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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页面,内容为“波普尔 编辑 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出生于1902年7月28日生于奥地利维也纳(当时属于奥匈帝国)的一个犹太裔中产阶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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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普尔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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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出生于1902年7月28日生于奥地利维也纳(当时属于奥匈帝国)的一个犹太裔中产阶级家庭,毕业于维也纳大学 。1928 年,他获授哲学博士学位 ,1930 年至1936年间在中学任教 。1937 年,纳粹主义势力抬头,波普尔移民至新西兰。他在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市(即基督堂市)的坎特伯雷大学任哲学讲师 。1946 年迁居英国,在伦敦经济学院讲解逻辑和科学方法论 ,1949 年获得教授职衔 。1965 年,他经女皇伊丽莎白二世获封爵位 ,1976 年当选皇家科学院院士 。1969 年从教坛退休后,他仍活跃于知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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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    = '''卡尔· 波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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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像    =  [[File:666484.jpg|缩略图|居中|250px|[http://p0.so.qhmsg.com/bdr/_240_/t01f17b74dd18c63bf5.jp 原图链接] [http://m.reader8.cn/show-2641962.html 图片来自读书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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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像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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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日期 = 1902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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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籍    =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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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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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職業    = 学术理论家、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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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原因 = [[皇家科学院院士]]  获颁[[荣誉侍从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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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作品 = 1945《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br>1963《猜想与反驳:科学知识的增长》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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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出生于1902年7月28日生于[[ 奥地利维也纳]] (当时属于[[ 奥匈帝国]] )的一个[[ 犹太裔]][[ 中产阶级]] 家庭,毕业于[[ 维也纳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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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 年,他获授[[ 哲学博士]] 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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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 年至1936年间在中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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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 年,纳粹主义势力抬头,波普尔移民至新西兰。他在[[ 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市]] (即基督堂市)的坎特伯雷大学任哲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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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迁居英国,在伦敦经济学院讲解逻辑和科学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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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 年获得教授职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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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 年,他经''' 女皇'''''' 伊丽莎白二世''' 获封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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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 年当选[[ 皇家科学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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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 年从教坛退休后,他仍活跃于知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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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9月17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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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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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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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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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外界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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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识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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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主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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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政治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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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主要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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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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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波普尔'''(1902-1994)是[[批判理性主义]]的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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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经验观察必须以一定理论为指导,但理论本身又是可证伪的,因此应对之采取批判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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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可证伪性是科学的不可缺少的特征,科学的增长是通过猜想和反驳发展的,理论不能被证实,只能被证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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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其理论又被称为证伪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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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后,他的研究重点转向本体论,提出了"三个世界"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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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科学发现的逻辑》]][[《猜想与反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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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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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一生是一个化绚烂于平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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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犹太裔思想家于1902年出生于维也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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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岁时就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和[[达尔文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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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时曾为弗洛伊德的弟子、精神分析学家阿德勒工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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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崇拜的这些思想大师都成为波普尔后来怀疑与批判的对象,唯有爱因斯坦是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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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爱因斯坦在维也纳的演讲对他的一生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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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1928年在[[维也纳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来与著名的"[[维也纳小组]]"成员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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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完成[[《知识理论的两个基本问题》]],手稿在维也纳小组中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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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在石里克的推荐下,手稿的压缩版[[《研究的逻辑》]]以德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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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年中,波普尔访学英国,结识了[[哈耶克]]、[[罗素]]和[[伯林]]等学者,又到哥本哈根会见了[[物理学家玻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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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犹太主义]]浪潮的压力下,波普尔计划离开奥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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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末,他向英国学术资助委员会提出申请,希望在英联邦地区的学术机构获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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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荐人当中有[[爱因斯坦]],玻尔,李约瑟,[[罗素]],卡尔纳普和[[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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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会批准了他的申请,在剑桥大学为他安排了一个临时教职,但波普尔同时获得了[[新西兰坎特伯雷大学]]的一个永久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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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到新西兰任教,开始写作[[《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和[[《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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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在1944年哈耶克主编的《经济学》上发表,后者1945年在英国出版,使他获得了国际性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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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耶克]]的帮助下,[[伦敦大学经济学院授]]予波普尔高级讲师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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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1946年初抵达英国就职,教授"逻辑与科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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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应邀访问美国,在[[哈佛]]和[[普林斯顿大学]]演讲,期间与[[爱因斯坦]]等科学家会面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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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出版英文版[[《科学发现的逻辑》]],这是25年前德文版著作的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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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出版《猜想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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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波普尔放弃在伦敦经济学院的全职工作,专注于研究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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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发表《客观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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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由[[谢尔普]](Schilpp)主编的《在世哲学家文库》发表两卷本的"波普尔及其思想"(上卷为自传,后来以[[《无穷的探索》]]单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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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发表与艾克里斯(John Eccles)合作出版[[《自我及其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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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出版的主要著作包括《实在论与科学的目的》,《开放的宇宙》和《量子理论与物理学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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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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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83.jpg|缩略图|左|350px|[http://p0.so.qhimgs1.com/bdr/_240_/t010c8fa90940ef78d4.jpg 原图链接] [https://img.alicdn.com/imgextra/i4/TB11dAIIVXXXXb6XXXXXXXXXXXX_!!0-item_pic.jpg来自www.xia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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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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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术界,没有一个[[希腊哲学]]和现象学的外行敢于奢谈[[海德格尔]],没有一个不曾潜心研读[[柏拉图]]、[[马基雅维里]]和[[霍布斯]]的学者敢于评论施特劳斯。