歇口氣在板凳腿上磕煙灰的空隙,天上一片小小的雲也停在樹梢歇歇腳,布穀鳥的叫聲和着山澗潺潺的水聲就漫了過來。我的小小的腦袋裡,便種下了有關家園和先祖的記憶。

沿時間的河流上溯到洪荒年代,這裡一片汪洋。也許是兩億年前東部地殼「造山運動」,也許是哪一次海底火山爆發,形成了雲台山地形地貌的大框架。雲台山也稱郁洲、瀛洲、蒼梧,由錦屏山、前雲台山、中雲台山、後雲台山和鷹游山等互不連續的斷塊山組成。200多座蔓延的山峰由東南向西北、由平緩到陡削如同大海的波濤層層疊疊推進。隨着地殼的上升或下沉,海水不可阻攔地湧上來或退下去,沙灘或成平原和島嶼,或又一次濕潤和漲滿,與海洋交替出現。時而是陸地群山,時而是海中群島。秦漢以前,雲台山被海水包圍,成為海上三山。錦屏山前沿,波翻浪卷,驚濤裂岸。後來黃河南徙奪淮入海,到這裡慢下了腳步。

大量沉積的泥沙,成了黏合劑,先是在1711年把前雲台山與大陸相連,到1855年,中雲台山、後雲台山也相繼與大陸連成一體。歲月積澱了無盡的寶物,「極山海之觀,盡林泉之勝」。山,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層巒疊翠,古木參天。仙桃常結果,修竹每留雲。銀杏、葛藤、靈芝等野生植物千餘種,獼猴、獐、狐等動物數百種;海,潮湧銀山,波翻雪浪。鷗鳥翔集,魚戲蝦躍。梭子蟹、對蝦、花蜆、沙光魚,上百種海產。人們捕魚、打雁,摘桃、挖蛤,種稻、曬鹽,向這片山海求取衣食,山海以它的精華滋養生活其中的人們。人們盡享山野之獲,魚鹽之利的同時,也飽嘗勞作的辛苦和自然災害的塗炭,對這一片神奇的山海生出了不朽的敬畏。人們崇拜太陽,崇拜石,崇拜鳥,崇拜土地,崇拜一切未知的能力,由此佛教、道教日漸興起並繁盛。自東漢到明清,道教宮觀、佛教寺院幾百座,遍布雲台境內,僅海州古城就有九廟十八庵的情景,宿城的法起寺、悟道庵也是香客不斷,漸漸成為蘇北、魯南的佛教中心。四方信眾從陸路水路爭相前來,並為之形成了特有的「磕頭路」「燒香河」。一些寬寬窄窄的小徑,讓人們繞過崖壁、密林、澗溝,從一座山抵達另一座山的寺院;一些大大小小的船,載着人們心中的祈願,從此岸靠近彼岸。雲台山贏得了「東海第一勝境」「華夏三神山」「七十一福地」之譽。

行走在山海之間,滿是詩人的衣袖散落的詩箋:李白的「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明日不歸沉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梧」,蘇軾的「鬱郁蒼梧海上山,蓬萊方丈有無間。舊聞草木皆仙藥,欲棄妻孥守市闤」,楊本俊的「山如駕海海圍山,山海奇觀在此間。乘興來時一登朓,恍如身世出塵寰」,獨特的山海風光讓詩人們流連忘返。還有李汝珍,19歲至板浦,「久作寓公」,著《鏡花緣》;還有曹雪芹,他分管兩淮鹽務的祖父,受這裡的風俗俚語浸淫,對他創作《紅樓夢》的影響;還有施耐庵,《水滸傳》中的好漢們最終歸屬海州白虎山上的「好漢塋」。

漫漶的時光里,流雲飛渡,風中行吟的是文人雅士不絕如縷的詩行。吳承恩的《西遊記》,與中雲台山的主峰----花果山淵源最深,這部書「單表東勝神洲。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喚為花果山。」「一部西遊未出此山半步」。相傳,吳承恩在淮安府官場失意,乘船來此散心。當他在濃郁的玉蘭花香中踏上這片土地時,這片土地以欲燃的山花,如酒的綠葉接納了這個失意的文人雅士。此後三年,他以山腳下的三觀廟為據點,看山看水看海,訪親訪友訪古,漫步街巷坊間,宮觀寺廟,在講古、說書、小戲、閒談中汲取養分。唐僧取經、二聖鬥法、三元宮、孫大聖、楊二郎、水簾洞、七十二洞、石猴、唐僧石、八戒石、青峰頂、黑龍潭、冬桃、拐杖柏等等,他以花果山自然景觀為基礎和背景,在唐僧取經那個古遠的故事裡得到啟發,理清了西遊的人物圖譜和線路,將當時的世俗生活和明代社會剪影濃縮於《西遊記》這部浩瀚長卷,為世界文學留下了光輝的一頁。

