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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是不可或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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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是不可或缺的生活》中國當代作家牛撇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玩,是不可或缺的生活

1

玩,是兒童、少年的天性。不論生活多麼清苦,不論肩膀上的擔子有多沉重,玩是不能被漠視也不能被取代的。

在玩的方面,富家子弟、清貧少年;城市孩子、農村兒童,追求是同樣強烈的。我兒子小時候我讓他寫作業,他說好久沒玩了,我 說沒玩就沒玩吧。他強烈抗議,說「乾脆把玩忘了算了」。看來,孩子心目中,玩是不能被忘記的。

在我們老家,甘肅皋蘭縣的一個小村莊中莊,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家孩子因陋就簡,就地取材,開闢了自己的娛樂項目與領域。

幼稚一點的項目,有踢毽子、跳「房子」、玩羊骨頭、跳繩、滾鐵環、玩水、打泥球玻璃球、打瓷片、打鐵釘、頂牛(成化石的蝸 牛)、打三角板、捉螞蚱蛐蛐、掏鳥蛋等等。等級較高一點的,有打彈弓、打輻條槍、扔鉛墜炮、灌黃鼠、捉迷藏、打土坷垃仗、滑冰車、打倒立、捉麻雀、騎驢、放羊等等。

2

踢毽子我水平特別凹,但踢毽子我也享受到過樂趣。做毽子並不複雜,但要找材料,要動手縫製。要找到現在快成文物而當年家家 戶戶都有的麻錢,用布包住縫起來,再用布卷一個小小的筒,縫在麻錢墊上。然後,要找到色彩斑斕的公雞羽毛,插到小布筒里, 毽子就算做成了。找公雞羽毛,容易,也不容易。雖然家家戶戶都養雞,但未必有公雞;雖說有公雞,但雞毛未必好看。如果自己 家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就向有漂亮雞毛的人家要,或者,在街上看到漂亮的公雞,瘋狂地追堵,抓住後拔下其頸部的羽毛。

踢毽子,是從尚未上學的到上初中的小孩子、大孩子比較普遍的運動。水平高的,踢得眼花繚亂,踢出許多花樣。我的水平似乎是 最低的,跟着瞎混。

如今在許多大城市裡還能見到踢毽子的中老年人,而那時的中莊,年紀稍大的人,就不踢毽子了。他們的童心已被嚴酷的生活所磨滅。以糧為綱的農村,農民多年吃不飽飯。

3

滾鐵環是男孩子的運動。用粗一點的鐵條彎成一個圓圈(最好上面套三五個小鐵環,這樣推起來有聲音,視覺效果也好),焊住接 點,用一根細一點的鐵絲做一根手柄,前端折個小鈎,可以往前推,可以向後勾。

滾鐵環可以一個人滾,可以幾個小夥伴湊在一起玩。可以一個一個排成隊滾,也可以在寬闊處並排滾。平時跑步,跑不了多遠就感 覺累,而滾鐵環,一兩個小時下來也很輕鬆。

我滾的鐵環,是從大舅家借的。有次我去他家,發現有一個十分精緻的鐵環,而此時大舅的幾個兒子都太小,還不到玩這勞什子的 年紀。我就提出先借我玩幾天,大舅答應了。只是叮囑,不許弄壞,更不許丟失。

第一次會滾鐵環,比學會騎自行車、開汽車高興得多。也許此項運動簡單吧,我玩得很溜,平地能滾,上坡能滾,下坡也能控制。 可以滾得很快,也可以很慢。平地上能滾,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也能滾。

滾鐵環是我平生比較得意的一項運動。

玩水是中莊少年極為快活的運動。我之所以說是玩水,不好意思說游泳,一是因為我們玩的是小河、小池塘——村前半鹹水的截小 溪而成的池塘,還有發洪水時才有水的「澇壩」。二是因為我們的游泳水平都不高,一般是狗刨式。而我,連狗刨式也不熟練。

天熱時,一群村童在河邊遊蕩,實在無聊得慌,便拿石頭打到處亂跳的蛤蟆。現在想來,那是很不環保很殘忍的行為,但當時卻做 得很開心愜意。追夠了打夠了,身上燥熱,便脫光衣服,要麼鑽入小水渠,要麼跳入小水塘,跑着跳着喊着,將自己弄成泥猴子、 落湯雞。折騰夠了,洗乾淨,找塊平整地面,裸躺下來曬太陽。感覺天格外的藍,太陽格外的明亮。