但是,一个对爱因斯坦相对论、对当代科学基本无知的人却可以完全自信地评判波普尔的学术工作而毫无轻率的感觉。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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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主要思想建筑于他的知识论之上,而他在知识论方面的批评性创见则源自他对当代科学发展的深刻洞察和阐释。在20世纪的著名思想家中,没有人像波普尔那样熟悉以至于介入当代科学内部的重要辩论,并与科学家共同体之间保持如此长期和密切的联系。他自己曾经坦言,他的许多工作实际上只是对[[爱因斯坦]]思想的一种哲学表达。那么,为什么一个人文学者在理解和评价波普尔思想时似乎不需要基本的现代科学知识准备而不感到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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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独特的学术风格--以罕见的清晰表述深奥而复杂的思想,使其著作具有"难以阅读但容易概括"和"论证复杂但结论明确"的特征。因此,人们不需要研读他的著作,就能够方便地将其学说概括为一些简单的论点。这使他变得"通俗易懂"而得以流行,但同时也在流行中被简单化、通俗化进而被曲解。在这个意义上,[[麦吉]](Bryan Magee)的评论是颇有见地的,他说波普尔的清晰性"甚至掩盖了他的深度"。'''波普尔'''的学说在获得广泛的传播和影响过程中,流失了其复杂与深刻的部分,其重要意义被低估、被忽视以至被淡忘。而他自己也最终为世俗的声誉付出了世俗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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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清晰"本身至多是一种优异的学术风格,绝不是所谓"一流工作"的充分条件,甚至不是其必要的条件。[[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在思想和学术上的价值究竟何在?这仍然需要进一步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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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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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决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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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对绝对真理(以及各种决定论)的普遍至信,到对其根本性的质疑和警惕,这是20世纪人类思想史上一个最为重大的事件。而波普尔的学说,特别是他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等著作中阐发的观点,对这一历史性的转折做出了无可替代的重要贡献。对于只注重波普尔某些结论要点的人来说,这个判断当然是无稽之谈。在挑战决定论的阵营中,波普尔绝不是第一个甚至也不是最激烈的斗士。西方思想史从前[[苏格拉底]]开始就有着悠久的怀疑主义和不可知论的传统,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绝对真理观和决定论的攻击。[[波普尔]]所谓"无可替代的重要贡献"何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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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波普尔'''之前,反决定论的批判声音几乎被科学洪流所吞没,完全无力抵御由"[[现代科学奇迹]]"所创造的真理神话。这主要是由于人文思想家难以进入现代科学的内部知识结构,无法对科学真理观做出知识论上的有力反驳,而只能从外围发出边缘性的异议,且主要针对的不是"科学真理"本身,而是科学与技术导致的文化与社会的"负面后果"。在公共思想界,科学奇迹造就的绝对真理观丝毫没有被抑制,反而不断走向强盛,成为支配性的意识形态。而波普尔的批判恰恰是从现代科学内部开始,甚至是从其 "硬核"(hard core)--现代物理学--进入,由中心颠覆"[[科学定律]]"的绝对确证性和可靠性,然后向外拓展到历史的、社会的和政治的种种"科学",对各种形式的绝对主义与决定论予以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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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以往对科学真理的攻击,主要来自非理性主义的思想传统,无论具有怎样的颠覆性,也仍然无法解释科学知识的发展与科学奇迹的"铁的事实"。而'''波普尔'''以"猜想-反驳"的试错机制对此提出了新的另类解释,在肯定知识成长的有效性同时瓦解其绝对真理性。这是启蒙传统内部对绝对真理观的一次真正的"解构"批判。在思想史的意义上,是审慎的理性对"理性的自负"的一次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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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尤为重要的是,证伪主义学说远不只是一个天才性的逻辑洞见。如果波普尔不具备进入复杂而深奥的科学内部知识讨论的能力,那么"科学陈述不能被证实而只可能被证伪"之类的论述只会被看作痴人说梦,成为一个笑柄,而根本无力对思想史发生任何影响。波普尔反潮流的新科学观念赢得许多自然科学家的支持和肯定。[[爱因斯坦]]早在1935 年读到德文版的[[《研究的逻辑》]]就写信予以热情的支持,1950年再度予以高度肯定。而波普尔理论最坚定的支持者中包括了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如[[梅达华]](Peter Medawar,他称波普尔是"无与伦比的最伟大的科学哲学家")、[[薛定鄂]](Erwin Schroedinger)、[[波尔、莫纳德]](Jacques Monod)和[[艾克里斯]],以及其他著名的自然科学家如Ernst Mayr,Alister Hardy,Konrad Lorenz,Alfred Landé,David Bohm,Jean-Pierre Vigier,John Bell,Herman Bondi,Percy Bridgman,和Dennis Gabor。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来自科学家共同体的支持,对绝对真理观的颠覆以及对决定论的批判至多是哲学圈子内部的议论或牢骚,而不可能成为思想史的一次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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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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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术界,我们习惯于敬畏晦涩的学说,但我们常常忘记:正是通过极为卓越的工作,一些原本复杂的思想谜团才变得清澈起来,一些被许多晦涩的文本反复讨论的问题才获得了可能的解决出路。而[[波普尔]]正是这样一类卓越的[[思想家]]。一个世纪前,对[[绝对真理]]与[[决定论]]的批判在公共思想界还是一个异端,而波普尔以他独特的风格(以及近乎偏执狂一般的雄辩热情),推动了思想史上的一次转折,使这种异端学说在今天甚至成为了常识。但这绝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常识,而是改写了人们的科学观、历史观与社会演进观的意义重大的常识。在这个意义上,波普尔可以当之无愧地跻身于一流思想家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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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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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82.jpg|缩略图|右|350px|[http://p2.so.qhimgs1.com/bdr/_240_/t010154035aeea61d12.jpg 原图链接] [http://p2.so.qhimgs1.com/bdr/300_115_/t010154035aeea61d12.jpg 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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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作为[[思想家]]的意义也许还比较容易澄清,但对他在哲学上的贡献则有非常多的争议。虽然波普尔本人倾向于将自己看作哲学家,但在专业哲学领域中他的声誉是相当可疑的。许多人轻视他的工作,也有人根本不承认他的哲学家资格。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复杂的。我以下的分析将着重于指出,对波普尔哲学成就的评价是困难的,这与他的研究领域和个人风格的独特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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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学术生涯开始于对归纳问题的批评性研究,这属于典型的知识论领域。他的证伪主义学说来自于对归纳方法作为知识成长逻辑基础的质疑,但这并不是一个原创性的发现。[[休谟]]早在200年前就提出"归纳问题",罗素也曾以诙谐的方式重提(一只每天被主人照常喂养的鸡,怎么也"归纳"不出终有一天自己会被主人拧断脖子)。而[[维特根斯坦]](这位波普尔一生都耿耿于怀的论敌)在1921年出版的文体独特的[[《逻辑哲学论》]]中清晰地重述了这一点:"归纳过程在于此:即我们采取能与我们的经验相协调的最简单的规律(6.363)。可是这个过程没有逻辑基础,而只有心理学的基础(6.3631)。"所以,就归纳问题的发现而言,前有休谟提出,后有[[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等人再论,波普尔对此毫无原创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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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哲学贡献在于对归纳问题提出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与[[维也纳学派]]的基本思路相反,波普尔的[[证伪主义]]以经验检测的"可证伪性"而不是"可证实性"作为科学与非科学陈述的划界标准,并以"问题-猜想-反驳"的"试错机制"代替"观察-归纳-证实" 的"实证机制",为科学知识的成长提出新的解释。波普尔早在1930年代初就明确提出了这个想法,无疑是具有原创性的。但如何在哲学上评价这一创见是可以商榷的。也许,可资对比参照的是维也纳学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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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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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罗素]]和[[维特根斯坦]]为[[精神领袖]]的[[维也纳学派]],聚集了许多极为优秀的哲学家和数学家。他们曾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逐字逐句地阅读和讨论了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不是一遍,而是两遍!),当然早就充分意识到归纳问题的困难所在。也就是说,他们和波普尔面对的是同样的难题。但逻辑实证主义学派的主要成员仍然坚持在实证的方向上予以解决。其中,卡尔纳普(R. Carnap)以概率诠释来拯救归纳方法的路径起初看来颇有希望,但后来遭遇到许多(包括波普尔在内)有力的反驳,看不到更有希望的进展前景而放弃,卡尔纳普本人最终转向语义学研究。[[维也纳学派]]也因为多种原因(特别是[[石里克]]被刺身亡)而终于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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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在其思想自传[[《无穷的探索》]]中声称,正是他"扼杀了逻辑实证主义",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还是要对当时这个重要哲学流派的破产"负有责任"。这虽然有自夸之嫌,但以下结论还是可以成立的:对于科学知识论中的归纳难题,没有人(包括维也纳小组的成员在内)完成了足以与波普尔证伪主义相竞争的可能的解决路径。这在哲学上是一个重要的贡献,虽然可能难以称作"第一流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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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哲学家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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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人格倾向中的偏执与固执可能多少影响到哲学家对他的评价。比如,他坚定的声称自己已经完全解决了200年来困扰着哲学家的[[休谟]]难题,这个被布劳德(C. D. Broad)称作"哲学的家丑"的问题。但这个自信的论断受到许多哲学家和一些科学家的质疑。特别是波普尔难以解释为什么人们在日常经验中仍然依赖归纳方法的问题(在艾耶尔看来,这才是休默难题的关键所在)。波普尔为此作了大量的自我辩护,包括对科学发现的心理过程与逻辑基础做出区分。许多辩论的确带来了理论的完善,但如果波普尔能够更为谦逊,或许会获得更多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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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猜想-反驳"机制的实践有效性问题上也是如此。[[拉卡托斯]]后来发展出的精致证伪主义或"[[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对此做出了更好的解释,虽然这更多的是技术性的修正和补充而不是在哲学上另辟蹊径,但波普尔不能容忍学生对自己的批评性继承,最终导致他们友谊的破裂。而对专业哲学家来说,或许最难以接受的是波普尔对维特根斯坦的攻击。他傲慢地宣称,维特根斯坦后期的研究,以及由此发展出的语言哲学完全是误入歧途。无论如何,波普尔的人格中有着与他自己倡导的开放与宽容精神十分矛盾的独断特征,以至于有人戏谑波普尔是"开放社会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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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对[[柏拉图]]的公然冒犯可能是他失去哲学家青睐的另一个原因。他在[[《开放社会》]]上卷中对柏拉图的阐释,从希腊文的翻译细节,到具体文本段落的理解,到对柏拉图意图的整体把握,都受到了许多激烈的批评。希腊哲学专家[[R. B. Levinson]]特别发表专著[[《保卫柏拉图》]],对波普尔做出了全面的抨击。而波普尔在第4版中特别加了一个附录对此予以反驳。当然,也有哲学家支持波普尔对柏拉图的解释。[[牛津大学]]著名分析哲学教授[[赖尔]](Gilbert Ryle),自己曾发表研究[[柏拉图]]的专著,他在《心》(Mind)杂志上发表书评指出,波普尔"对希腊史和希腊思想的研究显然是深刻而赋有原创性的。从此对柏拉图的解释不再会是老生常谈了"。而[[罗素]]也说,波普尔"对柏拉图的攻击虽然有悖于正统,但在我看来完全是成立的"。要对这样的争论做出恰当的评判,没有对柏拉图和希腊哲学深入的专门研究是不可能的。况且,怀特海有句名言,"整个西方哲学都是对柏拉图的注脚"。不同注脚之间的争论也很难有明确的结论。但有一点事实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在专业哲学的研究中,波普尔对柏拉图以及黑格尔的阐释不会被当作一种重要的观点予以认真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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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总的来说,波普尔在人文学术界最热衷的赞赏者(如[[哈耶克]]和[[伯林]]),多半是"思想家"而非严格意义上的专业哲学家。波普尔在一次访谈中曾指出,哲学的任务是反省我们不自觉的偏见,并明确反对哲学在专业化的问题上"仿照现代科学的模式"。在现代的学科建制中,'''波普尔'''的专业身份是颇为暧昧甚至尴尬的。这也对评价波普尔的学术成就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他在伦敦经济学院开设的"逻辑和科学方法"方面的课程甚至不设教授席位。这在当年使这位"国际知名"的高级讲师晋升教授的问题都颇费周折。直到1948年([[《开放社会》]]一书出版三年之后),在哈耶克的动议下,校方同意为波普尔专门设立一个"逻辑与科学方法教授"席位,才最终解决了他的"职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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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研究主题大多处于[[专业哲学]]与[[自然科学]]之间,尤其反映在他那些不太著名的专门性研究中。例如,在 1958年[[威尼斯国际哲学大会]]上,波普尔提交的一篇论文,分析了[[莱布尼斯]]对[[笛卡儿]]的批判如何影响了物理学从原子论到"[[法拉第-麦克斯维尔场论]]"的发展。这篇论文在极小的圈子里获得盛赞,但大多数哲学家几乎不知所云。他与[[艾克里斯]]合作的《自我及其大脑》一书也有类似的命运。波普尔更像是[[莱布尼兹]]时代的学者,在自然科学与哲学之间的地带展开工作。在这个意义上,他在当代是没有多少同行的,也难以在专业哲学界获得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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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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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81.jpg|缩略图|居中|500px|[http://p3.so.qhimgs1.com/bdr/_240_/t018d403f5d1cd98523.jpg 原图链接][http://p3.so.qhimgs1.com/bdr/300_115_/t018d403f5d1cd98523.jpg 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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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波普尔'''的思想有两个流行的误解,似乎又必要予以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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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至上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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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对[[科学与伪科学]]的划界标准做了大量而细致的解释,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科学至上论]]"或"[[唯科学主义]]"的鼓吹者。