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來(楊盛龍)
作品欣賞
你從哪裡來
與新冠肺炎疫情長期相處，新冠肺炎病毒防控成為常態。各人做好防護，戴口罩，少出行，少聚集，勤洗手。每個單位、小區嚴格值崗，嚴格管控進出人員。每有人進入小區等任何園區，都遭遇高深的哲學問題：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每到一個單位或者商店、飯館、酒店、公園門口，必須按要求測量體溫，掃碼，出示「健康寶」，填表登記。如果來自境外疫情複雜地區或者境內中高風險地區，必須隔離一定時間，方可自由行動。有人錄製小視頻調侃：小區出入口設置了暗號，本小區居民對暗號進入。值崗人員出：「有朋自遠方來。」來者對：「必誅之。」
填表登記，你去了哪裡，必須如實填寫，大數據上能查到你的行蹤。
不久前我從北京乘火車到恩施轉乘汽車回了一趟湘西老家，一段時間後再到黔江乘飛機返京，之後在京出入小區，本來只有一個目的地，就得填寫去過三個市縣區。年底前我去了一趟遵義，返京後有一天要進一家小店欲買點水果，掃碼，填寫去過的地區，選擇省，翻頁，再選擇市，選擇縣、區，填寫；退出，再進入頁面，選擇；如此多次，獲取驗證碼，反覆點幾次，超時，失效；再點擊，再填寫，重新獲取；我如同一個笨拙的考生，做了好一陣選擇題。我如果是那年去青海到了二十來個縣市，在寒風中不是得做一個多小時的選擇題啊！
被一個俗稱「看大門的」管束和要求，心裡還是有點那個。這種填寫登記如果遇上有權有勢者呢？有報道稱，某街道分管疫情防控工作的一位女副主任進小區時拒不配合志願者，不按要求填寫自己身份信息內容，特權思想作祟，隨即給其下屬某書記打電話要求放行，縣官不如現管，那個下級領導幹部遂讓志願者放行。大疫當前，這事在社會上造成嚴重不良影響，兩人都被處分。值崗路口表演了一出現實版的官本位特權思想橫行的鬧劇。難道，老百姓人人都要按照要求登記，而有權有勢的列寧同志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入？
比填寫本人幾項情況更嚴的是要求出示核酸檢測證明。某城市一家四口駕車出城去山野滑雪。滑雪場要求出示核酸檢測陰性證明，沒做檢測啊，拒絕進入，只能返程。入城口要求出示核酸檢測陰性證明，沒有。這一家人成為既出不去、又回不來遊民。
眼前，離傳統佳節春節越來越近，在異地工作生活的許多人想着回老家與父母親人團聚。隨着散發疫情和局部聚集性疫情爆發的態勢，為了儘量減少人員流動，各地區各部門都發出關於管控人員返鄉的政策措施，要求非必要不返鄉；如必須返鄉，必須提前預約報備。各地區的要求，一個比一個嚴。於是，有回鄉計劃的人員便紛紛做起調查研究，以電話、上網、在微信群打聽等方式查閱本地區的規定，有什麼具體要求，是否需要隔離，等等。如果要求隔離14天加7天，假期尚不夠那麼長呢。
單位下發通知，要求非必要不返鄉，非必要不出所在地區，儘量留駐過年。通知雖然沒有明令要求不准返鄉，但是赫然標示：誰批准，誰負責。出門在外，萬一成為某確診病例的密切接觸者，或者密接的密接，責任可就重大了，麻煩可就大了。誰敢打包票批准下屬返鄉探親，誰敢斗膽向自己的頂頭上司上報這種返鄉請示啊！
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新冠肺炎疫情讓人們經歷時代、見證歷史。這個春節團聚，既非常傳統，回家團聚的人整個假期都將待在家裡陪伴父母及親人，再不會出門到這裡那裡的與其他親友及同學等相聚；又十分現代，這個春節不返鄉，春運路途不再擁擠，有的熱線城市春運火車票訂購量同比下降超六成，新冠肺炎疫情改變着千百年來的傳統風俗習慣。
作者簡介
楊盛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