不管是花果山成就了《西遊記》,還是《西遊記》成就了花果山,孫悟空的形象深入人心。敢為人先、勇於創新、弘揚正氣的地方精神和身份指認標記逐漸成為連雲港人秉持的文化傳統。吳承恩把自己的身影嵌入雲台山的晨光霧靄,實現了人生的升華。

也許是時光的偏袒,這片土地比其他地方更早地得到拓荒和重視,人類活動史可追溯到數萬年前,古人類狩獵、採集和生活的身影,就出現在馬陵山的大賢莊;一萬年前,我們的祖先在舊石器時代的錦屏山桃花澗、白鴿澗,創造了被考古界稱之為「小石片工業」的古代文化;華蓋山遺址、二澗遺址及藤花落遺址,也都說明4000至7000年前這裡就有了農業生產活動。我們的祖先很早就在東方開發了繁榮的經濟,創造了燦爛的文化。在錦屏山南麓的將軍崖岩畫,以高山巨壁為「畫布」,以圖畫為符號做隱喻,分布着三組人面、鳥獸面、天象和一些符號,向我們展示着人類祖先狩獵、農作、舞蹈、祭祀、生殖崇拜等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

那一組人面像沒有身軀,只用禾苗的線條與大地相連,反映了人對農業的依賴和對土地的崇拜。還有一組人面像頭插羽毛,說明東夷部族崇拜鳥神,也與現在生物學對人、魚、鳥、獸有共同祖先的猜想不謀而合。還有三個圓形的磨刻有光芒線的太陽,太陽附近一條磨得發白的「銀河」,「銀河」中許多鑿磨得似天上繁星的圓窩,還有那磨刻的子午線方位角,與實際的子午線基本吻合。三組岩畫中心倚迭着三塊大石,該是祭祀用的三足台,東夷部族「以石為祭」的原始宗教得到佐證。

存在決定意識,也決定文化的式樣和精神。先祖們信奉萬物有靈,他們腰扎樹葉,身披獸皮,手舉長矛,圍繞着一座山,一面壁,一塊石頭,通過聲音、動作、表情,召喚那些他們所敬畏的來幫助他們。他們模仿萬物來取悅萬物,表達感激之情。進而,聲音成為樂曲,動作成為舞蹈,表情成為面具,繼而,走向宗教儀式,走向禮儀禮樂,走向文化文教。岩畫裡放着光芒的太陽,「銀河」里閃爍的點點繁星,都顯現出東方文明灼亮的光輝。有人說,這是「莊稼生人」觀的反映,有人說這是「葛天氏之樂」的紀實,有人認為這是羲仲祭日之壇,有人認為這是少昊部落「祈雨神壇」,還有人認為這是生殖巫畫,抑或是遠古星象圖。民族學、民俗學、考古學、文化人類學,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岩畫被史學界尊為「東方天書」,至今無人完全解讀。但毫無疑問,探索中華文明淵源,在這裡得到了新的啟迪。

登高望遠,站在雲台山最高峰----花果山玉女峰,或是北雲台大桅尖,或是任一山巔,都能看見峰巒、森林、山場、港口、大海、島嶼、灘涂、鹽田、村鎮、田園。如果有緣,還能看見海市蜃樓、雲台鋪海、雲台佛光等自然景觀,感受縱目八荒的豪邁和山海大觀的震撼。從二桅尖觀景台向下俯瞰,東西連島如巨鱷安臥水中,海港碼頭清晰可見。港區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常年吞吐無礙。碼頭上紅色的塔吊高聳入雲,港池內碧波蕩漾,巨輪川流不息。碧海,藍天,紅色的塔吊,多彩的集裝箱,宛如一幅油畫。港口南連長三角,北接渤海灣,隔海東臨東北亞以至中亞,向西沿新亞歐大陸橋這條「地球的腰帶」,抵達大西洋岸邊的荷蘭鹿特丹。萬噸級以上泊位71個,與全球150多個國家和地區近1000個港口通航往來。「中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新亞歐大陸橋東方橋頭堡」「一帶一路交匯點」「國家東中西合作示範點」「上海合作組織出海基地」「世界水晶之都」「國際性港口城市」「國家新型試點城市」「中國優秀旅遊城市」「國家衛生城市」等等,美譽接踵而來,連雲港逐漸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一帶一路」戰略支點城市。

其實,這裡秦漢時期就是古朐港,是當時惟一的對外開放門戶。貨船從這裡出發,下南洋,過馬六甲海峽,橫越印度洋,把中國製造的茶葉、瓷器、絲綢等貨物源源不斷地輸往海外各國,打通了一條走向大海、走向外部世界的海上通道。唐宋時因廣袤的沿海灘涂鹽區成為全國重要的鹽業中心。很多日本韓國商人都從這裡登岸,再到江浙一帶經商。宋代的時候,還是宋金交戰的戰場。明清之際,淮鹽是中國四大海鹽之一,依賴海鹽的生產與銷售,經濟發展興旺。僅板浦一個小鎮,人口就達5萬多,有「淮北鹽都」、「小上」的譽稱。20世紀30年代,隨着隴海鐵路的貫通和連雲港港口的興建,開創了連雲港市現代交通的先河。