这是一种非常初级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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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普尔'''看来,科学与非科学的区别在于经验上的可证伪性,但他坚决否认这是区分"有意义"和"无意义"的划界标准。在这个问题上,波普尔与[[逻辑实证主义]]者有着尖锐的冲突,后者认为,只有逻辑命题和科学(经验可检验的)命题才是"有意义"的。而波普尔则坚持,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的划界标准绝不是"意义"的划界标准。相反,他认为[[宗教]]、[[神话]]和[[形而上学]]等命题,虽然不是科学陈述,但他们有自身丰富的意义和价值,有些可以成为科学猜想的源头。他甚至认为许多被他称作"伪科学"的理论,如[[弗洛伊德心理学]],本身可能有深刻的洞察力,而且他们的学说有可能是正确的,只是不具有可证伪性,无法在经验上予以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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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普尔'''的词典里,"科学"不是"有意义"或"有价值"的同义词,更不是"正确"或"真理"的同义词。科学知识也不是人类唯一有意义的智性事业。他强调,科学理论都只是暂时的、尚未被证伪的假设,更是否定了将科学等同于真理的迷信。所以,与那种流行的误解恰恰相反,波普尔实际上是一位[[科学至上论]]和[[唯科学主义]]的最强烈的批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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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翼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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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对'''波普尔'''政治立场的误解值得更为认真的讨论。[[哈耶克]]被普遍看作 "右倾"的[[自由主义思想家]],他与波普尔之间长达半个世纪的亲密关系是人所共知的,他甚至在给[[波普尔]]的书信中提及"我们的哲学"。另一位[[自由主义思想家]][[伯林]]也曾对波普尔予以盛赞。伯林在他的《马克思传》1963年版的序言中,称波普尔的[[《开放社会》]]是"一部具有罕见创造性和强有力的著作",并认为在所有在世的作者中'''波普尔'''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历史学说做出了"最谨慎、也是最摄人的批判"。而波普尔本人也的确自称是自由主义者。这些因素都会使人们很自然地推断,他会在政治上持"右翼立场"。这种观点虽然不是空穴来风,但仍然有严重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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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波普尔在政治立场上与他的自由主义同伴具有相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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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有必要指出,波普尔对马克思主义虽然怀有偏见,但并没有进行意识形态化的攻击。[[《开发社会》]]一书是从批判理性主义的角度,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做出的分析性批判。波普尔对马克思本人怀有很深的敬意,认为[[马克思是一位天才的哲学家]],也敏锐地意识到,马克思将自己的理论与"空想社会主义"区别开来是正当的,而且他的理论在当时的确是科学的,因为提出了大量可以被经验事实检测的预言。只是在波普尔看来,其中许多重要的预言已经被历史证伪了。但他主要批判的对象是他所谓的"庸俗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不管社会实践中出现了多少与理论相悖的事实,仍然要坚持理论的教条并为此不懈地的辩解。这种教条主义的自圆其说恰恰违背了科学的一个基本品质,那就是理论要勇敢地面对实践的检验。这种庸俗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不再具有科学的品格。同时,波普尔也指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历史决定论,这将导致对社会实践做出整体的和长远的计划安排。虽然当时波普尔并没有触及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的弊端,但他所倡导的"渐进社会工程"理念,主张一种在不断尝试中修正错误的社会演进模式,对今天的社会主义实践并不是没有启示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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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少年时期曾是一名[[共产主义]]者,虽然他后来放弃了这一信念,但此后许多年仍然信奉[[社会主义]],而至今仍然对马克思关于人类平等与自由的道德理想抱有很深的认同。他在[[《无穷的探索》]]中写道: "如果社会主义有可能与个人自由相结合,那么我仍然是社会主义者。因为没有什么比在一个平等的社会中过着一种朴素、简单而自由的生活更好了。"他后来意识到自由比平等更重要,因为力求实现平等可能危及自由,但在不自由的人们中间是不会拥有平等的。在这个意义上,波普尔的确强调自由对平等的优先性。但是由此并不能推断他持有[[右翼]]的政治立场。恰恰相反,他在很多重要问题上的观点似乎更具有"[[左翼]]"的政治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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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放社会》]]第二卷中,[[波普尔]]明确反对[[极端自由主义]],特别是经济放任自由主义;激烈批判[[市场原教旨主义]]论,认为这将使富有者无限度地剥削穷人,结果将使穷人丧生自由。因此,他强烈支持国家的经济干涉主义:"我们必须建立保护经济上的弱者不受强者侵犯的制度,并且通过国家权力对此加以巩固……,这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国家不干预的原则和经济体制不受约束的原则,如果我们希望自由得到维护,那么我必须要求国家用有计划的经济干预取代不受限制的经济自由政策,我们必须要求经济干预主义取代资本主义"。这段引言自身是极为明确的,如果说波普尔是一个自由主义者,那么一个要求取代经济资本主义的自由主义者,在我们这里至少称得上是 "[[自由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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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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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刻而清澈的思想者,一个徘徊在科学与哲学之间的学者,一个反对旧资本主义的[[自由主义]]者,一个以偏执的风格竭力宣扬审慎与开放的雄辩者,一个享有盛名又在流行中倍受误解的知识分子,这就是卓越而独特的[[卡尔·波普尔]]。他一生无穷的探索,最终将[[苏格拉底]][["我一无所知"的箴言作为自己思想的墓志铭]]。他以最有力的方式告诫人们知识的局限性,以警惕理性自负的危险。对于20世纪人类历经的灾难与恐怖来说,波普尔是一位诊断思想瘟疫的医生。如果他的告诫已经成为今天的常识,那么他被淡忘也正是他杰出的成就。倘若有一天,类似的[[瘟疫]]再度流行,人们才会重新想起他,并记起他的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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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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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80.jpg|缩略图|居左|350px|[http://shopimg.kongfz.com.cn/20130818/142013/142013G39Kf0_b.jpg 原图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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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类: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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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中形成的知识,人人都具有。最具有真理性、实用性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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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没有常识,常识太重要了,是其它一切认识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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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反对科研型知识、经纶知识,提倡"教育即生活","做中学",强调知识的实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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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存在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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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类:经验性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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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有专业性,是在专门性活动中积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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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知识是这类知识,属于拟规律性知识。可对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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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类:神话故事、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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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知识具有特殊的价值。往往能产生实证理论所不可能产生的思想。欧洲的建筑风格,很多创意都是来自于古老的神话故事、传说,那时真正的艺术。西方一般把建筑专业设置在艺术学院,不像国内视为工科。所以国内的建筑造型缺乏艺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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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类:科学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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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于以上几种知识基础之上,是反应事物的本质、规律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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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真理性]]受到批判,真正应该提倡的、重视的是"科学精神"。'''波普尔'''提出科学的可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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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讨论了[[科学划界]]问题,[[科学]]与[[非科学]]之间没有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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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类: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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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类:艺术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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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类: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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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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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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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哲学体系]],重点在于批判的理性主义,这即与经典的[[经验主义]]及其[[观测-归纳法]]泾渭分明。波普尔尤其反对[[观测-归纳法]],他认为科学理论不适用于普世,只能作间接评测。他也认为,科学理论和人类所掌握到的一切知识,都不过是推测和假想,人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掺入了想象力和创造性,好让问题能在一定的历史、文化框架中得到解答。人们只能依靠仅有的数据来树立这一科学理论,然而,此外又不可能有足够多的实验数据,能证明一条科学理论绝对无误。(例如,人们在检测100万头绵羊后得出"绵羊是白色的"这一理论,然而检测之外,只要有一只黑色的绵羊存在,即可证明前面的理论错误。谁又能无穷无止地检测绵羊,以证明"绵羊是白色的"理论的绝对无误呢?)这一"可错性"原则所推演出的"真伪不对称性"(真不能被证明,只有伪可以被证明),是波普尔哲学思想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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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高度评价了[[休谟]]对归纳法的批判,虽然他对休谟和[[归纳逻辑]]主义的批判是牵强的,但他对基础论的批判是相当有力的。基础论是指人们普遍相信,知识需要一个坚实的基础,经验科学的基础是感觉基础。这也正是[[归纳法]]的根源所在。他指出经验基础论将科学分为两部分,一是观察和实践所得到的基础。二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理论。而人们普遍忽略了,观察和理论不是独立的两种理论,任何观察都受理论倾向的影响。这里可以发现测不准定理对他的启发。波普尔认为寻求知识基础是一种错误,但不是偶然的失误。这是一种基于人本性中寻求安全感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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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伪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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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同意对偶然真理的界定,但他强调这样的经验科学应该服从一种证伪主义。证伪主义至少存在两个优点。第一,科学理论的表达一般为全称判断,而经验的对象是个别的。所以,经验如果用来证实理论,那么它将是无法穷尽一般的理论的。比如,再多的白羊也不能证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 而只要一只黑羊就能证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这个理论是错误的。所以,经验的真正意义在于可以证伪科学理论。第二,[[证伪主义]]可以避免对错误理论的辩护和教条。如果坚持实证主义,那么一旦出现与理论相悖的经验,人们便会做出特例假设或特殊的限制以使得理论能满足经验。但实际上这样的设定往往是极不科学的。[[证伪主义]]使人们相信所有的科学都只是一种猜测和假说,它们不会被最终证实,但却会被随时证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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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伪主义]]应采用[[试错法]]。这是指人们应该大胆地提出假说和猜测,然后去寻找和这一假说不符合的事例。根据事例对假说进行修正,不断重复这一过程,乃至将最初的假说全盘否定。试错法对理论的修改和完善是没有止境的,试错法的结果只能是一个较好的假说,但不是最好的假说。最好的假说是[[终极真理]]的代名词,和科学精神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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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同样想整合唯理论和经验论的冲突,但他同时批判[[唯理论]]和[[经验论]]。唯理论和经验论都承认,知识起源于一个不变的基础。唯理论认为这个基础是普遍必然的原则,而经验论认为它是人的经验感觉。波普尔的科学哲学核心在于,一切理论和原则都可以被证伪,而经验虽然不是知识的来源和基础,却是检验知识的标准。他将这种观点称作理性批判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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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科学和非科学的划分在波普尔这里得到了明确界定而且是一反常识的。非科学的本质不在于它的正确与否,而是在于它的不可证伪性。于是数学和逻辑学便被划分为非科学的。同样,[[心理分析学说]],[[占星说]],[[骨相学]],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也都是非科学的。它们都不可被证伪。数学和逻辑学之所以被划分到了非科学的原因在于他们并不需要经验去检验它们,他们被休谟称为必然真理。而科学和非科学一样,都既包含着真理,又包含着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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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增长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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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用这样一个模式来描述科学知识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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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TS->EE->P2]],对于问题1,人们提出假说尝试解决(tentative solution)它。