大人們會叮囑孩子不要去玩水,要注意安全,但哪個孩子會聽。好在中莊可以玩水的地方不多,水也不深,因此那裡似乎未出現過 小孩溺水而死的情況。

在黃土高原乾旱區,因洪水而死的事例其實不少。我大學同學陳某,家在與我們皋蘭情形差不多的定西。一場雨後,十來歲的兒子與小夥伴在水坑裡玩水,水很淺,卻被淹死了。推測起來,可能是被混濁的水嗆了,堵塞了呼吸道,或者往裡面扎猛子,因水太淺頭觸地而死的。我在中莊十年,因為雨水不多,水坑、澇壩積水情況不多,積水也很少很淺,玩的過程中沒遇到過麻煩。

與玩水相近的是滑冰。不過我們沒見過冰刀,見到冰刀已是上大學時的事了。我們滑冰的方法,一是跑幾步後側身滑,二是滑冰 車。

冬天的中莊是冰場最多的地方。一兩百畝水砂田地灌了冬水,上面結十多厘米厚的冰,白花花的,十分耀眼。加上周邊魏家莊、蔡 家河、郭家坪、竇家莊的水地,一兩千畝吧,全部結了冰,蔚為壯觀。雖然有田埂隔開,不是一馬平川、一望無際的,但遠遠望 去,在太陽照射下,金光閃閃,白中透着黃,黃中透着白,也是非常好看的。

中莊的小娃娃、小伙子,只要上了冰,都喜歡猛跑幾步,然後斜轉身子,以右腳在前承重,左腳在後輔助,向前滑行。有時候,在 一塊地的冰面上,聚集着一幫毛頭小子,在追逐,在推搡,在滑行,在嬉鬧,在跌跤。往往這一場聚會,就是幾十分鐘幾個小時。

滑冰的重點在於滑冰車。

冰車的做法很簡單,用幾根木條釘個車架子,在左右兩根木條下面綁上鐵絲,類似冰刀,車就算完工。滑冰時,在車後部放兩塊磚 頭或者石頭,即是車座。用兩根麻杆,頭上扎進鐵釘,用來推進。農村娃做的冰車不一定美觀,但實用,滑起來輕巧、靈便,速度 很快。冰車可以一個人滑,也可以一個人推坐在車上的人跑一段路,然後站在冰車後部,兩個人同乘一輛冰車向前滑。坐在冰車上 的人必須不停地揮動麻杆往前撐。

滑冰時我們也搞比賽,兩個人或更多人停在起跑線上,由某人喊聲口令,便開始比賽。比賽的場面很激烈,也很輕鬆。熱鬧、融 洽、歡樂。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莊其實做到了全民運動。冰上運動的普及率比許多地方都高。我沒有具體數據,但我走過一些地方,做過一 些比較,像中莊這樣有良好「冰場」的地方應該不是很多。

6

中莊有一項「打」字開頭的運動,即打玻璃球泥球鋼珠球,打陶瓷片,打鐵釘,打三角板。

打玻璃球,即將城裡人玩跳棋的玻璃珠子作為手指玩的小球彈。一般是用食指與中指將珠子托起,大拇指使勁將珠子彈出。玩時在 地上挖幾個小土窩(所謂洞),玩的人一個洞一個洞前進,如有一個洞進不去,則由另外的人彈。如此,用次最少的人贏。這類似 於高爾夫球。還有一種玩法是互相追逐,比如第一個人將珠子彈出,第二個人要彈出並碰到第一個人的球。如碰不到,則由第一個 人來碰第二個人的球。規則是先碰到對方球的人贏。對方的球被贏走。

我玩此項目是個肉頭。

中莊畢竟是貧窮的農村,玻璃球不多。為彌補此不足,我們還玩軸承里的鋼珠,大的小的都有。玩的最多的,是用黃膠泥捏出的泥 球。鋼珠與泥球的玩法,與玻璃珠子相同。

打瓷片是這樣的,將破缸的殘片砸成一厘米見方的碎片,玩的人每人往地下畫好的一個圓圈裡數目相同的幾片陶瓷,然後站在十米 開外的地方,用一塊成人巴掌大小的石板,輪流從圈裡往出打瓷片。第一次打不到圈裡,只能等第二輪時再打。誰打出的瓷片歸 誰。

破缸的瓷片一文不值,但在打瓷片的人的心目中那不一定是財富,卻是能力的象徵。打瓷片的人,打半天都不覺長,不覺累。打瓷 片時比較熱鬧,圍觀的人比打的人多,其中有一些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農民缺少娛樂,跟着小孩子樂呵樂呵。

