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一個詩歌流淌的村莊(吳曉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一個詩歌流淌的村莊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一個詩歌流淌的村莊》中國當代作家吳曉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個詩歌流淌的村莊

我是從大山深處的小山村——上莊走出來的,那時上莊還只是上莊。它依偎在燕山的褶皺里,被一層一層的山巒包裹着,人們的生活極度窘迫。但是,每到春天,山坡上,石縫裡,山崖邊,就會開滿山桃花, 真是「桃花依舊笑春風」。山桃花耐得住三九嚴寒,經得起日月風霜,就像山裡的人一樣,堅韌不拔地守護着大山。

上莊村1983年開始實行包產到戶,日子有些好轉。但那個年代,工人是工人,農民是農民,人們各司其業,守着自己的飯碗,沒有出去打工的機會,溫飽問題都得不到解決。

沒有幾個家庭願意供孩子讀書,大多數都是初中畢業。因為做什麼都靠人力,只有人力,才能掙更多的錢和糧食。我是詩上莊第一個女大學生,但很多人都笑話我的父親,因為家裡不僅少了勞力,還增加了很大的經濟負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繼父。的確,當在石家莊那個大城市,父親把所有的零錢都用來給我交學習費用時;當每個月父親總是找朋友借錢給我飯費時;當家裡個把月都沒有油水時,我的讀書生活是多麼不自豪的事啊。

九十年代,有點經濟頭腦的人開始做買賣,做十年,二十年,能在城裡買上樓房。那個偏遠落後的小山村,半壁山以外的人是都不願意嫁進去的;不會經商的出來給別人打工,日子稍比務農好過些,樓房還是買不起;最沒本事的就是靠山吃山,也就成了上莊最貧窮的人家。

花寶石村的吳學勤,幹了一輩子農活,可是沒攢下幾個錢,兒子三十多了也沒娶到媳婦,因為緊迫的生活,他得了抑鬱症。後來,喝耗子藥,又上吊,活活把自己折騰死了。有的想多賺點錢,就去鐵礦下井打鑽,但是礦上經常出事故,因礦難去世的,上莊就有很多個。這個只有536口人的小山村,從1977年至2006年,因礦難直接死亡9人,間接死亡一人,殘廢三人,涉及到13個家庭。那幾年回老家,聽到的最多的就是,誰誰在礦上出事了。

小村莊雖然貧窮,卻先後走出劉章(詩人)、劉芳(散文家)、劉向東(詩人)、劉福君(詩人)4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了89部詩文集,被文學界稱為「上莊詩派」。又於2012年9月,由三劉合著的詩集《詩上莊》出版,在上莊村舉行首發式,賀敬之題名後,上莊村正式更名為詩上莊村。

村委會抓住這次文化機遇,從內到外大力打造詩上莊的詩歌文化現在的詩上莊,家家有藏書、戶戶有家訓,寫詩、誦詩、打快板、唱戲曲、跳廣場舞等已成為生活常態;村子有自己的村歌、村刊、村文化藝術團、村圖書館;每兩年一屆的「中國·興隆劉章詩歌獎」和「詩上莊國際詩歌論壇」已成為兩張文化名片;每年寒暑假兩次的「詩上莊賽詩會」吸引着村裡的大人小孩踴躍參與;村敬老基金會每年一次的表彰好兒媳和發放敬老金活動,引導着文明的村俗民風。而且經過八年的準備工作,今年還被評為中國美麗鄉村,不僅實現了物質脫貧,還真正實現了文化脫貧。

我是2018年開始融入詩上莊的。

那年冬季,天津市西青區宣傳部的季曉涓要寫報告文學《中國有個詩上莊》,我陪她進行採訪。

途中,遇到一位叫吳學枝老人,他邀請我們走進一個被奇石包圍的古樸院落。

71歲的吳學枝,寫詩卻已經有60年了。這個過去靠野菜度生活的老人,完全不像已是古稀的年紀,他內心純淨,充滿活力,可能是因為常年在詩歌里浸潤的緣故,他就是劉章的外甥。他說:「9歲開始,就跟着舅舅放羊、寫詩,開始照着課本寫,後來就效仿劉章、劉向東的詩。我攢下錢就買紙筆,我用完的筆管子有好幾捆。」他寫的《劉章柳》:詩人門前兩棵柳,柳樹隨着詩人走。如今人邁樹已老,但願詩情永長久。他的炕上有一本《唐詩寶鑑》,還有厚厚的幾本手寫詩歌,說:「等條件具備了,也想出本詩集」。那天,他和五歲的小外甥,背了好多首劉章和他自己寫的詩。

臘月二十六,在村文化禮堂里舉辦縣、鄉、村三級春節聯歡會上,當他用生澀的普通話和兩個笨拙的動作在舞台上表演時,個子不高的吳學枝顯特別高大,他的志氣和聲音,像一位隱居山林的智者。

沿着柏油路,我和曉涓信步走進了紅瓦白牆的新民居小區桃源居。

小區是落實國家易地搬遷扶貧政策建的,有56家,2018年10月正式入住。取桃源居的名字,是想讓村民能過上陶淵明筆下桃花源式的田園生活。

我們隨手推開一戶人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牆上的幾個大字:「耕田風光好,詩書歲月長。」一個中年人坐在輪椅上,正在寫什麼,他說那是家訓,每家都有。這就是因礦難致殘的張金來。

這個與輪椅須臾不離的男人,是抱養來的。17歲初中畢業後,去北京打了一年工,後服兵役,因身體原因,僅一個月就退役了。沒辦法,繼續去北京的一個工程建築大隊打工,由一天掙三塊三漲到六塊多,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26歲那年,在工地上砸折了腿,後因為醫院把骨頭給接錯了位,走路一瘸一拐的。就找了一家手感接骨私人診所,因為錯位,需要重新接,所以就把腿踹折了,還不允許打麻藥,因為麻了之後,醫生會找不到痛點,就不能準確接骨。就這樣忍受着撕裂的痛,終於把腿接上。