然后通过证伪来消除错误(error elimination),进而产生新的问题2。随着问题的深入,对问题作尝试解决的理论的正确性也就越来越高。科学知识的积累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增长,而更应该是新理论代替旧理论的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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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波普尔所处的时代,他的学说受到了[[达尔文主义]]和[[量子物理]]很大影响。他认为,在上面这个模式中,TS并不只有一个,对于一个时代的P1来说,同时存在着多个解释方案,而最后能脱颖而出的只有一个。只有通过严格的检验,才能被保留在知识体系之中,而其它的方案都被淘汰。此外,他反对机械决定论。即通过足够的知识,我们可以断言下一时刻的每一个事件。他认为科学知识的增长模式既是开放性的,也是非决定论的。人们不能完全预测科学知识的未来状况。最后,他还认为理论的革新和进化论中的突变一样,存在某种非理性因素,虽然这些理论本身是理性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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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或是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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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主张其实是一种对于理性的批判。真正的理性在于它可以接受批判,不迷信,不盲从的批判和探索是理性真正的精髓所在。波普尔的理性态度是,我可能错,你可能对,通过努力,我们可以更接近于真理。科学之所以科学在于它既可以被证伪又不服从任何权威。这不是一种完全的理性主义,他不坚持理性能够解释包括理论自身在内的一切现象。在他看来,证明各个学科其固有的价值预设是没有确定把握的,而且不免落入循环论证的圈套中去。如果一个人坚持理性主义,那么他本身就是有非理性主义因素的。因为他存在这样一种价值预设,那就是,[[理性主义]]比非理性主义更有优越性。波普尔也承认,[[非理性主义]]比理性主义在逻辑上更具有优越性,那是因为它不需要对自身的存在提供合理辩护。但同时波普尔否认彻底的非理性主义,他说,完全的理性主义只会给人带来思维上的困惑,而完全的非理性主义却会造成社会的祸害。所以,理性和非理性主义之争,逻辑上不能提供答案。但在伦理道德关系上,在价值判断的领域上,理性主义比非理性主义的优点多的多。所以,波普尔没有过多地在科学哲学上突出两者的对立,但在社会政治哲学中,他以理性批判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的对立作为矛盾的焦点,猛烈抨击了开放社会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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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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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79.jpg|缩略图|居左|350px|[http://p5.so.qhimgs1.com/bdr/_240_/t013c578842684e409b.jpg 原图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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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认识论和社会历史观上,'''波普尔'''的立场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批判权威主义。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与[[《历史主义的贫困》]]中,波普尔抨击[[历史主义]],捍卫"开放社会",即自由与民主的社会。第二本书被誉为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和历史学说作出的最彻底,最难对付的批评。历史主义指称:历史的发展是无情的,历史进程是依照可知的普遍法则的,最后也会推进到确定的终点。这种信仰转化为一种对确定不移的历史规律的探索,它们都排斥批判,反对变革,无可避免地走向极权和专制。所以在波普尔看来历史主义不过是以权力主义和极权主义为根基的理论性假设,是自然科学中谬误理论的产物。波普尔虽然强烈批判历史主义,但他承认历史主义的合理性。他认为人们接受某一种历史主义的原因是人们出于对一种归家的安全感的需求。处于一种权威主义下,我们可以部分摆脱死亡、人生、黑暗的恐惧。这意味着,人们以自由、平等和批判权利的代价来交换心灵上的平静和安全感。波普尔的立场是针对马克思对自由资本主义进行批评, 但他个人也明白到19世纪自由[[资本主义]]的祸害和马克思的论证也是用了证错法的科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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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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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批判[[乌托邦工程]],在他看来,这虽然是[[历史主义]]者美好愿望的产物,但它只能带来灾难和不幸。最终目标这样的概念只能是错误的,因为目标只能是相对的,而最终目标的内容也无法是具体的,而只能是[[形而上]]的空洞言语。例如平等、自由、开放,就是最终目标通常打着的幌子,所以波普尔主张渐进式的社会工程。他认为社会工程应该服从以下两个原则:一是以排除人民痛苦优先,而不是增加快乐。在所有的政治理想中,试图让人们快乐是最危险的一种。二是温和的改良,而不是暴力的革命。这就要求社会改良政策需要具体的,有针对性的目标,而不是空谈理想。他提出了政治哲学中的四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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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由谁来统治,这个问题在波普尔看来是个错误的提法,因为它不可避免的走向暴君和极权主义。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在于探讨权利制衡的方式,应该以合理温和的手段来达到普遍的目的。开放社会应该是一项基于民主制度的渐进社会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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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的原则虽然是防止[[极权]]和[[专制]],但是有的时候民主制的效率却不如[[专制主义]]。波普尔将专制分为开明的和恶性的,开明的专制拥有最高的效率,而民主制的政策实依赖于权力的制衡,不可避免的遭遇效率损失。但是波普尔同时指出,开明的专制是不可靠的,用阿克顿的名言来说: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专制者可以开明一时,但不可能一世,即便可以开明一世,也不能保证后代的开明。所以开放社会必须是一个基于民主制的社会,它的目的不在于最高的效率,而是减少可能带来的巨大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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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悖论在于,不加限制的自由会击溃自由其本身。'''波普尔'''认为自由取决于制度,而不在于平等。因为即便人生来平等,但极权主义仍然将他们困于枷锁中,所以,平等绝不能以牺牲自由的代价来换取。制度的目的在于限制严重的不平等,所以制度既要维护自由经济制度,又要限制自由竞争所产生的不平等。国家的权力实施要局限于人民自由的范围内,国家的干预也必须是间接的、制度化的,而不能专断的、私人式的。他尤其反感道德政治化,将道德视为一种[[国家意志]],那是根本错误的。开放社会应该是政治道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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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容是和自由类似的,不加限制的宽容也会击溃宽容其本身。'''波普尔'''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写成[[《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一书,他主张民主制的宽容限度在于不能宽容反对民主制的人,其目标就是[[法西斯主义]]。然而,在和平时期,宽容原则应限制在最低水平,不能以对不宽容者不宽容为理由来剥夺反对的声音。波普尔划分开放社会和封闭社会的标准为,政治制度的推翻对前者而言不需要流血而对于后者流血在所难免。所以,开放社会的原则和他的认识论原则是一致的。那就是争辩双方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正误,只有在讨论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使自己的观点更接近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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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主义的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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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历史主义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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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批判了历史上3个具影响力的历史主义代表人物,他们是[[柏拉图]]、[[黑格尔]]和[[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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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的描绘遭到'''波普尔'''的强烈批判。在波普尔看来,柏拉图是第一个提出完备历史主义理论的[[哲学家]]。而柏拉图的理想国中充斥着[[极权主义]]、[[集体主义]]、否定[[个人自由]]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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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波普尔抨击[[黑格尔]],他借用叔本华的话,说黑格尔的哲学是逻辑混乱,武断专横的满纸空言。黑格尔的哲学之所以能显赫一时,那是因为[[普鲁士国家]]的官方需求。黑格尔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对[[法西斯主义]]有着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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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重点驳斥的对象是[[马克思]],因为对于后来的[[马克思主义]],波普尔认为它们无法证伪,所以是非科学的,还认为它们是伪科学的教条,在他看来,马克思主义是最精致,影响最广泛,也是最危险的历史主义。马克思理论宣称物质生产规律决定历史进程,分别经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的过程。资本主义经济规律蕴涵着毁灭其自身的因素,因为它造就了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并发展到[[共产主义]],这不依人的意志而转移(参见马克思主义之马克思主义哲学之历史唯物主义),所以它是一种彻底的历史主义。马克思不可避免的失败原因在波普尔看来那完全是因为历史主义所固有的局限性所致,因为通过历史而预言未来,那是毫无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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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马克思理论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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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首先批判马克思的以经济主义为基础的[[历史主义]],因为在波普尔看来,马克思的[[经济学说]]从本质上来讲是为他的[[政治学说]]服务的。'''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坚持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经济基础决定了政治、法律等上层建筑]]。波普尔承认经济的作用,但他认为将过分强调经济的作用,甚至夸大为决定社会发展的唯一因素,那就彻底错了。波普尔提出两个理由:第一,如果[[经济体系]]被摧毁,但技术知识仍然存在,那么经济体系很快就能被重建,然而如果技术知识被完全摧毁,那么现存的经济关系将随之消失,而且它的重建将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第二,对社会经济条件的了解,离不开对科学、宗教等其他文化方面的理解,但是反过来,即便没有经济背景,人们仍然可以研究一个时期的科学思想。波普尔一再强调,思想和知识是进行经济活动的必要条件,而经济因素绝不是人们进行思想活动的必要条件。波普尔不同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他看来这么说是完全颠倒了。政治权利应该是基本的,因为它能控制经济权利。政治权利是经济保护的关键,政治民主也就是被统治者控制经济权利的唯一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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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不同意马克思的[[暴力革命理论]],在他看来一切流血冲突事件都应该被避免。他承认[[资本主义]]社会存在非正义性和非人道性的弊端,但这只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初期不可避免的现象。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原则和自由市场经济本身不是社会弊端的根源,问题在于对资本主义中那些盲目的和不加限制的经济力量缺乏控制。任何不加限制的权力都是危险的,经济权力并不比其它权力更危险,而同样的,它也是可以被制约的。波普尔用[[经济干预主义]]的事实来反驳马克思对于[[上层建筑]]是[[专制工具]]的说法,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度正是限制[[资产阶级]]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利手段。而且没有民主的制度,那么统治阶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力便是没有制约力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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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说[[资本主义]]内部矛盾必然灭亡,社会主义一定胜利,波普尔将他称为错误的预言。首先,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并不必然导致社会主义,而只是预示了[[经济干预主义]]的必然性,而经济干预主义不一定采取公有制的方式。工人阶级的利益保障不需要用社会革命的暴力手段,完全可以采用社会改良和民主的手段达到这一目的。其次,无产阶级革命并非不可避免。波普尔对恩格斯等人的暴力革命倾向极为反感,波普尔认为他们有意地挑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以使革命爆发。最后,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并非不可调和的,马克思强调,资本主义的后果是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和[[无产阶级]]的绝对贫困化。这些结果破坏社会生产力,激化社会矛盾,从而导致资本主义灭亡。事实上,这些问题都被现代资本主义所彻底解决了。马克思用价值理论来说明资本主义的剥削性,这在波普尔看来是多余的,因为价值理论首先就存在是否真实的问题。即便它是正确的,马克思的预言也无法实现,因为随着民主制度的作用,国家社会的干预保障了剥削现象的限制。[[资本主义]]初期所表现出的残酷剥削现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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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对[[马克思]]是尊敬的,马克思理论可以被证伪,所以它是科学的,这和后来的马克思主义截然不同。马克思理论的失败在于历史局限性,因为它不再适用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波普尔说,作为一名预言家,马克思失败的原因,完全在于历史主义的贫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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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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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666478.jpg|缩略图|居右|350px|[http://p0.so.qhimgs1.com/bdr/_240_/t01f33cce07e5d9d18c.jpg 原图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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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ook.kongfz.com/6949/138929502/ 图片来自孔夫子旧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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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590212204.html 波普尔“三个世界”理论 ] 孔夫子旧书网,2017-11-26</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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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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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历史决定论的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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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科学发现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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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猜想与反驳:科学知识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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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客观知识:一个进化论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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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无尽的探索-思想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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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开放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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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二十世纪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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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於 2019年1月27日 (日) 22:23 的最新修訂