打鐵釘的方法與規則與打瓷片相同,只不過贏得是尚有幾分用途的鐵釘。可以釘木頭,攢多了也可以賣廢鐵。

三角板者,用香煙盒、畫報紙等折成的三角。

盛行風行打三角板的時節,我與同伴們都着了魔,到處要煙盒、撿煙盒,認真地折三角。

打三角板不用器具,用手掌。一般兩個人一起玩,各放一個或幾個品相相當的三角在桌上或地上,猜出先後,然後用手掌拍,拍翻 過來的歸拍者。拍三角時,有時拍幾次兩人均拍不翻,有時先拍的人全拍翻過來,有時先拍的人沒拍翻,後拍的人全拍走了。或者 拍好多回,每人各自贏走幾個。

拍三角板以小學生為多,初中生也有參與。

很多地方有鬥牛比賽,幾百斤上千斤的膘肥體壯、訓練有素的黃牛或水牛,在主人的驅使下拚命打鬥,一決雌雄。在中莊,我們也 鬥牛,但斗的不是黃牛,也不是水牛,而是蝸牛。嚴格地說,也不是蝸牛,而是已成化石的蝸牛的殼。

我們那裡的黃土,厚的地方好幾百米,一般也有幾十米。黃土是怎麼形成的怎麼來的,專家們有的說是風吹來的,有的說是水衝來 的。但就像說石油和煤是古代的動植物殘骸變的一樣,很玄,難以說服人。那麼多的黃土能靠風吹來水衝來,怎麼也想像不出推理 不出。但蝸牛化石的存在,是否能給水成說一定的支持呢?也許能,也許不能。因為蝸牛可能是黃土形成後才有的,鑽到黃土裡去 的。

中莊有的山崖上,蝸牛特別多。幾個小夥伴或到山上去玩,或去掏鳥蛋,或去拔餵兔子的草,走到有蝸牛殼的地方,大家一起動手 從黃土中往出撥拉蝸牛殼,每人裝一兩口袋,然後開始頂着玩。也算一項比賽,看誰的蝸牛殼堅硬,頂破對手的多。頂牛時雙方要 將蝸牛殼的尖部即上部相對,使用大體相當的力量去頂。有時兩個人頂,有時幾個人輪番頂。如果自己的一個蝸牛殼能頂破別人的 幾隻十幾隻,則會將此蝸牛殼當做寶貝放起來,拿新的蝸牛殼再去與別人比。

頂牛的過程,一般都比較漫長。頂到最後,每個人的手裡可能只剩那麼三五隻,其他的被頂成了碎渣,散落一地。

什麼東西都能拿來比賽,拿來論輸贏,農村娃娃的思維是狹窄的,也是開闊的;是封閉的,也是開放的。

夏天秋天,我們會上山去捉螞蚱和蛐蛐。我們那裡的螞蚱種類很多,色彩斑斕,非常漂亮。當天氣炎熱時,螞蚱飛在空中,在迷人 的光暈里,啪啪啪啪地拍着翅膀。此時我們就會追上去,待其落地,用衣服壓,用手抓。抓住了帶回來,放在盒子裡養着,但一般 養不活。

當螞蚱在空中帶響飛行時,迎着日光,你會發現大自然的一種美。逮螞蚱的過程,是享受美的過程,排遣單調乏味與寂寞的過程。

秋天時蛐蛐開始在山上使勁叫,可能他們在呼喚配偶。每當此時,我們會循聲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抓住它們。有時蛐蛐在叫,我們往跟前走,因為整出了響動,蛐蛐突然不叫了。此時我們便坐在山坡上,等待蛐蛐失去警惕後再次鳴叫,最後將其逮住。

蛐蛐可以養,一般用麥秸稈編成小籠子,將蛐蛐放進去,然後投餵白菜葉子。聽蛐蛐唱歌,是人生的一種享受。離開中莊五十年 了,但只要靜下心來,就能聽到蛐蛐叫,就能看到那些黃土小山,就能感覺到家鄉的氣息。

