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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茂華去國懷鄉沿路處處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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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國懷鄉沿路處處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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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國懷鄉沿路處處黃》中國當代作家甘茂華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去國懷鄉沿路處處黃

世間事,人生路,總像一條河。夢的起點和歸宿,又總是落腳在鄉土。河流得遠了,融入藍色的海洋,去國懷鄉的愁緒也就遠了,深了。好在有詩,有文,有情,有意,如同沿路處處黃花,連綴成歲月的圖景,閃爍着生命的光澤。於是,靈魂有了安妥處,是真名士自風流。不管走多遠,人生的故事就不會褪色。


步雲的《唱歌》開篇表明,唱歌是一種生命的需要,是登高遠眺的詠志抒懷。他說:「光說話還不行,人,還要唱歌;要是信天游吼起來,還得爬上高高的山坡上。」因為愛情,因為歡樂,因為悲憤,因為求索,因為勞作,因為生活,所以「我要為自由吶喊,我要為理想放歌。」他用了那麼多繁複的排比句,山花般在詩里綻放,似乎有歌者的身影,在山間河畔日夜行走。越是強調唱歌的感覺,越是詩人吶喊的心聲,越能反映生活的真實與嚮往。他把唱歌寫得如此令人神往心動,叫人感覺悠然神會,妙處難與君說,甚至想使勁地吼幾嗓子。這就是步雲的詩的感染力和表現力。寫到這裡,我就給步雲唱兩句陝北的信天游:信天游就是沒梁的斗,甚會兒想唱甚會兒有;信天游不斷頭,斷了頭,窮人沒法解憂愁。

古人論畫,墨生五色。詩人寫詩,也要濃淡相宜,乾濕自如。步雲一組《詠物篇》,有褒有貶,有動有靜,箇中三昧,盡得五墨之妙。他寫候鳥為什麼冬春來回,「過的是日子,不是活受罪。」他寫蝗蟲,「要麼兇猛,要麼可愛。」他寫麻雀,聯想到哲學、成語和雀斑。寫傘,聯想到白蛇傳。他還寫了蛇杖、筷子與筆、鞋、煙、酒、糖、醋等等。其中寫螳螂和狗的兩首詩,格外引人注目。他說螳螂:「愛過了,郎君變成了嬌妻的一盤菜。婚姻是墳墓,可是由此而來?」戀愛與婚姻的關係,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說狗:「兼着罵名,同時又那麼受寵;這樣活着,是恥辱還是光榮?」又是一問,引導人思考活着的意義。詠物十三首詩,幾乎每首詩都是這樣,一筆干黑寫物,散開筆墨寫意,就像女人身線,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美得自然。物之形態,詩之哲理,運五墨而生采,向人生而求索;箇中滋味,人生軌跡而為之詠嘆矣。

《老戴》是一篇寫人物的好散文。我在工廠時,對老戴印象頗深。步雲把老戴寫活了,喚起我的記憶,觸動內心的傷痛,彷佛老戴就站在我的面前。老戴頭髮瓦亮,右腿殘疾,當面人稱戴師傅,背後叫他瘸老戴。他愛喝酒,又愛撒酒瘋。他健談,又口吃。他自炫,又自卑。他是個底層小人物,但他心裡很乾淨很透亮。他有個好媳婦洪芬,人們對他又同情又理解又充滿善意的批評。特別是在非常時期「十年」期間,那種殘酷的政治氣氛下,他和工人們的生活,就是那個時代的縮影。可惜老戴最後一次酒後如廁,倒下了再沒有起來,他走早了。步雲寫底層人物的文章,總是攜帶着歷經歲月磨難而留下的痕跡——既有塵世的氣息,又不乏不露聲色地對扭曲人性的那個時代和社會的批判。其素材來自生活各方面,其體悟敏感真誠而又書生意氣,其描述抓住特徵且細緻入微,文字中閃爍着激情跳躍的靈光,並藉助敘事和人物故事還原一段時間或一個空間,讓讀者生髮親近的感覺,從浮躁喧囂的現世走出來,重溫苦難而又溫暖的舊夢,捉摸活着的意義和人生的流向。讀《老戴》就可以發現,他那久經錘鍊的語言能力和善於洞察世事的審美意識,寫得是多麼好啊!步雲的詩文,老而彌堅。在夕陽落山的遠方,他還有更多更好更新的文學創作的可能性。我們期待着,於無聲處,傳來春天輪迴的聲音。