卡爾·波普爾
出生 1902年7月28日
國籍 英國
職業 學術理論家、哲學家
知名於 皇家科學院院士 獲頒榮譽侍從勳章
知名作品 1945《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1963《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

卡爾·波普爾(Karl Popper)出生於1902年7月28日生於奧地利維也納(當時屬於奧匈帝國)的一個猶太裔中產階級家庭,畢業於維也納大學

1928年,他獲授哲學博士學位,

1930年至1936年間在中學任教。

1937年,納粹主義勢力抬頭,波普爾移民至新西蘭。他在新西蘭克賴斯特徹奇市(即基督堂市)的坎特伯雷大學任哲學講師。

1946年遷居英國,在倫敦經濟學院講解邏輯和科學方法論,

949年獲得教授職銜。

1965年,他經'女皇'伊麗莎白二世獲封爵位,

1976年當選皇家科學院院士

1969年從教壇退休後,他仍活躍於知識界。

1994年9月17日逝世。

目錄

1簡介

2成就

3外界誤解

4知識分類

5主要思想

6政治哲學

7主要著作

簡介

卡爾·波普爾(1902-1994)是批判理性主義的創始人。

他認為經驗觀察必須以一定理論為指導,但理論本身又是可證偽的,因此應對之採取批判的態度。

在他看來,可證偽性是科學的不可缺少的特徵,科學的增長是通過猜想和反駁發展的,理論不能被證實,只能被證偽,

因而其理論又被稱為證偽主義。

50年代後,他的研究重點轉向本體論,提出了"三個世界"的理論。

著有《歷史決定論的貧困》《開放社會及其敵人》《科學發現的邏輯》《猜想與反駁》等。

生平

波普爾的一生是一個化絢爛於平淡的故事。

這位猶太裔思想家於1902年出生於維也納,

10歲時就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達爾文進化論

17歲時曾為弗洛伊德的弟子、精神分析學家阿德勒工作過。

早年崇拜的這些思想大師都成為波普爾後來懷疑與批判的對象,唯有愛因斯坦是一個例外。

1919年愛因斯坦在維也納的演講對他的一生發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波普爾1928年在維也納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來與著名的"維也納小組"成員接觸。

1932年完成《知識理論的兩個基本問題》,手稿在維也納小組中傳閱。

1934年在石里克的推薦下,手稿的壓縮版《研究的邏輯》以德文出版。

後來兩年中,波普爾訪學英國,結識了哈耶克羅素伯林等學者,又到哥本哈根會見了物理學家玻爾

反猶太主義浪潮的壓力下,波普爾計劃離開奧地利。

1936年末,他向英國學術資助委員會提出申請,希望在英聯邦地區的學術機構獲得工作。

他推薦人當中有愛因斯坦,玻爾,李約瑟,羅素,卡爾納普和摩爾

委員會批准了他的申請,在劍橋大學為他安排了一個臨時教職,但波普爾同時獲得了新西蘭坎特伯雷大學的一個永久職位。

1938年到新西蘭任教,開始寫作《歷史決定論的貧困》《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前者在1944年哈耶克主編的《經濟學》上發表,後者1945年在英國出版,使他獲得了國際性的聲譽。

哈耶克的幫助下,倫敦大學經濟學院授予波普爾高級講師的職務。

他1946年初抵達英國就職,教授"邏輯與科學方法"。

1950年應邀訪問美國,在哈佛普林斯頓大學演講,期間與愛因斯坦等科學家會面討論。

1959年出版英文版《科學發現的邏輯》,這是25年前德文版著作的擴充。

1963年出版《猜想與反駁》。

1969年波普爾放棄在倫敦經濟學院的全職工作,專注於研究和寫作。

1972年發表《客觀的知識》。

1974年,由謝爾普(Schilpp)主編的《在世哲學家文庫》發表兩卷本的"波普爾及其思想"(上卷為自傳,後來以《無窮的探索》單獨出版)。

1977年發表與艾克里斯(John Eccles)合作出版《自我及其大腦》

1980年代出版的主要著作包括《實在論與科學的目的》,《開放的宇宙》和《量子理論與物理學的分裂》。

風格

通俗易懂

在學術界,沒有一個希臘哲學和現象學的外行敢於奢談海德格爾,沒有一個不曾潛心研讀柏拉圖馬基雅維里霍布斯的學者敢於評論施特勞斯。但是,一個對愛因斯坦相對論、對當代科學基本無知的人卻可以完全自信地評判波普爾的學術工作而毫無輕率的感覺。這似乎是不可思議的。

波普爾的主要思想建築於他的知識論之上,而他在知識論方面的批評性創見則源自他對當代科學發展的深刻洞察和闡釋。在20世紀的著名思想家中,沒有人像波普爾那樣熟悉以至於介入當代科學內部的重要辯論,並與科學家共同體之間保持如此長期和密切的聯繫。他自己曾經坦言,他的許多工作實際上只是對愛因斯坦思想的一種哲學表達。那麼,為什麼一個人文學者在理解和評價波普爾思想時似乎不需要基本的現代科學知識準備而不感到困難?

正是他獨特的學術風格--以罕見的清晰表述深奧而複雜的思想,使其著作具有"難以閱讀但容易概括"和"論證複雜但結論明確"的特徵。因此,人們不需要研讀他的著作,就能夠方便地將其學說概括為一些簡單的論點。這使他變得"通俗易懂"而得以流行,但同時也在流行中被簡單化、通俗化進而被曲解。在這個意義上,麥吉(Bryan Magee)的評論是頗有見地的,他說波普爾的清晰性"甚至掩蓋了他的深度"。波普爾的學說在獲得廣泛的傳播和影響過程中,流失了其複雜與深刻的部分,其重要意義被低估、被忽視以至被淡忘。而他自己也最終為世俗的聲譽付出了世俗的代價。

當然,"清晰"本身至多是一種優異的學術風格,絕不是所謂"一流工作"的充分條件,甚至不是其必要的條件。波普爾批判理性主義在思想和學術上的價值究竟何在?這仍然需要進一步辨析。

意義

挑戰決定論

從對絕對真理(以及各種決定論)的普遍至信,到對其根本性的質疑和警惕,這是20世紀人類思想史上一個最為重大的事件。而波普爾的學說,特別是他在《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等著作中闡發的觀點,對這一歷史性的轉折做出了無可替代的重要貢獻。對於只注重波普爾某些結論要點的人來說,這個判斷當然是無稽之談。在挑戰決定論的陣營中,波普爾絕不是第一個甚至也不是最激烈的鬥士。西方思想史從前蘇格拉底開始就有着悠久的懷疑主義和不可知論的傳統,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絕對真理觀和決定論的攻擊。波普爾所謂"無可替代的重要貢獻"何從談起?

首先波普爾之前,反決定論的批判聲音幾乎被科學洪流所吞沒,完全無力抵禦由"現代科學奇蹟"所創造的真理神話。這主要是由於人文思想家難以進入現代科學的內部知識結構,無法對科學真理觀做出知識論上的有力反駁,而只能從外圍發出邊緣性的異議,且主要針對的不是"科學真理"本身,而是科學與技術導致的文化與社會的"負面後果"。在公共思想界,科學奇蹟造就的絕對真理觀絲毫沒有被抑制,反而不斷走向強盛,成為支配性的意識形態。而波普爾的批判恰恰是從現代科學內部開始,甚至是從其 "硬核"(hard core)--現代物理學--進入,由中心顛覆"科學定律"的絕對確證性和可靠性,然後向外拓展到歷史的、社會的和政治的種種"科學",對各種形式的絕對主義與決定論予以清算。

其次以往對科學真理的攻擊,主要來自非理性主義的思想傳統,無論具有怎樣的顛覆性,也仍然無法解釋科學知識的發展與科學奇蹟的"鐵的事實"。而波普爾以"猜想-反駁"的試錯機制對此提出了新的另類解釋,在肯定知識成長的有效性同時瓦解其絕對真理性。這是啟蒙傳統內部對絕對真理觀的一次真正的"解構"批判。在思想史的意義上,是審慎的理性對"理性的自負"的一次勝出。

最後尤為重要的是,證偽主義學說遠不只是一個天才性的邏輯洞見。如果波普爾不具備進入複雜而深奧的科學內部知識討論的能力,那麼"科學陳述不能被證實而只可能被證偽"之類的論述只會被看作痴人說夢,成為一個笑柄,而根本無力對思想史發生任何影響。波普爾反潮流的新科學觀念贏得許多自然科學家的支持和肯定。愛因斯坦早在1935 年讀到德文版的《研究的邏輯》就寫信予以熱情的支持,1950年再度予以高度肯定。而波普爾理論最堅定的支持者中包括了多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如梅達華(Peter Medawar,他稱波普爾是"無與倫比的最偉大的科學哲學家")、薛定鄂(Erwin Schroedinger)、波爾、莫納德(Jacques Monod)和艾克里斯,以及其他著名的自然科學家如Ernst Mayr,Alister Hardy,Konrad Lorenz,Alfred Landé,David Bohm,Jean-Pierre Vigier,John Bell,Herman Bondi,Percy Bridgman,和Dennis Gabor。可以想象,如果沒有來自科學家共同體的支持,對絕對真理觀的顛覆以及對決定論的批判至多是哲學圈子內部的議論或牢騷,而不可能成為思想史的一次轉折。

總結

在學術界,我們習慣於敬畏晦澀的學說,但我們常常忘記:正是通過極為卓越的工作,一些原本複雜的思想謎團才變得清澈起來,一些被許多晦澀的文本反覆討論的問題才獲得了可能的解決出路。而波普爾正是這樣一類卓越的思想家。一個世紀前,對絕對真理決定論的批判在公共思想界還是一個異端,而波普爾以他獨特的風格(以及近乎偏執狂一般的雄辯熱情),推動了思想史上的一次轉折,使這種異端學說在今天甚至成為了常識。但這絕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常識,而是改寫了人們的科學觀、歷史觀與社會演進觀的意義重大的常識。在這個意義上,波普爾可以當之無愧地躋身於一流思想家的行列。