9

掏鳥和鳥蛋,是鄉村孩子特別願意做的事。掏鳥主要是掏麻雀,一是麻雀好掏,村莊裡即可找到;二是麻雀肉可以吃,能解饞。掏 麻雀主要在生產隊的牲口棚、村民的屋檐下的小洞裡。晚上到這些地方,用手電筒一照,就能看到麻雀。由兩個人搭起人梯,關了 手電,上去迅速出手,逮住麻雀。這樣的逮法,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因為麻雀晚上看不見,一般即便有動靜也不敢飛。除非抓 鳥者身手太差,胡摸亂撓,將麻雀逼飛放飛。有時候白天也可以逮到麻雀。麻雀孵蛋的窩不深,只要發現了,白天就可以大模大樣 地掏。麻雀孵出小鳥後,十分警覺,也十分暴躁,只要人往跟前湊,麻雀父母會聲嘶力竭地叫喚。但我們這些頑童不管,上去將羽 毛已經豐滿,隨時可飛出窩的小麻雀一隻只掏出來,拿在手裡玩。麻雀一窩孵五六隻小鳥。現在想來,掏小鳥的行為是十分粗暴與愚蠢魯莽的,但那時就那麼做了,並無良心不安。

掏麻雀以外的山雀就費點事。我們那個地方,雖說荒山禿嶺的,但野生鳥類的品種卻極多,有些山雀色彩艷麗,鳴聲清脆婉轉,適 合觀賞與家養。掏山雀比較費事,要進山,要找土窯砂窯或斷崖。踩了點,才能在夜晚或大鳥抱窩時突然襲擊,將鳥逮住。山雀雖 好看,但逮住後沒條件沒心情養,又不能吃肉,因此逮山雀的人不多。

與掏鳥比,掏鳥蛋的時候更多一些。因為鳥蛋可以燒來煮來吃。掏麻雀蛋容易,只要盯准了目標,估摸有蛋了,就可以出手。當然 不是所有的鳥窩都能被發現,也不是所有被發現有鳥窩的人家都允許你掏。掏山雀蛋時,會到周邊的窯洞先走一遭,發現了蛋即 掏;發現新墊的窩或只下了一兩隻蛋的窩,則過一段時間再來。也有不掏鳥蛋,發現了蛋過段時間去掏小鳥的時候。

掏鳥蛋吃,說貧困所逼也好,說人之野性使然也好,都可以。弱肉強食,達爾文的法則在起作用。

如今想來,那一窩窩帶麻點的、發藍的、大大小小的鳥蛋,那些黃嘴的,脖子往上伸,吱吱亂叫的小鳥,都是我對地球欠下的債。

10

打彈弓是農村孩子必有的活動,至少我小時候是這樣。

彈弓的架子,或用稍粗一點的鐵絲彎成,或用樹杈削成。鐵絲的呈U型,樹杈的成V型。形成彈力的,是兩根五六毫米寬的橡皮,取 自於報廢的自行車或架子車車胎內膽。彈弓後部放置石子的,是一塊皮子。彈弓與刀與槍一樣,也是一種武器,也分優劣高下。年 紀大一點的孩子,可以將彈弓做得十分漂亮。而如我,勉強能做出來,湊合着能用。

打彈弓的對象或曰目標,主要是麻雀。好多的農村少年,不用參加集體勞動,也少有家務活,更不在課外看書寫作業,為了打發時 間,就找各種方法玩。提個彈弓遊蕩,是一項時髦的運動。

因為打鳥的人多,鳥被打怕了,不好接近。每次打鳥,要儘量隱蔽地走到樹下,乘鳥不備時拉弓彈射。一般的,除了高手,其他人 打不了幾隻,甚至一隻也打不到。

我們村有兩個玩彈弓的高手。一個是我父親的堂弟,我們叫尕爹。他是文革時的高中生,所謂「老三屆」吧。我尕爹時運不濟,沒 能像他兩個哥哥一樣考大學,意志十分消沉。他在生產隊不好好幹活,在同齡男人中,他拿的工分最低,只比女人高一兩分。尕爹 常常拿彈弓到處亂竄,打鳥打得出神入化,讓村上的人於恥笑中帶幾分尊重。由於年齡差距太大,我沒跟着尕爹打過鳥,所以對他 「彈弓王子」的具體表現不知詳情,只是從別人嘴裡聽到過誇獎。

村上另一個「彈弓王子」姓魏,是魏家三兄弟中的老小。此人幾乎沒怎麼上過學,但打彈弓、打土槍之類均在行。

我曾拿着父親回家探親時帶來手電筒,跟隨魏老三等人到老爺廟裡的戲台、生產隊的馬棚之類地方去打麻雀,當電筒光將麻雀罩住 後,魏老三啪啪出手,幾乎百發百中。魏老三是彈弓天才,如果寫彈弓史,不應該繞過他。