一個地方的氣象,在於對當時當地地理與人文的呼應,對此時此景心靈與精神的兼容。一回頭,山間,紫的楸樹花,藍的桔梗花,白的黃的小野菊,還有紅得有些詭異的彼岸花,都沿春天的驛站原路返回,迎候我的歸途,就像迎候這裡獨有的沙光魚的回溯。海邊,那些河流,鹽河、燒香河、排淡河、薔薇河、臨洪河;那些山澗,桃花澗、竹陰溝、大沙澗、漁灣,千迴百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水汽從山邊蒸騰起來,成為雲霧,雲霧與群山水乳交融,籠罩與隱藏,形成了變化無窮的景象。在共享共建理念推動下,雲台山風景區打造「大聖故里,西遊勝境」的旅遊品牌,將孔雀溝、漁灣、東磊、花果山緊密相連;連雲區旅遊公交將蘇馬灣、大沙灣、連島、海上雲台山、連雲新城、高公島串連;東海的水晶之都、「溫泉+」旅遊模式;贛榆的「徐福故里,海鮮之都」;灌雲的「伊山伊水伊甸園,真情真意真灌雲」;灌南依託五龍口、雙魚島打造「魔幻東方」主題公園,名山名海名水名石名竹名書集於一地,構成了這裡獨特的城市風貌和旅遊景觀。「以港興市」的連雲港,以山的篤定、自信,海的開放、包容,結交四海賓朋,擁抱世界。

暮春的這個黃昏,連雲港----鑲嵌在中國海岸線臍部的翡翠,青綠滋潤。萬噸青綠傾巢出動。天的藍,山的青,水的綠,一起奔涌,潑墨塗抹,最後還沒忘山崖上那一叢映山紅。畫軸在腳下鋪展,周身都是花草親昵的手語,魚蝦腥鮮的問候。鳥鳴與汽笛毫不違和,古意與時尚交相輝映。一個個詞語,帶着綠瑩瑩的詩意,蜂擁而至,讓連雲港三個字變得立體而具象:東夷、魯國、楚國、郯子國,朐縣、東海郡、海州、連雲港,連島、前三島、秦三島、竹島、鴿島,法起寺、悟道庵、碧霞宮、延福觀,伊尹相湯、夾谷會盟、二郎救母,田橫崗、孝婦祠、抗日山,溫泉、水晶、金鑲玉竹,銀杏、葛藤粉、雲霧茶,淮鹽、滴醋、湯溝酒,對蝦、彤蟹、沙光魚,煎餅、豆丹、娃娃魚,一個個城市符號,從幽遠蒙昧的地方落到一個個具體的點上。「在天一方,在海一方,在這個海天相接的地方,美麗的海灣,可愛的家鄉…… 」悠揚的歌聲從遠方飄來,在山風海韻中起伏跌宕。變幻莫測的時光里,連雲港,不僅是一個名詞,還是一個動詞或形容詞。

在在海一方的礁石上坐下來,膨脹的水意漫過思緒,無所思無所不思。舉目遠望,無邊無際的大海好像與天連接在一起。那一輪橙紅橘黃的落日,艷麗卻不刺目,柔和帶有佛性。柔和之外,淺淺的慈悲、懷舊、感傷,仿佛某種神諭。這大自然賜予的天趣,還有清風、雨露、月光、朝霞等等,有多少美妙的場景被我們白白錯過。落日的餘暉齊刷刷地照過來,像漲潮時漸漸侵岸的潮水。腳下的海浪泛着白色的泡沫,一層一層卷上來,又一層一層退下去,如同歷史的某種節奏。東方文明以及這塊誕生了《西遊記》《鏡花緣》的土地,都是這海浪沖刷和孕育出來的。

沙灘上,有多少映射夕照的貝殼有着神秘的過往。踩一踩金黃細軟的沙灘,像小貓的爪子一下一下撓着你的腳心,這樣的地方誕生任何文明都不足為奇。「歐」「歐」,那鷗鳥的叫聲,掠過水麵,楔入你的想象,越過波濤,越過山峰,又潮湧般漫過岩石,在那個叫將軍崖的地方定格為圖騰。岩畫裡頭插鳥羽的先祖抑或先知,將自身作為預言和先兆,讓後人從中得到啟示,以期讀出他的讖語,打開天關,回答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的哲學之問。

在礁石上發呆,久久不願離開。海的轟鳴漫過來,如同時間本身。時間是神秘的,深奧的,海也是神秘的,深奧的。一切和我們命運相關的事物,都隱匿於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正在發生。一切都會由現實變成記憶,變成古,如同我講古的爺爺早已把自己化作了古一樣,最後都成為想象----一個人,一件事,一座山,一片海,莫不如是。 [1]

作者簡介

馬永娟,筆名娟子。文學創作二級,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蘇作家協會、散文學會會員,連雲港散文學會副會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