成就

波普爾作為思想家的意義也許還比較容易澄清,但對他在哲學上的貢獻則有非常多的爭議。雖然波普爾本人傾向於將自己看作哲學家,但在專業哲學領域中他的聲譽是相當可疑的。許多人輕視他的工作,也有人根本不承認他的哲學家資格。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複雜的。我以下的分析將着重於指出,對波普爾哲學成就的評價是困難的,這與他的研究領域和個人風格的獨特性有關。

波普爾的學術生涯開始於對歸納問題的批評性研究,這屬於典型的知識論領域。他的證偽主義學說來自於對歸納方法作為知識成長邏輯基礎的質疑,但這並不是一個原創性的發現。休謨早在200年前就提出"歸納問題",羅素也曾以詼諧的方式重提(一隻每天被主人照常餵養的雞,怎麼也"歸納"不出終有一天自己會被主人擰斷脖子)。而維特根斯坦(這位波普爾一生都耿耿於懷的論敵)在1921年出版的文體獨特的《邏輯哲學論》中清晰地重述了這一點:"歸納過程在於此:即我們採取能與我們的經驗相協調的最簡單的規律(6.363)。可是這個過程沒有邏輯基礎,而只有心理學的基礎(6.3631)。"所以,就歸納問題的發現而言,前有休謨提出,後有羅素維特根斯坦等人再論,波普爾對此毫無原創性可言。

波普爾的哲學貢獻在於對歸納問題提出了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與維也納學派的基本思路相反,波普爾的證偽主義以經驗檢測的"可證偽性"而不是"可證實性"作為科學與非科學陳述的劃界標準,並以"問題-猜想-反駁"的"試錯機制"代替"觀察-歸納-證實" 的"實證機制",為科學知識的成長提出新的解釋。波普爾早在1930年代初就明確提出了這個想法,無疑是具有原創性的。但如何在哲學上評價這一創見是可以商榷的。也許,可資對比參照的是維也納學派的工作。

維也納學派

羅素維特根斯坦精神領袖維也納學派,聚集了許多極為優秀的哲學家和數學家。他們曾在長達一年的時間內,逐字逐句地閱讀和討論了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不是一遍,而是兩遍!),當然早就充分意識到歸納問題的困難所在。也就是說,他們和波普爾面對的是同樣的難題。但邏輯實證主義學派的主要成員仍然堅持在實證的方向上予以解決。其中,卡爾納普(R. Carnap)以概率詮釋來拯救歸納方法的路徑起初看來頗有希望,但後來遭遇到許多(包括波普爾在內)有力的反駁,看不到更有希望的進展前景而放棄,卡爾納普本人最終轉向語義學研究。維也納學派也因為多種原因(特別是石里克被刺身亡)而終於解體。

波普爾在其思想自傳《無窮的探索》中聲稱,正是他"扼殺了邏輯實證主義",雖然他不是有意的,但還是要對當時這個重要哲學流派的破產"負有責任"。這雖然有自誇之嫌,但以下結論還是可以成立的:對於科學知識論中的歸納難題,沒有人(包括維也納小組的成員在內)完成了足以與波普爾證偽主義相競爭的可能的解決路徑。這在哲學上是一個重要的貢獻,雖然可能難以稱作"第一流的成就"。

失去哲學家青睞

波普爾人格傾向中的偏執與固執可能多少影響到哲學家對他的評價。比如,他堅定的聲稱自己已經完全解決了200年來困擾着哲學家的休謨難題,這個被布勞德(C. D. Broad)稱作"哲學的家醜"的問題。但這個自信的論斷受到許多哲學家和一些科學家的質疑。特別是波普爾難以解釋為什麼人們在日常經驗中仍然依賴歸納方法的問題(在艾耶爾看來,這才是休默難題的關鍵所在)。波普爾為此作了大量的自我辯護,包括對科學發現的心理過程與邏輯基礎做出區分。許多辯論的確帶來了理論的完善,但如果波普爾能夠更為謙遜,或許會獲得更多的肯定。

在"猜想-反駁"機制的實踐有效性問題上也是如此。拉卡托斯後來發展出的精緻證偽主義或"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對此做出了更好的解釋,雖然這更多的是技術性的修正和補充而不是在哲學上另闢蹊徑,但波普爾不能容忍學生對自己的批評性繼承,最終導致他們友誼的破裂。而對專業哲學家來說,或許最難以接受的是波普爾對維特根斯坦的攻擊。他傲慢地宣稱,維特根斯坦後期的研究,以及由此發展出的語言哲學完全是誤入歧途。無論如何,波普爾的人格中有着與他自己倡導的開放與寬容精神十分矛盾的獨斷特徵,以至於有人戲謔波普爾是"開放社會的敵人"。

波普爾柏拉圖的公然冒犯可能是他失去哲學家青睞的另一個原因。他在《開放社會》上卷中對柏拉圖的闡釋,從希臘文的翻譯細節,到具體文本段落的理解,到對柏拉圖意圖的整體把握,都受到了許多激烈的批評。希臘哲學專家R. B. Levinson特別發表專著《保衛柏拉圖》,對波普爾做出了全面的抨擊。而波普爾在第4版中特別加了一個附錄對此予以反駁。當然,也有哲學家支持波普爾對柏拉圖的解釋。牛津大學著名分析哲學教授賴爾(Gilbert Ryle),自己曾發表研究柏拉圖的專著,他在《心》(Mind)雜誌上發表書評指出,波普爾"對希臘史和希臘思想的研究顯然是深刻而賦有原創性的。從此對柏拉圖的解釋不再會是老生常談了"。而羅素也說,波普爾"對柏拉圖的攻擊雖然有悖於正統,但在我看來完全是成立的"。要對這樣的爭論做出恰當的評判,沒有對柏拉圖和希臘哲學深入的專門研究是不可能的。況且,懷特海有句名言,"整個西方哲學都是對柏拉圖的註腳"。不同註腳之間的爭論也很難有明確的結論。但有一點事實幾乎是可以肯定的:在專業哲學的研究中,波普爾對柏拉圖以及黑格爾的闡釋不會被當作一種重要的觀點予以認真討論。

綜上總的來說,波普爾在人文學術界最熱衷的讚賞者(如哈耶克伯林),多半是"思想家"而非嚴格意義上的專業哲學家。波普爾在一次訪談中曾指出,哲學的任務是反省我們不自覺的偏見,並明確反對哲學在專業化的問題上"仿照現代科學的模式"。在現代的學科建制中,波普爾的專業身份是頗為曖昧甚至尷尬的。這也對評價波普爾的學術成就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他在倫敦經濟學院開設的"邏輯和科學方法"方面的課程甚至不設教授席位。這在當年使這位"國際知名"的高級講師晉升教授的問題都頗費周折。直到1948年(《開放社會》一書出版三年之後),在哈耶克的動議下,校方同意為波普爾專門設立一個"邏輯與科學方法教授"席位,才最終解決了他的"職稱問題"。

波普爾的研究主題大多處於專業哲學自然科學之間,尤其反映在他那些不太著名的專門性研究中。例如,在 1958年威尼斯國際哲學大會上,波普爾提交的一篇論文,分析了萊布尼斯笛卡兒的批判如何影響了物理學從原子論到"法拉第-麥克斯維爾場論"的發展。這篇論文在極小的圈子裡獲得盛讚,但大多數哲學家幾乎不知所云。他與艾克里斯合作的《自我及其大腦》一書也有類似的命運。波普爾更像是萊布尼茲時代的學者,在自然科學與哲學之間的地帶展開工作。在這個意義上,他在當代是沒有多少同行的,也難以在專業哲學界獲得承認。

外界誤解

波普爾的思想有兩個流行的誤解,似乎又必要予以澄清。

科學至上論

由於對科學與偽科學的劃界標準做了大量而細緻的解釋,有人認為他是一個"科學至上論"或"唯科學主義"的鼓吹者。這是一種非常初級的誤解。

波普爾看來,科學與非科學的區別在於經驗上的可證偽性,但他堅決否認這是區分"有意義"和"無意義"的劃界標準。在這個問題上,波普爾與邏輯實證主義者有着尖銳的衝突,後者認為,只有邏輯命題和科學(經驗可檢驗的)命題才是"有意義"的。而波普爾則堅持,科學與非科學之間的劃界標準絕不是"意義"的劃界標準。相反,他認為宗教神話形而上學等命題,雖然不是科學陳述,但他們有自身豐富的意義和價值,有些可以成為科學猜想的源頭。他甚至認為許多被他稱作"偽科學"的理論,如弗洛伊德心理學,本身可能有深刻的洞察力,而且他們的學說有可能是正確的,只是不具有可證偽性,無法在經驗上予以檢測。

波普爾的詞典里,"科學"不是"有意義"或"有價值"的同義詞,更不是"正確"或"真理"的同義詞。科學知識也不是人類唯一有意義的智性事業。他強調,科學理論都只是暫時的、尚未被證偽的假設,更是否定了將科學等同於真理的迷信。所以,與那種流行的誤解恰恰相反,波普爾實際上是一位科學至上論唯科學主義的最強烈的批判者。

右翼立場

另一個對波普爾政治立場的誤解值得更為認真的討論。哈耶克被普遍看作 "右傾"的自由主義思想家,他與波普爾之間長達半個世紀的親密關係是人所共知的,他甚至在給波普爾的書信中提及"我們的哲學"。另一位自由主義思想家伯林也曾對波普爾予以盛讚。伯林在他的《馬克思傳》1963年版的序言中,稱波普爾的《開放社會》是"一部具有罕見創造性和強有力的著作",並認為在所有在世的作者中波普爾馬克思主義哲學和歷史學說做出了"最謹慎、也是最攝人的批判"。而波普爾本人也的確自稱是自由主義者。這些因素都會使人們很自然地推斷,他會在政治上持"右翼立場"。這種觀點雖然不是空穴來風,但仍然有嚴重的偏差。