身體上的疼,咬牙挺過來了,可是又迎來精神上的打擊。由於經常在外打工,31歲時,妻子有了外遇,血氣方剛的他忍受不了這種屈辱,最終離婚。幾年後又迎來了第二次婚姻,女方帶着兩個女孩子,他視為己出,給孩子上戶口,供她們念書。然而好景不長。41歲時又遇礦難,在焊井架子時,從三十米高的架子上掉下來。他昏迷了三天,經過搶救,總算撿回了一條命,但腿、腳、四根肋巴骨、腰椎1/2、胸口的骨頭都折了。雖然躲過死別,但是又遭遇了生離,妻子沒有念往日恩情,扔下了不能賺錢的他。

聽着這些故事,心情極度壓抑。可是一點看不出他難過的樣子。他說:「都過去了,當初的確想不通,甚至想過死。現在我除了享受國家貧困政策外,劉福君主席還經常買菜、水果、酒;去民政局申請輪椅;找贊助商買殘疾人代步車;基本解決了生活問題;另外他還自己花錢給我出詩集《張金來詩選》;這不,還準備幫我開超市,讓我以後的生活有了保障。」

他說:「村里鼓勵村民寫詩,舉辦賽詩會。每次舉辦活動我都會上台朗誦自己寫的詩,我是詩上莊詩歌群的骨幹,精神充實了,也就不再胡思亂想,平時我嫂子過來給我和父親做飯,日子很舒心了。」看他自豪的樣子,我們由衷的笑了。

看着與輪椅為伴的他;看着被譽為「下一代詩上莊詩人扛把子」的他;看着這個因詩歌而精神上得到涅槃的他。雖然失去了腳下的路,但得到的是整個天空,桃園居那99個「福」字真是意義深遠啊。

「百事孝為先」這是詩上莊人一直傳承的精神。自從村委會開始評選最孝順兒媳婦的活動後,詩上莊的婆媳關係就得到了明顯的改善,再沒有因關係不和吵架的事情發生。

花寶石村的六十多歲的吳翠平,從結婚後,就一直給公婆,奶婆倒尿盆,與公婆住對門,從不頂嘴、反駁。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家裡親戚多,客人也就多,基本都是她一人下廚,從來不嫌累、不嫌煩,任勞任怨,四十年如一日。贏得了一大家子的尊重和讚譽。詩上莊象她這樣的兒媳也在逐年增多,看着照片上市級領導正在頒獎的兒媳們,燦爛的笑容留在笑臉牆上,成了榜樣。

詩上莊的建設中,駐村第一書記楊文利可是功臣。修橋,修路,基礎設施等引資幾百萬,他僅用一年時間,就讓詩上莊大變樣。建農家院時,他走家串戶,不知費多少口舌,講國家政策,鄉村旅遊的優勢,以及詩上莊以詩歌文化等,才讓老百姓們心服口服的建起了農家院。尤其是村頭趙大地,整個村以《詩經》為主題,每戶農家院的名字來自於《詩經》中詩歌,非常有創意。現在詩上莊共有27戶農家院,真正走上了文化引路,旅遊致富的發展道路。

《關雎》農家院在村尾,主人是趙慶錄,規模雖然小,卻有兩種預定方式,電話預定和網絡預定,緊跟潮流。每到夏天都是爆滿,來自北京,天津的客人,住個兩三宿,吃着農家菜,早晚漫步在紅花綠葉映襯的詩徑中,在濃濃的詩歌氛圍中,十分愜意。

趙慶錄說:「我和媳婦都會寫詩,媳婦還出了詩集。」她的妻子李秀芝是村里第一位寫詩的婦女。上莊村兩屆賽詩會他們夫妻倆都上台表演。到2016年李秀枝寫詩300餘首,中央視電視台鄉土欄目播出詩上莊寫詩、背詩的民風節目中,李秀芝是主角,還得到副縣長發的獎金5000元。

2018年,有一次他家接待了8位天津客人。其中有一位是「天津詩社」的成員,當場就給他媳婦做了一首詩。

贊趙大嫂

天津詩社

上莊偶遇趙大嫂,坐下細聊不得了。

三本詩集已成冊,更多素材打腹稿。

自編自演才藝精,贏得房客直叫好。

談笑之間飯菜上,不光動嘴手也巧。

如今農村有巨變,業餘生活不可少。

寫詩編舞覓快樂,農民詩人成才寶。

他媳婦也是毫不含糊,專門為天津朋友寫了一首藏頭詩:

歡迎天津遊客,我家來

李秀芝

歡天喜地建新宅,迎接八方客人來。

天賜福地詩上莊,津津有味品農香。

遊客為咱創效益,客來主歡皆美麗。

到我關雎農家宿,我為遊客做服務。

家院前庭笑語聲,來去朋友都說中。」

看着趙慶錄夫婦那麼開心幸福,我由衷地為他們祝福,為詩上莊祝福。

一個人寫詩容易,整個村莊的人都寫詩不容易;一個人富容易,引領全村的人都富起來不容易;一個人的精神改變容易,一個村莊的精神都得到改變不容易,但詩上莊做到了。

我期待山桃花盛開的季節,我的家鄉和親人都在桃花深處,我把那裡的每片花瓣都當成信仰,因為它又有了一個新的名字――詩上莊。

這是個詩歌流淌的村莊,流淌在詩上莊人的靈魂里,流淌在詩上莊人的血液里。[1]

作者簡介

吳曉娥,河北省承德市興隆職教中心教師,承德市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