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蕒菜(劉建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苦蕒菜》是中國當代作家劉建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苦蕒菜
都江堰市的翠月湖是四川省電力公司黨校培訓中心,幾乎每年三月我市人代會都在這裡召開,開會間隙,我都會獨自漫步於那座比足球場還大的大草坪,五年下來,於我情深。
草坪是生態的口袋,藏着許多稀奇的寶貝,藏着兒時的想象和驚喜。
被冬天帶迷路的野草在春天也沒回來,回來了的已在家門口發起了綠色的信號,吹出了清新的氣息。一些小蟲子哼着小調,忙着收拾整理、修葺家園。
草坪上長着好些鼠麴草、佛甲草、白茅草、車前草、魚鰍草、蒲兒根、苦蕒菜呢,好些草專門到了冬天才溜出家門來草地上玩。這些野菜野草不僅是豬牛羊和雞鴨的好飼料,好些是人類最親密的朋友呢,甚至「衣食父母」。
我尤其喜歡苦蕒菜,小時候媽媽帶着我撬豬草認識的。苦蕒菜是一種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多叢生,黃色的花瓣簇擁在一起為春天帶來了生機勃勃的韻味。苦蕒菜的花語也和它的花朵一樣,代表着純潔和友善以及真誠、溫暖等品質。讀過高小的媽媽無數次講過有關這個菜的故事,每次媽媽講着那故事、講着那艱難的歲月、講着我的外婆,眼睛裡滿含淚花,正如一朵朵開得起勁的苦蕒花,在寒風裡驕傲地綻放皎艷,搖曳着倔強。隨着歲月的增長,她講着講着卻不落淚了,眼睛裡全是自豪的光芒。那時的媽媽在老家方圓數里算讀書不少的女人,看過《青春之歌》《紅岩》等很多書籍。
苦蕒菜是外婆帶着媽媽和姨娘們在荒野里撬來維持一家人生計的救命的野菜。
外婆,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女人,她命苦,她就是一棵苦命、命苦的苦蕒菜。1933年與紅軍部隊在轉戰雪山草地途中走散的時候,為了苦苦尋找、日思夜想回到自己的隊伍,明亮的眼睛布滿血絲,秀麗的臉龐日漸憔悴;在那個備受煎熬的艱難歲月,苦苦撐起外公那個家,養育了媽媽他們四個兒女;苦命的外婆,在我出生剛十天就被疾病和飢餓奪命而去,還沒等到我們四兄妹親親熱熱地喊一聲「外婆」……媽媽說,她沒看到我外婆最後一眼,沒跟外婆說最後一句話,在1949年後外公沒帶外婆回娘家去看看我媽媽的外公外婆……
外婆養家糊口的技能和勤儉持家的家風被媽媽一直傳承到現在,我深切悟透了她「好日子要會過,難日子要能過」等生活信條。尤其是我考上公務員那天起,媽媽總是用外婆當紅軍那鐵的紀律教育我。在老家的時候,她在看到電視裡某某貪官的報道後,總會在電話里,一遍又一遍地叮囑我。
苦蕒菜,在民間食用已有2000多年之久了,在《詩經》里有記載。苦蕒菜,長在荒野之上,沒於雜草堆里,在春天到來之前,就已經以青春勃發之態展現在寒風裡,像十八九歲的姑娘,花粉白而不嬌氣,未開的花蕾總是粉紅,如散落在浩瀚夢裡的星星。在我多少次夢裡,看見美麗的外婆從原野向我走來,穿着那樸素令我熱血沸騰的紅軍服裝,帽子上閃耀着金燦光芒的五角星……
聽媽媽講,外婆總把撬來的苦蕒菜,做成包子和餃子餡,那是難得的打牙祭;燒湯和涼拌,讓難以下咽的苕渣饃饃順順堂堂落進胃裡;受寒咳嗽的時候,外婆冒着寒風撬回家,並煎水,一勺一勺餵給孩子,一次次熬過嚴寒的冬天。
小時候與玩伴撬豬草,最愛這種草,總會為此爭搶而與玩伴「大戰一場」。
苦蕒菜,在廣袤的田野都能紮根安家,在我們四川,在都江堰的田邊地角,痩石縫隙、腐葉雜叢總能秀枝燦然、傲凌嚴寒、堅韌挺立。每每遇見,我便會靜立默哀,心生肅穆和敬意。我曾想,在那苦難歲月里,在每一個川軍和參加革命的四川兒女的血脈里,不能不繚繞着一棵苦蕒菜的香魂!
苦蕒菜,我的外婆。我的外婆,苦蕒菜。我始終感覺我的心魄里居着外婆的靈魂。或許,不,我就是外婆的肉身,我就是自己的可親可敬的外婆。
春雨是懂人心的,幾滴雨飄落下來,溫潤着我眼睛的疼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