實際上,波普爾在政治立場上與他的自由主義同伴具有相當的距離。

首先有必要指出,波普爾對馬克思主義雖然懷有偏見,但並沒有進行意識形態化的攻擊。《開發社會》一書是從批判理性主義的角度,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與實踐做出的分析性批判。波普爾對馬克思本人懷有很深的敬意,認為馬克思是一位天才的哲學家,也敏銳地意識到,馬克思將自己的理論與"空想社會主義"區別開來是正當的,而且他的理論在當時的確是科學的,因為提出了大量可以被經驗事實檢測的預言。只是在波普爾看來,其中許多重要的預言已經被歷史證偽了。但他主要批判的對象是他所謂的"庸俗的馬克思主義者",他們不管社會實踐中出現了多少與理論相悖的事實,仍然要堅持理論的教條並為此不懈地的辯解。這種教條主義的自圓其說恰恰違背了科學的一個基本品質,那就是理論要勇敢地面對實踐的檢驗。這種庸俗的馬克思主義因此不再具有科學的品格。同時,波普爾也指出馬克思主義是一種歷史決定論,這將導致對社會實踐做出整體的和長遠的計劃安排。雖然當時波普爾並沒有觸及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的弊端,但他所倡導的"漸進社會工程"理念,主張一種在不斷嘗試中修正錯誤的社會演進模式,對今天的社會主義實踐並不是沒有啟示意義的。

波普爾少年時期曾是一名共產主義者,雖然他後來放棄了這一信念,但此後許多年仍然信奉社會主義,而至今仍然對馬克思關於人類平等與自由的道德理想抱有很深的認同。他在《無窮的探索》中寫道: "如果社會主義有可能與個人自由相結合,那麼我仍然是社會主義者。因為沒有什麼比在一個平等的社會中過着一種樸素、簡單而自由的生活更好了。"他後來意識到自由比平等更重要,因為力求實現平等可能危及自由,但在不自由的人們中間是不會擁有平等的。在這個意義上,波普爾的確強調自由對平等的優先性。但是由此並不能推斷他持有右翼的政治立場。恰恰相反,他在很多重要問題上的觀點似乎更具有"左翼"的政治傾向。

《開放社會》第二卷中,波普爾明確反對極端自由主義,特別是經濟放任自由主義;激烈批判市場原教旨主義論,認為這將使富有者無限度地剝削窮人,結果將使窮人喪生自由。因此,他強烈支持國家的經濟干涉主義:"我們必須建立保護經濟上的弱者不受強者侵犯的制度,並且通過國家權力對此加以鞏固……,這就意味着必須放棄國家不干預的原則和經濟體制不受約束的原則,如果我們希望自由得到維護,那麼我必須要求國家用有計劃的經濟干預取代不受限制的經濟自由政策,我們必須要求經濟干預主義取代資本主義"。這段引言自身是極為明確的,如果說波普爾是一個自由主義者,那麼一個要求取代經濟資本主義的自由主義者,在我們這裡至少稱得上是 "自由左派"。

結語

一個深刻而清澈的思想者,一個徘徊在科學與哲學之間的學者,一個反對舊資本主義的自由主義者,一個以偏執的風格竭力宣揚審慎與開放的雄辯者,一個享有盛名又在流行中倍受誤解的知識分子,這就是卓越而獨特的卡爾·波普爾。他一生無窮的探索,最終將蘇格拉底"我一無所知"的箴言作為自己思想的墓志銘。他以最有力的方式告誡人們知識的局限性,以警惕理性自負的危險。對於20世紀人類歷經的災難與恐怖來說,波普爾是一位診斷思想瘟疫的醫生。如果他的告誡已經成為今天的常識,那麼他被淡忘也正是他傑出的成就。倘若有一天,類似的瘟疫再度流行,人們才會重新想起他,並記起他的診斷。

知識分類

1. ===第一類:常識===

日常生活中形成的知識,人人都具有。最具有真理性、實用性的知識。

人不能沒有常識,常識太重要了,是其它一切認識的基礎。

杜威反對科研型知識、經綸知識,提倡"教育即生活","做中學",強調知識的實用性。

海德格爾:存在哲學

2. ===第二類:經驗性知識===

帶有專業性,是在專門性活動中積累起來的。

大部分知識是這類知識,屬於擬規律性知識。可對可錯。

3. ===第三類:神話故事、傳說===

這類知識具有特殊的價值。往往能產生實證理論所不可能產生的思想。歐洲的建築風格,很多創意都是來自於古老的神話故事、傳說,那時真正的藝術。西方一般把建築專業設置在藝術學院,不像國內視為工科。所以國內的建築造型缺乏藝術美。

4. ===第四類:科學知識===

形成於以上幾種知識基礎之上,是反應事物的本質、規律的知識。

科學的真理性受到批判,真正應該提倡的、重視的是"科學精神"。波普爾提出科學的可錯性。

波普爾討論了科學劃界問題,科學非科學之間沒有界限。

5. ===第五類:哲學===

6. ===第六類:藝術知識===

7. ===第七類:宗教===

主要思想

科學哲學

波普爾哲學體系,重點在於批判的理性主義,這即與經典的經驗主義及其觀測-歸納法涇渭分明。波普爾尤其反對觀測-歸納法,他認為科學理論不適用於普世,只能作間接評測。他也認為,科學理論和人類所掌握到的一切知識,都不過是推測和假想,人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摻入了想象力和創造性,好讓問題能在一定的歷史、文化框架中得到解答。人們只能依靠僅有的數據來樹立這一科學理論,然而,此外又不可能有足夠多的實驗數據,能證明一條科學理論絕對無誤。(例如,人們在檢測100萬頭綿羊後得出"綿羊是白色的"這一理論,然而檢測之外,只要有一隻黑色的綿羊存在,即可證明前面的理論錯誤。誰又能無窮無止地檢測綿羊,以證明"綿羊是白色的"理論的絕對無誤呢?)這一"可錯性"原則所推演出的"真偽不對稱性"(真不能被證明,只有偽可以被證明),是波普爾哲學思想的核心。

波普爾高度評價了休謨對歸納法的批判,雖然他對休謨和歸納邏輯主義的批判是牽強的,但他對基礎論的批判是相當有力的。基礎論是指人們普遍相信,知識需要一個堅實的基礎,經驗科學的基礎是感覺基礎。這也正是歸納法的根源所在。他指出經驗基礎論將科學分為兩部分,一是觀察和實踐所得到的基礎。二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理論。而人們普遍忽略了,觀察和理論不是獨立的兩種理論,任何觀察都受理論傾向的影響。這裡可以發現測不準定理對他的啟發。波普爾認為尋求知識基礎是一種錯誤,但不是偶然的失誤。這是一種基於人本性中尋求安全感的需要。

證偽原則

波普爾同意對偶然真理的界定,但他強調這樣的經驗科學應該服從一種證偽主義。證偽主義至少存在兩個優點。第一,科學理論的表達一般為全稱判斷,而經驗的對象是個別的。所以,經驗如果用來證實理論,那麼它將是無法窮盡一般的理論的。比如,再多的白羊也不能證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 而只要一隻黑羊就能證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這個理論是錯誤的。所以,經驗的真正意義在於可以證偽科學理論。第二,證偽主義可以避免對錯誤理論的辯護和教條。如果堅持實證主義,那麼一旦出現與理論相悖的經驗,人們便會做出特例假設或特殊的限制以使得理論能滿足經驗。但實際上這樣的設定往往是極不科學的。證偽主義使人們相信所有的科學都只是一種猜測和假說,它們不會被最終證實,但卻會被隨時證偽。

證偽主義應採用試錯法。這是指人們應該大膽地提出假說和猜測,然後去尋找和這一假說不符合的事例。根據事例對假說進行修正,不斷重複這一過程,乃至將最初的假說全盤否定。試錯法對理論的修改和完善是沒有止境的,試錯法的結果只能是一個較好的假說,但不是最好的假說。最好的假說是終極真理的代名詞,和科學精神相悖。

波普爾同樣想整合唯理論和經驗論的衝突,但他同時批判唯理論經驗論。唯理論和經驗論都承認,知識起源於一個不變的基礎。唯理論認為這個基礎是普遍必然的原則,而經驗論認為它是人的經驗感覺。波普爾的科學哲學核心在於,一切理論和原則都可以被證偽,而經驗雖然不是知識的來源和基礎,卻是檢驗知識的標準。他將這種觀點稱作理性批判主義。

於是科學和非科學的劃分在波普爾這裡得到了明確界定而且是一反常識的。非科學的本質不在於它的正確與否,而是在於它的不可證偽性。於是數學和邏輯學便被劃分為非科學的。同樣,心理分析學說占星說骨相學,馬克思之後的"馬克思主義"也都是非科學的。它們都不可被證偽。數學和邏輯學之所以被劃分到了非科學的原因在於他們並不需要經驗去檢驗它們,他們被休謨稱為必然真理。而科學和非科學一樣,都既包含着真理,又包含着謬誤。

知識的增長方式

波普爾用這樣一個模式來描述科學知識的積累。

[[P1->TS->EE->P2]],對於問題1,人們提出假說嘗試解決(tentative solution)它。然後通過證偽來消除錯誤(error elimination),進而產生新的問題2。隨着問題的深入,對問題作嘗試解決的理論的正確性也就越來越高。科學知識的積累不僅僅是數量上的增長,而更應該是新理論代替舊理論的質變。

由于波普爾所處的時代,他的學說受到了達爾文主義量子物理很大影響。他認為,在上面這個模式中,TS並不只有一個,對於一個時代的P1來說,同時存在着多個解釋方案,而最後能脫穎而出的只有一個。只有通過嚴格的檢驗,才能被保留在知識體系之中,而其它的方案都被淘汰。此外,他反對機械決定論。即通過足夠的知識,我們可以斷言下一時刻的每一個事件。他認為科學知識的增長模式既是開放性的,也是非決定論的。人們不能完全預測科學知識的未來狀況。最後,他還認為理論的革新和進化論中的突變一樣,存在某種非理性因素,雖然這些理論本身是理性的產物。