《金熙》寫的是陳金熙,作者在工廠時,一個車間的工友。寫人物必寫個性,步雲擅長此道。在他筆下,陳金熙表面看起來,有點玩事不恭、調皮搗蛋、混混兒。通過生活和生產中幾件事情,陳金熙的真實面目和內心世界又讓人另眼相看,甚至受到感染而對他有了尊重和敬佩。在那個「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金熙對待女政治組長的態度,面對監督誣陷,他敢說敢頂,仗義執言,不怕惹火燒身。金熙對待「資本家的狗崽子」,對待幹活跟囚徒跟冤孽鬼似的磨光工人,卻是親如兄弟,像家人一樣以心相交以愛相伴。兩方面對照,金熙這個人物的個性特徵就鮮明了,就立體化了,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因此作者幾十年後,還依然記得那雙深入肌膚的煤黑的手,並寫了這篇文章紀念這個人。我想這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為了忘卻的紀念。忘卻什麼?不是忘卻金熙,而是忘卻那些歷史的塵埃。

在外匆匆辦事,回家後迫不及待地讀了步雲的《大戚》。一個天性純良的姑娘,愛唱也愛笑,只因背上「階級出身」和「海外關係」的包袱,渾身罩上一層擺脫不掉的「政治陰影」。大戚因此眉頭難得舒展,內心難以亮堂。最後老年痴呆,就這樣走完一生。無疑,這是那個不把人當人看的時代造成的傷逝。步雲這篇文章的寫作特色,集中在心理描寫方面。通過作者在心理上的推斷,想到大戚的笑聲、歌聲、沉默、憂鬱等,呈現大戚的性格和氣質,表示作者的態度和行為。如果說步雲寫詩是抒懷詠志的話,那麼他寫底層小人物的散文,則是全出於直面現實追求真善美的情懷和社會責任感。如《大戚》之類作品,他的散文大多精短之作,不長,耐讀,質樸之語言,線描之手法,充滿生活氣息和人物命運的心理變化,也潛藏着人生的智慧。他歌唱生活,也干預生活,敢愛,也敢恨——雖然不是吶喊,也不是匕首和投槍,但那種真誠的跋涉者形象,卻深印在讀者心裡。雖然我不會寫詩,但想到大戚,還是忍不住要以詩結束:苦難歷程難回首,偶有笑聲解憂愁。老年到頭痴呆去,如此悲歌何時休?

文字如同樹根,總得深扎在一個地方,才能枝繁葉茂。步雲的根,一是渤海之濱,一是太行山上,寫的都是工廠的兄弟姐妹,他的文學之樹自然是四季長青,蓬勃着,撐起一片綠蔭。《永興》一文,我連讀兩遍,十分感慨。其實閱讀的過程,就是進入回憶的過程。張永興的熟悉的身影,慢慢向我走來。我記得他膚色略黑,八字鬍,喜歡調侃。他母親的樣子也想得起來,他家牆上掛的一幅扇面蘭花,據他說是清廷宮中之物。他老婆桂芬臉紅撲撲的,見人就笑臉相迎。我在鋸條廠最後那兩年,永興在職工食堂負點小責,朋友們都戲稱他是「八把手」。可惜幾年前我到天津參加鋸條廠聚會時,永興有事未來,沒見到他人。步雲的散文《永興》,為我彌補了這個遺憾。這是一篇長散文,分四個部分。第一部分,寫的是作者初入工廠,兄弟們惡作劇「殺威風」,因此結識了「護着我的腰」的張永興。通過談故宮,談鐵路,說搓澡,說天津快板,唱京劇等生動有趣的生活細節,描述了張永興愛說愛笑、重情重義、多才多藝的人物形象。第二部分,作者從遷廠開筆,與張永興一起幫職工搬遷家具用品。到太行山之後,兩人同進黃碾鎮羈押所,以及介紹永興複雜的家庭背景及其糾結。所謂家庭背景,說白了就是永興所處的時代背景社會背景。第三部分,講了永興與祖母與妻子桂芬的故事。其中為大舅哥選址起穴挖墓地的一場衝突,永興給安居村老者下跪的一幕,充分體現了他對桂芬的深情摯愛。第四部分,作者拐一個彎又回到車間,先說與永興討論人生目的問題,後說永興關心落難副廠長的情況,不僅看出永興是個有思想的人,而且還能看出永興在為人處世上的基本態度:他沒有絲毫功利之心,只是懷着惻隱之心,儘自己的良心,盡做人的本分。至此,張永興這個人物,從外表到內心,全立起來了。不單薄,不臉譜化,而是一個可以觸摸到的真實的豐滿的人物。步雲依靠的是兩手,一是細節,一是語言。於細微處見精神,細節決定成敗。你再回想一下搓澡的細節,便足見作者功夫。其語言,修辭立其誠,非老手不能作也。文中懷着知己有恩的感情,常有人生金句疊出,點醒你人世間的痛苦無奈和快樂幸福。就像永興所說,享受人生,我讀此文,享受着內心充滿不同尋常的溫暖和感動的意緒。覺得不足的是,可能是生活素材太多了,因此寫得略長了點,行文層次雜了點。一篇散文,負擔太重了並不好,還是要「輕舟已過萬重山」才好呢。