我打彈弓很肉,主要是手上胳膊上肌肉張力不足,勁太小。使勁將彈弓拉開,但端不穩,雙臂在抖在揺,瞄準性差,命中率低。

記得我第一次打到麻雀,是在村上打麥場的牆上。那次我見牆上落了幾隻麻雀,距離較遠,我不太經意地打了一下,居然打下來一 只。我那個高興,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多年後我帶四五歲的兒子拿氣槍在樓下打麻雀,打下一隻後,兒子撿了回來,他驚奇地 說,打到了眼睛上。有人吹噓自己用箭射虎,這隻眼睛進,那隻眼睛出,不傷虎皮。而我打比老虎小百倍千倍的麻雀,不也射的是 眼睛嗎!得意之時,我想起了當年第一次打下麻雀的情景。

打彈弓用石子。我們那裡到處是砂田,石子隨處可取。撿石子的過程也很享受。石子要挑圓潤光滑、大小適中的。裝一兜小石子, 摸一摸滑溜溜的,叮噹作響,心裡便很愜意,仿佛裝了一兜銀元。

如今的中莊,引入了黃河水,不再種壓砂田,估計再找小石子便有了不少困難。而且,如今的麻雀已成保護動物,彈弓看來也沒什 麼人打了。

11

灌黃鼠,熏黃鼠,是農村孩子的生計,也是一種娛樂。

黃鼠是一種食草的齧齒動物,個頭不大,每隻三四兩,最大的五六兩吧。黃鼠肉能吃,人們視之為美味。

黃鼠有冬眠的習性。秋天時,黃鼠體內儲藏了足夠的脂肪,以備冬天時消耗。秋天的黃鼠是最肥美最好吃的。

抓黃鼠一般有三種方法,最有效最常用的方法是用水灌。黃土地區天一下雨,到處都是水坑。此時出動,帶臉盆帶桶,三三兩兩去 灌黃鼠,大都可以收穫幾隻十幾隻。

灌黃鼠時,找好有黃鼠近期活動痕跡的洞,將水猛灌進去,有時一桶水沒用完,黃鼠就被嗆出來了,此時要趕快用手抓住它的頭。 有時要灌第二桶才有收穫,而有時,灌了好幾桶,卻沒有成績。這種情形,可能洞裡沒有黃鼠,可能黃鼠從別的洞口跑了,也可能 這個洞分層次,有防水設施。

記得上小學二三年級時,有次母親讓我去給在縣城小學上學的哥哥送炒麵,不期在離家三四里遠的地方與哥哥和他的同學們相遇。 他們幾個發現了黃鼠,於是用帆布手提包提水去灌。那次是否灌出了黃鼠,時隔多年,我已沒有了印象。

抓黃鼠的第二種方法是熏。在天沒下雨地上沒水時,沒法灌,只能用煙熏了。煙熏黃鼠是個技術含量較高的活,要在洞口挖好灶 坑,能點着火。還要保證煙霧飄進洞裡。煙熏出的黃鼠,基本都死在了洞口。點着火後,人們往往去干別的事,不必等在原地。煙 熏的效果往往沒有水灌好。當然,事情不能一概而論。近年聽寧夏鹽池的朋友講,他們那裡的草場上黃鼠特別多,抓黃鼠的人採用 的辦法是,用摩托車排氣管排出的廢氣去熏,一熏一個準,效果奇好!

抓黃鼠的第三種方法是用鍬挖。即發現黃鼠進洞了,此處土質鬆軟,比較好挖便直接將其洞穴搗毀,將其挖出。這個方法需要力 氣,一般人不用。

12

打土坷垃仗一般是十三四歲以下農村娃娃的把戲。在小山坡上,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娃,分成兩撥,或一撥在上面守,一撥從下面往

上沖;或分立山坡的兩邊相互攻擊。武器就是土坷垃,即黃土山上成塊的土,或用濕黃土捏的土蛋蛋。

打仗時,按照從電影上學來的套路,人們分好人壞人,或紅軍白軍。雖然弄不好頭上會被打出包,但雙方攻守、衝殺十分激烈,也 十分愜意。

小小年紀,雙方纏鬥,雖無真正的你死我活,卻有模擬的勢不兩立。現在想來,那不全是在找無謂的刺激,而是潛藏於農家子弟內 心的反抗意識與本能的宣洩。

13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莊雖是中部乾旱區,但雨雪似乎比現在多。每年的冬天,大小會下幾場雪。雪天小鳥的日子十分難過。此 時,是小夥伴們套鳥、扣鳥的好時機。

