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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城小記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鵝城小記》中國當代作家姜文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鵝城小記

南方,曾經是青春期躲在書本里的嚮往之地,唯美的像唐詩宋詞。裡面四時的景色蔥翠而有張力,流雲舒捲,清風鳴蟬,人面桃花,還有悠長的雨巷,曖昧里飄蕩着迷離。

真切的感受到南方是工作後到江浙出差。杭州西湖的綠柳如眉,水淡如煙,蘇州橋的流水從容沉靜,人獨立在橋上,漾起絲絲縷縷的悵愁;坐上秦淮河的夜遊船,搖櫓聲伴着陣陣崑曲幽咽,心中多少大江東去,都融化在良辰美景的軟語江南里。南方沒有負我,很頹、很軟的江南,回味里意猶未盡。

一晃十年後,有朋友從新疆來,酒酣處說去過惠州,那裡也有西湖,很美。從手機里見到了西湖,酒渲染了西湖的水波,微醺里有着迷人的光影,那種感覺就像賈寶玉初見林黛玉,驚詫里有了「好生奇怪,倒像在哪裡見過」的錯覺。第二天,酒醒了,想起有西湖的惠州,在江南更南的地方,嶺南。

嶺南成了謎一樣的存在,想着西湖在哪裡見過呢?

西北剛放暖,我迫不及待地買好了飛往惠州的機票。走出機艙,大地被溫熱包圍着,空氣里含混着潮濕和花香的味道。在西北緊閉幾個月的毛孔瞬間張開,熱流入心入肺,惠州用嶺南的方式打着招呼。我誇張地呼吸着,努力辨別着嶺南和江南的不同。欣喜和新奇交叉重疊在一塊,嶺南解封了心裡的又一個南方。

惠州的大街與北方沒有大不同,舊貌新顏搭配着,一會車道寬闊的大城市,一會兒人車混雜的小縣城。路邊腸粉和湯粉店林立顯示着南北的不同。「橫瀝湯粉」、「隆江豬腳飯」、「豬肚雞」,本地客家飲食和潮汕菜無縫的融在了一起。穿着拖鞋曬太陽的收租公,穿着筆挺匆匆的地產中介小哥,穿街走巷的摩的,城市包容着各種不同。

初遇惠州,躲不過的是惠州西湖。

四月的西湖還有點冷清,天空有幾片閒散的雲,路面散發着潮濕的熱氣。坐在西湖的長椅上,風絲輕微,幾株鳳凰花已經開的燦爛炫彩,火紅的像片片雲霞。湖邊榕樹垂下絲絲的根,在風裡看着漫不經心。湖面有幾艘遊船橫在那裡,安靜的任水波蕩來蕩去,遠處有通往湖心的長廊,有女子撐着傘在橋上看着風景,映襯在湖面有古意江南的味道。湖中有幾座小島,島上都有很美的名字「芳華洲、百花洲、桃花水榭、迎仙橋」,時有鳥兒在綠色的洲里成群起落,城市的喧雜在這裡安靜下來。

坐在長椅上,西湖是幅立體的畫卷,讓人目不暇接,眼神在湖光里迷離,天地變小了,人消融在一絲清波里。陽光透過榕樹葉縫漏在臉上,若暗若明,光線映射到內心,一片豐盈澄澈,在清淺的紋波里我看到了自己,行走在光影里,百花開放,千年惠州在西湖里澄明透亮,一位文壇巨子身着蓑衣,在西湖吟詠着「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時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我苦尋的錯覺在那一刻找到了,它是我青春期的唐詩宋詞。

漸進黃昏,西湖人多了起來,我隨着人流走上泗州塔,入塔口已經封閉,只能繞着塔四周走一走,算是和歷史打個照面。黃昏的餘光映在塔頂,泗州塔倒映在湖中,萬曆年間的舊時風物和遊人一起觀看着惠州西湖「浮光裊裊動斜陽」的意趣,時間無情如逝水,古今在這裡交匯出浪漫的溫度。

