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田園(寶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心中的田園》是中國當代作家寇玉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心中的田園
車子行駛在綠蔭大道上,放眼望去,大地一片金黃,微風吹拂,一道道金波蕩漾而來。晴空爽朗,白雲淡薄,點綴着碧藍的天空。鳥兒結伴飛過麥田,嘰嘰喳喳的鳥語飄進車窗。
這是五一假期時節,我和徐偉奔馳在去上九山古村落的大路上,滿眼裡金黃的麥子等待收割,大地一片豐收景象。
對於上九山古村落,早有耳聞,文字圖片也從朋友圈裡見過多次,但是百聞不如一見,心裡有着一種愉快的期待。
上九山古村落位於山東省鄒城市西南二十公里處,資料顯示,該村距今已1100多年的歷史,為國內罕見的石頭村落。有明清建築風格的古民居300餘套。受伏羲文化和儒家文化的影響,現存許多文化古蹟,如玄帝觀、爺娘廟、梁祝結拜地、秦皇故道、蕭進士院、老學堂、古戲台、老廊橋、六合院及各類作坊店鋪。
這介紹里,可能有些虛誇的宣傳成分。但我想,既然說是石頭村落,硬邦邦的石頭,應該是真的。
過了檢票處,是一片寬敞的遊客廣場,全是石板鋪地,整潔高端,讓人聯想商家對於遊客的火熱期待。
廣場北端,幾步石階上去,是一條進入石頭古村落的石道。迎面是一洞石砌大門,大門巍然而立,全是方石。門內穹頂,石灰抹飾。外圍青色的石頭,內裏白色的石灰,顯得粗朴乾淨。最頂處,還有一行清秀的手寫字:「一定要解放台灣」。這樣的話語,同行的學生徐偉年輕,可能不太明白,我是熟悉的。七十年代末考高中時複習政治,其中八十年代三件大事就有「解放台灣」一條。可是,現在新世紀已經過了二十年了,台灣還是和我們隔峽而治呢!不過,這熟悉的口號,讓我感到了當時的工匠大哥的家國情懷,和雖身居窮鄉僻村,卻胸懷全國的大志。這是那個時代的痕跡,是那個時代的烙印。
石頭村,確實名副其實。到處是石頭,整齊規則的形成一條粗礪的街道,旁邊一家家院落,一條條胡同。一個直角,胡同拐進深處去,還是石頭。石牆,石屋,石台階,就是院內的小路也是石頭鋪成的。俗語說「靠山吃山」,何止是吃,這用的也全是山石了。
街道兩旁和家家門前高高掛起的紅燈籠,給這個古村落做着紅紅火火的裝飾,炫耀着生活和迎賓的喜慶。
一家一家順着山坡排過去,院牆這家連着那家,隔牆分院。有的齊整乾淨,人氣足。有的院牆殘缺,門雖敞而院內蕭索,少有人氣。
沿街而行,看着門前的文字標識和布幡,知道這是布店,那是學堂,那是店鋪等等,可以想見,這裡幾百上千年,曾經人丁興旺煙火濃郁。除了尋常人家之外,一方水塘的北岸,還有一座三進院的院落,門口寫着蕭進士院。這麼一個偏僻的山村,居然還出過進士,可以想象這村曾經的繁盛和詩書教育的非同一般。也讓人對那間小小的書院曾有的非同一般的文化積澱心生敬意。二進院過道東牆上的石雕蝙蝠和壽字,非常精美,依然昭示着豪門大戶對於福壽雙全的美好祈望。大門外的車房裡停放着的四輪木頭大車、馬車、轎子等,展示着進士家當年的富貴。
村子西北角的山坡上是窯廠,兩個小窯,一地醬色大缸供遊人參觀,這缸缸盆盆的燒制過程,讓人們放開腦筋想象這村里人悠久漫長的自給自足的生活歲月。
窯廠的西側是一道長長的石牆,大概是和進村的石門相連的。石頭村子被石頭圍牆圍着,這種格局,就是古代村落安全的設計,一圈石牆,一洞石門,守衛着一村百十家幾百口人,安安穩穩的一方小天地,一個小社會。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打理山間瘠薄的土地,艱難地養育着兒孫,延續着家族的香火。平平靜靜,也不失為一方安閒的田園。
只是,這石頭村落目前只有供遊人觀覽的功用了,村里人早已全部搬離到更好的新村里去了。其中的飯店、賓館,是為遊人服務的。可能因為是防疫期間,遊人稀少,家庭式飯館沒大有人,家庭式賓館恐怕更為寥落。若是正常時節,遊人定會不少。
疫情稍微好轉,親近城市附近的鄉村田園,是現代人節假日出遊的首選。
這田園的概念不知出於何時,但大多會想到陶淵明。一個不得志的小官吏,一個失意而又正直倔傲的文人,轉身離開官場,回到自己的山間故園,由官而農,又因為文人的多情和文筆的慣性,在「草盛豆苗稀」的拙笨勞作之餘,還有餘興和樂觀自潔的情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個半路出家蒔弄田園一塌糊塗的農夫,居然在經常的醉意闌珊間,把他的心間田園打理得像模像樣,居然就成了中國田園詩派的開山人,也算是這位落魄文人的意外收穫了。
這本是陶淵明的意外,可曾想,後人尋着他的精神根脈,一直懷戀不斷,不只流脈成田園詩派,就是不事文墨的普通百姓,也對田園產生了意外的偏好。到如今,這田園竟成了千萬家普通城裡人的一種鄉情懷戀了。
目前,經濟發展的脈點,正好切合了人們的這種心理,於是,鄉村游火熱,那一縷炊煙,那綠綠紅紅的多彩的田園,那或石或磚或土的古樸的鄉村,就成了擁擠城區人們的嚮往。
但是,這城裡人心裡的田園,與陶淵明心裡的田園卻是有着巨大分野的。現代人來訪田園,是它的自然,它的開闊,它的空氣,它的山水,它的對於往日生活勾起的的回憶,它的那麼一點點的鄉思鄉情,和它的悠閒自在。
陶淵明的田園則遠遠不是這樣的,它是生活的無奈和退縮,是心靈的避難和迂迴,是外在轉而內在的接納,是精神的退守,又是品格的執著和堅守,是靈魂的安頓和歸宿,又是人格的抗爭和不屈。
著名作家巴金在散文《燈》中有一句話:「我們不是只靠吃米活着。」細細品味,我倒覺得巴金這句話里有着可以直達陶淵明心裡的精神張力。
或許,我們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方自己的園田。
走出上九山古村落時,太陽已過了正午,陽光不太燦爛,回首望去,山腰間的石頭村落漸漸隱沒于山靄山林和山石之間。
這麼愈行愈遠,用想象填充着這裡曾經千百年「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的人間煙火,儘管還欠缺一些「良田美池桑竹之屬」,但也不失為一方淨土了。
於是,忽發奇想,如果那個石頭山門化而成為山中小口,這座古村落,不就成了陶淵明的世外桃花源了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