所謂套鳥,是在打麥場上掃開雪,丟一些秸稈,撒一些麥粒,然後將馬尾巴毛做的活扣固定起來。小鳥吃食時,腳伸到扣里。一跳 或一飛,就被套住。雪天能套住很多平時看不到的山雀。

所謂扣鳥,是將一個篩子之類的東西,用一根細木棍支起來,木棍的下端栓一根長長的細繩,由人拉着遠遠躲起來。當麻雀等鳥到 篩子底下啄食穀物時,適時適度地一拉繩子,篩子便將小鳥扣住,人便過去設法將小鳥捉住。用篩子扣鳥,可以在較大型的打麥場 進行,也可以在自家小院布局。因為相對于山雀,麻雀的警惕性不夠高。

我們那裡還有一種非常原始野蠻的逮鳥方式,那就是靠兩隻腳追。小麻雀剛出窩時,飛翔能力極差,此時被村童碰到了,便開始了 瘋狂的追趕。追趕者有時一兩個人,有時一大群人。小麻雀飛不多遠就落樹上或地下歇息,但追趕者不讓它喘息,用石頭打,用聲 音嚇,幾個回合,便被頑童提在手裡。

追趕小麻雀的事我沒少干,記憶中抓住過兩三隻。將長翅膀能飛翔的小鳥抓住,很有成就感,極為快樂。

14

城裡人騎摩托、開汽車,農村人呢,可以騎驢、騎馬、騎騾子。農村的兒童少年騎不了高頭大馬,但可以騎驢,尤其可以騎剛剛被 閹割的小公驢。公驢被閹後,不能長期站、臥,要走動。這時,平時不讓小孩接近牲口的大人,會讓小孩騎着這些半大驢出去玩。 我第一次騎着驢,走過村莊的街巷,那份快樂絕對超過第一次坐上汽車。只可惜,農民的牲畜主要是用來犁地與拉車的,騎的機會 不多。

農家小孩可以將苦役視為娛樂,比如放羊。放羊者每天要走幾十里,山里山外,山上山下,趕羊攏羊追羊,辛苦自不待言。我哥在 生產隊當了好幾年助理羊倌,俗稱「稍子」。我從小喜歡羊,老是想自家有一隻羊就好了。那樣的話,給兔子拔草時,兔子不吃的 草可以拔來餵羊。但十年之中,我們未能有一隻自己的羊。哥哥放羊,我有幾分羨慕。好在每個月或幾個月母親讓我去替哥哥放一 兩次羊,讓哥哥休息一下,或去縣城買點東西。我放羊時,母親會給帶上大餅或饅頭,我吃不了,將乾糧分給其他羊倌吃,他們自 然高興。放羊時,有些許福利,即每人可以擠三隻母羊的奶煮來喝。有一次,羊倌師傅煮好了屬於我的羊奶,我高高興興地端起白 花花、熱騰騰的奶喝,一口下去,因為沒有糖,感覺難以下咽。堅持喝了三五口,就不得不自動放棄這不屬於自己的美味。

人們常說汽車司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其實羊倌也一樣,村莊周邊幾十里上百里的地方都去過,見過的「世面」,自然也不少。

放羊,是我的娛樂,留給我的多是美好的記憶。

15

關於中莊的娛樂,最值得描述的與誇耀的,是滑山。你可能滑過冰滑過雪滑過水滑過沙,但不一定滑過山。

滑山,即在比較陡的土山上,用鐵鏟或鐵鍬就着山勢挖一條不深的槽子,一般長二三十米。挖好後拍實拍光。滑山時,不用任何器

具,穿褲子坐在地上往下滑。天熱時,小夥伴們常常脫得一絲不掛,一趟一趟往下滑。大聲叫喊着,彼此揶揄着,享受着人的自然 與山的自然無縫對接、緊密交融的快樂。

因為貧窮,為了省下褲子和鞋,為了不被父母打罵,我們光屁股滑山。而這種體驗,是有錢人、城裡人、「文明人」幾輩子也不可 能有的,屬於農村,屬於農家子弟。

常常想,如果有一天,家鄉的人將此項運動發掘出來,搞成旅遊項目,或者設為正式比賽,估計能吸引不少人。吸引西方人前來, 想必也不在話下。[1]

作者簡介

牛撇捺,一九五七年出生,甘肅皋蘭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