走下泗州古塔,向前就到了孤山,孤山低矮,花木繁茂。孤山沒什麼顯見的動人之處,卻因為蘇東坡的出現而高光了千年,惠州的文脈也匯集到了這裡。改變孤山命運的是宋哲宗紹聖三年,東坡居士隨行愛妾王朝雲在惠州染疫不治,葬於孤山棲禪寺旁。孤山本來淒冷的名字,因為蘇東坡和王朝雲,孤山不孤,情意長。

蘇東坡在惠州2年7個月,從文化上深刻改變了惠州,「一從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一個人,一座城,蘇東坡做到了。

走在孤山,很少聽到喧鬧聲,遊人和黃昏一樣安靜,東坡居士雕像、東坡紀念館、王朝雲墓、六如亭......,到處都是蘇東坡的影子。

走下孤山,太陽平落在湖面上,聞幾處桂花清幽,遠處禪院鐘聲,鳥落歸林,一群戴着紅領巾的小學生坐在在台階上看書,寧靜里添了三分書氣,這也不枉東坡老人的修湖之功了。

人到惠州,心跟着留在這裡,兩年後,人成了嶺南人。

惠州屬古南嶽地,多山臨海,山靈巧而婉轉,素有「一面臨海,兩江交匯,三山環抱,半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譽。西湖旁有座飛鵝嶺,似鵝形而名「鵝城」。

在江南,三月鶯飛草長,春風十里。在鵝城,三月煙雨迷濛,紅增綠減交替,空氣里滿滿的水分子,霧濃的化不開,煙雨時常籠在山間,似在喚醒潛在裡面的龍。

鵝城的三月,鳥兒似乎比人更知春早。沒到驚蟄,就開始在枝間婉轉嬌啼,有調皮的就落在我的窗前,說着讓人難以破解的鳥語。仔細聽,沒有人言的平平仄仄,卻有高低的頓挫悠揚。在西北時,很少有這些身着華麗的鳥,最早知春的是成群的黑羽烏鴉,春水在冰面下流動,春山還在西風裡瘦着,黑羽烏鴉整齊的排在冰面,時而飛翔,時而呼喊,春成了寒鴉鼓譟的交響。

窗前的鳥兒似乎不喜歡我這樣認真的看它,戛然飛走了,留下優美的弧線,消失在化不開的霧裡。

鵝城的天氣預報有時會打盹,雨猝不及防上線是常有的事。北方的雨,直來直去,像極了北方人的性格,和你交談了一陣就失去了耐性。而鵝城的雨要是纏綿起來,一個星期還稀稀落落。有一次,我看見兩個男人吵架,吵到鼻子差點貼到一起,一個聲音比一個高,最後像雨一樣,被路人奚落着才離開,雨已經注入了鵝城的角角落落。

在鵝城,隨處可見有花在開,路邊、鄉野、城市都被花點綴着。惹人眼目的是三月的黃花風鈴木和木棉花,進入四月又是鳳凰花的天下。

三月的黃花風鈴木先是黃葉落盡,光禿的以為要春睡,一夜醒來,滿枝都是艷黃,大朵朵的把整枝都占滿了,真有了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氣場,只是其它林木還初盛的蒼翠着,這金黃里又外放着招搖的熱烈。幾天後,黃花滿地,又有新葉在枝間生長,仔細品品就有了「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牆裡佳人笑。」春天的悲喜,在鵝城再尋常不過。

春分一過,火紅的木棉花出現在鵝城的大街小巷。行人大多喜歡它遠觀的樣子,如火炬,如紅衣御風的勇士,卻很少有人撿拾落葉仔細端詳。近看木棉花花瓣粗厚,花蕊堅硬如梗,沒有香氣,即使落下還是凜然難近的冷艷,英雄的氣質堅韌在骨子裡。近代,鵝城走出了多位重要人物:葉挺、高恬波、葉峰、曾生.......,他們就像那一株株木棉,把生命當做火炬燃燒,換來嶺南春和景明的今天。