理性或是非理性

波普爾的主張其實是一種對於理性的批判。真正的理性在於它可以接受批判,不迷信,不盲從的批判和探索是理性真正的精髓所在。波普爾的理性態度是,我可能錯,你可能對,通過努力,我們可以更接近於真理。科學之所以科學在於它既可以被證偽又不服從任何權威。這不是一種完全的理性主義,他不堅持理性能夠解釋包括理論自身在內的一切現象。在他看來,證明各個學科其固有的價值預設是沒有確定把握的,而且不免落入循環論證的圈套中去。如果一個人堅持理性主義,那麼他本身就是有非理性主義因素的。因為他存在這樣一種價值預設,那就是,理性主義比非理性主義更有優越性。波普爾也承認,非理性主義比理性主義在邏輯上更具有優越性,那是因為它不需要對自身的存在提供合理辯護。但同時波普爾否認徹底的非理性主義,他說,完全的理性主義只會給人帶來思維上的困惑,而完全的非理性主義卻會造成社會的禍害。所以,理性和非理性主義之爭,邏輯上不能提供答案。但在倫理道德關係上,在價值判斷的領域上,理性主義比非理性主義的優點多的多。所以,波普爾沒有過多地在科學哲學上突出兩者的對立,但在社會政治哲學中,他以理性批判主義和非理性主義的對立作為矛盾的焦點,猛烈抨擊了開放社會的敵人。

政治哲學

無論在認識論和社會歷史觀上,波普爾的立場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批判權威主義。在《開放社會及其敵人》《歷史主義的貧困》中,波普爾抨擊歷史主義,捍衛"開放社會",即自由與民主的社會。第二本書被譽為是對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和歷史學說作出的最徹底,最難對付的批評。歷史主義指稱:歷史的發展是無情的,歷史進程是依照可知的普遍法則的,最後也會推進到確定的終點。這種信仰轉化為一種對確定不移的歷史規律的探索,它們都排斥批判,反對變革,無可避免地走向極權和專制。所以在波普爾看來歷史主義不過是以權力主義和極權主義為根基的理論性假設,是自然科學中謬誤理論的產物。波普爾雖然強烈批判歷史主義,但他承認歷史主義的合理性。他認為人們接受某一種歷史主義的原因是人們出於對一種歸家的安全感的需求。處於一種權威主義下,我們可以部分擺脫死亡、人生、黑暗的恐懼。這意味着,人們以自由、平等和批判權利的代價來交換心靈上的平靜和安全感。波普爾的立場是針對馬克思對自由資本主義進行批評, 但他個人也明白到19世紀自由資本主義的禍害和馬克思的論證也是用了證錯法的科學方法。

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波普爾批判烏托邦工程,在他看來,這雖然是歷史主義者美好願望的產物,但它只能帶來災難和不幸。最終目標這樣的概念只能是錯誤的,因為目標只能是相對的,而最終目標的內容也無法是具體的,而只能是形而上的空洞言語。例如平等、自由、開放,就是最終目標通常打着的幌子,所以波普爾主張漸進式的社會工程。他認為社會工程應該服從以下兩個原則:一是以排除人民痛苦優先,而不是增加快樂。在所有的政治理想中,試圖讓人們快樂是最危險的一種。二是溫和的改良,而不是暴力的革命。這就要求社會改良政策需要具體的,有針對性的目標,而不是空談理想。他提出了政治哲學中的四個悖論。

應該由誰來統治,這個問題在波普爾看來是個錯誤的提法,因為它不可避免的走向暴君和極權主義。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在於探討權利制衡的方式,應該以合理溫和的手段來達到普遍的目的。開放社會應該是一項基於民主制度的漸進社會工程。

民主的原則雖然是防止極權專制,但是有的時候民主制的效率卻不如專制主義。波普爾將專制分為開明的和惡性的,開明的專制擁有最高的效率,而民主制的政策實依賴於權力的制衡,不可避免的遭遇效率損失。但是波普爾同時指出,開明的專制是不可靠的,用阿克頓的名言來說: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專制者可以開明一時,但不可能一世,即便可以開明一世,也不能保證後代的開明。所以開放社會必須是一個基於民主制的社會,它的目的不在於最高的效率,而是減少可能帶來的巨大危害。

自由的悖論在於,不加限制的自由會擊潰自由其本身。波普爾認為自由取決於制度,而不在於平等。因為即便人生來平等,但極權主義仍然將他們困於枷鎖中,所以,平等絕不能以犧牲自由的代價來換取。制度的目的在於限制嚴重的不平等,所以制度既要維護自由經濟制度,又要限制自由競爭所產生的不平等。國家的權力實施要局限於人民自由的範圍內,國家的干預也必須是間接的、制度化的,而不能專斷的、私人式的。他尤其反感道德政治化,將道德視為一種國家意志,那是根本錯誤的。開放社會應該是政治道德化。

寬容是和自由類似的,不加限制的寬容也會擊潰寬容其本身。波普爾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寫成《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一書,他主張民主制的寬容限度在於不能寬容反對民主制的人,其目標就是法西斯主義。然而,在和平時期,寬容原則應限制在最低水平,不能以對不寬容者不寬容為理由來剝奪反對的聲音。波普爾劃分開放社會和封閉社會的標準為,政治制度的推翻對前者而言不需要流血而對於後者流血在所難免。所以,開放社會的原則和他的認識論原則是一致的。那就是爭辯雙方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正誤,只有在討論的基礎上才有可能使自己的觀點更接近真理。

歷史主義的貧困

對歷史主義的批判

波普爾批判了歷史上3個具影響力的歷史主義代表人物,他們是柏拉圖黑格爾馬克思

柏拉圖在理想國中的描繪遭到波普爾的強烈批判。在波普爾看來,柏拉圖是第一個提出完備歷史主義理論的哲學家。而柏拉圖的理想國中充斥着極權主義集體主義、否定個人自由價值觀

之後波普爾抨擊黑格爾,他借用叔本華的話,說黑格爾的哲學是邏輯混亂,武斷專橫的滿紙空言。黑格爾的哲學之所以能顯赫一時,那是因為普魯士國家的官方需求。黑格爾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法西斯主義有着巨大影響。

波普爾重點駁斥的對象是馬克思,因為對於後來的馬克思主義,波普爾認為它們無法證偽,所以是非科學的,還認為它們是偽科學的教條,在他看來,馬克思主義是最精緻,影響最廣泛,也是最危險的歷史主義。馬克思理論宣稱物質生產規律決定歷史進程,分別經歷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共產主義社會的過程。資本主義經濟規律蘊涵着毀滅其自身的因素,因為它造就了無產階級。無產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並發展到共產主義,這不依人的意志而轉移(參見馬克思主義之馬克思主義哲學之歷史唯物主義),所以它是一種徹底的歷史主義。馬克思不可避免的失敗原因在波普爾看來那完全是因為歷史主義所固有的局限性所致,因為通過歷史而預言未來,那是毫無根據的。

對馬克思理論的批判

波普爾首先批判馬克思的以經濟主義為基礎的歷史主義,因為在波普爾看來,馬克思的經濟學說從本質上來講是為他的政治學說服務的。馬克思唯物史觀堅持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經濟基礎決定了政治、法律等上層建築。波普爾承認經濟的作用,但他認為將過分強調經濟的作用,甚至誇大為決定社會發展的唯一因素,那就徹底錯了。波普爾提出兩個理由:第一,如果經濟體系被摧毀,但技術知識仍然存在,那麼經濟體系很快就能被重建,然而如果技術知識被完全摧毀,那麼現存的經濟關係將隨之消失,而且它的重建將會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第二,對社會經濟條件的了解,離不開對科學、宗教等其他文化方面的理解,但是反過來,即便沒有經濟背景,人們仍然可以研究一個時期的科學思想。波普爾一再強調,思想和知識是進行經濟活動的必要條件,而經濟因素絕不是人們進行思想活動的必要條件。波普爾不同意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他看來這麼說是完全顛倒了。政治權利應該是基本的,因為它能控制經濟權利。政治權利是經濟保護的關鍵,政治民主也就是被統治者控制經濟權利的唯一手段。

波普爾不同意馬克思的暴力革命理論,在他看來一切流血衝突事件都應該被避免。他承認資本主義社會存在非正義性和非人道性的弊端,但這只是資本主義的一個初期不可避免的現象。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原則和自由市場經濟本身不是社會弊端的根源,問題在於對資本主義中那些盲目的和不加限制的經濟力量缺乏控制。任何不加限制的權力都是危險的,經濟權力並不比其它權力更危險,而同樣的,它也是可以被制約的。波普爾用經濟干預主義的事實來反駁馬克思對於上層建築專制工具的說法,資本主義的民主制度正是限制資產階級經濟利益和政治權利手段。而且沒有民主的制度,那麼統治階級的經濟利益和政治權力便是沒有制約力量的了。

馬克思資本主義內部矛盾必然滅亡,社會主義一定勝利,波普爾將他稱為錯誤的預言。首先,資本主義的內部矛盾並不必然導致社會主義,而只是預示了經濟干預主義的必然性,而經濟干預主義不一定採取公有制的方式。工人階級的利益保障不需要用社會革命的暴力手段,完全可以採用社會改良和民主的手段達到這一目的。其次,無產階級革命並非不可避免。波普爾對恩格斯等人的暴力革命傾向極為反感,波普爾認為他們有意地挑撥無產階級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以使革命爆發。最後,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並非不可調和的,馬克思強調,資本主義的後果是周期性的經濟危機無產階級的絕對貧困化。這些結果破壞社會生產力,激化社會矛盾,從而導致資本主義滅亡。事實上,這些問題都被現代資本主義所徹底解決了。馬克思用價值理論來說明資本主義的剝削性,這在波普爾看來是多餘的,因為價值理論首先就存在是否真實的問題。即便它是正確的,馬克思的預言也無法實現,因為隨着民主制度的作用,國家社會的干預保障了剝削現象的限制。資本主義初期所表現出的殘酷剝削現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波普爾馬克思是尊敬的,馬克思理論可以被證偽,所以它是科學的,這和後來的馬克思主義截然不同。馬克思理論的失敗在於歷史局限性,因為它不再適用於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波普爾說,作為一名預言家,馬克思失敗的原因,完全在於歷史主義的貧乏。

主要著作

[1] 1945《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1957《歷史決定論的貧困》

1959《科學發現的邏輯》

1963《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

1972《客觀知識:一個進化論的研究》

1976《無盡的探索-思想自傳》

1982《開放的宇宙》

1992《二十世紀的教訓》

參考資料

  1. 波普爾「三個世界」理論 孔夫子舊書網,2017-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