好詩不是寫出來的,是從詩人心裡自然而然流出來的。步雲的《荒音野語》一百則,便是例證。所謂荒音野語,乃詩人自謙之詞。在我看來,實為詩壇雅歌。這篇組詩,主要是對生活中和社會中的形形色色的事物現象進行觀察、思考、質問、批評,整體而言應該稱為哲理詩。自然,順暢,精煉,有思想,是這組詩的突出特點。詩的光輝是人性的,詩的情感是真實的,詩的高度和深度是理性的哲學的。詩人說神、說人、說夢、說史、說鎖、說謊等等,不僅具有音樂美和繪畫美,而且具有情感美和哲理美,詩歌中閃爍着精神的火光。關於歷史,步雲說:「這邊舞台歌陳勝吳廣,那邊銀幕盛讚秦始皇,歷史,真的可以這樣隨意打扮嗎,我聽見孟姜女的哭聲捶打着城牆……」當時你讀完之後,不禁陷入沉思。關於冬天:「問冬天過沒過去,不要看日曆,看心湖裡的冰,可化為一泓春水……」當你盼着冬去春來的日子時,這樣的詩必然會溫暖人心。關於記憶:「所有的日子都轉瞬即逝,無論成敗得失善惡美醜;只有記憶可以咀嚼,還有腳下的足跡,令人回首……」人生的記憶,讓我很容易聯想到普希金的詩,這是人性美中最重要的心聲。我比較偏愛步雲的雲和人:「雲,飄着飄着,飄成了一簾簾雨淚;人,走着走着,走成了一座座墓碑。」這是歲月濃縮的精華,這是詩人曠達的情懷,這是詩人生命的燃燒。讓荒音野語滋潤我們的思想和心靈,成為我們人生旅途的風雅伴侶。今日小雪,我在書房格子寨,讀得溫暖,也寫得溫暖

美國疫情期間,步雲宅家靜思,寫了一批文章。大多以疫情為背景,涉及到國內外生活和音樂戲劇藝術的欣賞與深思。不是正面寫疫情,而是由疫情引發的感想,故土情結尤為難解。譬如《很久沒有這樣的流過淚了》,說的是聽了一齣戲,流了兩次淚。什麼戲?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作者為一曲愛情的千古絕唱而熱血沸沸,也因此在疫情中憋悶的心胸由此敞快。音樂慰藉人,讓人釋懷,像疫情中的特效藥。又譬如《今天,我想吹葫蘆絲》,從丹維爾大街上淘到葫蘆絲寫起,說到吹笛子,說到鋼琴老師及其丈夫,對心靈麻木、厭倦塵世的情感進行質問,重新喚起自己對生活的熱愛。還譬如《紫根韭菜》,韭菜之來源、新結交的華人朋友、劉半農的詩,那種想念祖國難忘故土的記憶之情,使人一遍遍念着「教我如何不想她」,感情順勢升華,歌聲縈繞耳畔,止不住淚濕眼眶。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啊;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1]

作者簡介

倪步雲,天津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