鵝城的市花是勒杜鵑,又叫三角梅,在廈門也可以滿大街的看到。三角梅花期長,一明艷起來就是半年,任由多少風雨吹過,一枝可以濃密成花海,明媚的顏色和春光相和,即使你情緒低落時看着它,也會被它的熱情點燃。沒人理睬也要為自己明媚着,三角梅獨占嶺南那就不奇怪了。

在鵝城,我最喜歡的是桂花,這裡的桂花花兒細小,有時還躲在葉子下,似久在深閨的女子,一看到人就是羞澀生分起來。直白沒了味道,躲閃的桂花讓人着了迷。和桂花相遇,最好是早晨天光未亮或者夜晚夜色漸濃,散着步,吸一口桂花香,香氣會跟着入了骨,也入了魂,風淡天高,花香人輕。

鵝城除了花,令人難忘的還有古老的客家圍屋。

鵝城靠山的地方有客家人,靠海的地方住着潮汕人城市里又有了廣府和移居的外地人。農耕、山地和海洋文化的交融,形成了鵝城多樣的面孔,淡水周田村的碧灩樓,是四閣樓客家圍屋。圍屋很有講究,三堂兩院、連廊和迴廊相通,裡面有美輪美奐的木雕和壁畫。圍屋門前有一片半圓的池塘,在客家人眼裡水就是財,滿了會溢,半滿剛好。白天,圍着池塘可賞荷觀魚,到了夜晚,一家人圍坐,聽蛙聲,賞明月,財聚在了這裡,人也和在了一起。對於現代人來說,一大家人在圍屋裡聽雨,是多麼奢侈而浪漫的事。

如今的周田村還保持着自然村古樸的樣子。綠水青山,小街細路,千年榕樹,客家圍屋,是周末休閒的好去處。看累了,找一家客家小館,一盤花生,一盤酸甜蘿蔔是餐前的標配小吃,點上客家的釀豆腐,白切雞,蒸苦瓜......,一杯啤酒就是一天的時光。

在鵝城的日子波瀾不驚。漫無目的的閒走時間是慢的,街道深處有很多小巷,小巷很短,走幾步就看到了盡頭,小巷裡的陽光是輕柔的,像青春女子的手指,纖滑拂過臉頰,陽光的味道,溫暖而無言。我喜歡這樣的小巷,季節的花在街邊無人問津的開落着,歲月斑駁在矮牆上,霸王花爬滿,歲月不驚,無人打擾。

小巷的空白處可以看到一些小菜園,菜園被簡單的圍着,裡面一畦畦的橫豎錯落,人一進園,別有一番天地,心跟着安靜了。鳥兒在遠樹上高鳴,蜜蜂在花間忙碌采蜜,蝶舞成對成排,野花初放,芭蕉搖曳,木瓜亭亭,豆角正風華,生薑,番薯脆生生的擠在那裡,飽滿的綠讓人愕然。回過神來逐個去問這菜園裡的綠色,你有沒有靈魂?仔細聽,它們都在笑。

走出小巷,主要街道會有奶茶店,要一杯奶茶,看着人流,靜靜的聽着客家女子聊天。客家女子裝束素淡,很少敷粉,身段小巧。她們的對話外地人很難聽懂,經常用難懂的語氣助詞,似河流在一處轉彎不急不緩的跳躍一下。和江南的軟語不同,客家話里有水山相激的鏗鏘力量。以前在鵝城鄉村,依山而居的客家女人是主要勞動力,「家頭教尾」、「田頭地尾」、「灶頭鍋尾」、「針頭線尾」是客家女人的日常。如今在地頭和市場,依舊可以看到有上年紀的婦女戴着斗笠,斗笠成了客家女人摘不下的印記。嶺南的風物隨着時間在變,幾十年後,是否還會有戴着斗笠的客家女人,在鵝城的一角,安靜從容呢?

我喜歡多花有山的鵝城,半夜聽着雨,一筆一划地寫着「惠」字, 車快走到了一半,驀然停下來,左右看看,心也跟着安穩了。[1]

作者簡介

姜文志,在外漂泊的東北人,曾在西北某基地服役。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