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兆騫
吳兆騫(1631年-1684年),明末清初詩人。字漢槎,號季子。江南吳江人。以「丁酉科場案」流放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康熙二十年(1681年)納資放歸。
吳兆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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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 | 1631年 |
逝世 | 1684年(52-53歲) |
籍貫 | 江南吳江 |
職業 | 詩人 |
活躍時期 | 明末清初 |
知名於 | 因「丁酉科場案」流放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 |
知名作品 | 《高麗王京賦》、《秋笳集》 |
目錄
生平
性情狂放,曾竊取同學巾冠,尿在帽裡,強辯說︰「(帽)居俗人頭,何如盛溺?」與弟吳兆宜竝有才名,隨諸兄加入「慎交社」,縱酒放歌,吟詩作賦,曾對同郡好友汪鈍說:「江東無我,卿當獨秀。」有人規勸他不必如此傲慢,他說︰「安有名士而不簡貴者?」其師計青轔曾說︰「此子異時必有盛名,然當不免於禍。」
兆騫博涉文籍,《今世說》說他︰「每鼻端有墨,則是日讀書必數寸矣。」為徐乾學、王士禛所賞識。吳偉業與賓客言:「江左三鳳凰,陽羨有陳生,雲間有彭郎,松林吳兆騫,才若雲錦翔」。順治十四年(1657年)舉人,以丁酉科場案流放寧古塔(約今黑龍江省寧安),窮愁饑寒[1],敲鑿冰塊,粗糧為食。幸得難友方拱乾的關照,順治十八年(1661年)方拱乾贖歸。吳偉業為此寫下一段詩句:「生男聰明慎莫喜,倉頡夜哭良有以。受患只從讀書始,君不見,吳季子!」
康熙二年(1663年)吳兆騫之妻葛采真和妹吳文柔從蘇州來到關外,教書為業,第一個教的是寧古塔第一個流人陳嘉猷的長子陳光召,生活漸有改善,生二女一子。康熙四年夏(1665年),與張縉彥等七人組織了「七子之會」。朝鮮王朝節度使李雲龍以兵事路過寧古塔,吳兆騫作《高麗王京賦》,名震異邦。康熙十三年(1674年)秋,黑龍江將軍巴海聘吳兆騫為幕府書記兼家庭教師,教其兩子額生、尹生讀書,禮遇甚重[2]。吳兆騫、張縉彥在新城西門外的雞陵山下發現泉水,稱之為北國名泉。
兆騫友人顧貞觀求援於納蘭性德,性德讀《金縷曲》「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冰與雪,週旋久。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夠?比似紅顏多命薄,更不如今還有。……」,竟泣下數行,允諾營救。經納蘭性德父明珠活動,兆騫獻千餘字《長白山賦》,「籍使臣歸獻天子,天子亦動容諮詢」[3],康熙二十年(1681)經納蘭明珠、徐乾學、徐元文等朝廷重臣相救,納資贖歸,前後歷經二十三年。回程中,將軍巴海派兵護送,並撥給驛車驛馬和飲食。
納蘭性德延聘兆騫教其弟揆敘讀書。吳兆騫後因細故與顧貞觀有嫌隙,明珠將他延入書房,上書「顧梁汾為吳漢槎屈膝處」幾字,不由大慟,聲淚俱下。後遊燕京,住在徐乾學家,因不適氣候,以疾死於京師旅舍,臨終時,最懷念寧古塔的松蘑。納蘭性德為他料理後事,出資送靈柩回吳江,時年五十四歲。沈德潛在《清詩別裁集》中評論說:「詩歌悲壯,令讀者如相遇於丁零絕塞之間。……倘以老杜之沉鬱頓挫出之,必更有高一格者。」《四庫全書總目》則說︰「兆騫詩天賦特高,風骨遒上。」著有《秋笳集》。
吳兆騫的曠世「遠行」
寧古塔,風寒,人寂。
弱瘦的茅草屋內,他橫臥在土板上,煮酒驅寒。門外,河水盡凍,白雪蒼茫,眼界之處,茫茫灼眼。
一切皆因一場莫須有的「南闈科場案」。那場考試,只因了幾個沒考上的仕子牢騷滿腹,大放輿論,詆毀安徽考生方章鉞是主考官的親戚。聯宗之說不脛而走,傳到順治皇帝耳中。皇上大怒,徹查。為了迎合皇帝的心思和權威,朝廷咬定聯宗成立。主副考官處死,方章鉞舉人作廢。
本想此事就此了結,結果報於皇上,沒想到皇上變本加厲,把其他十八名試官也要全部絞刑,其餘八名考上舉人的全部流放寧古塔。吳兆騫的美夢瞬間變成了噩夢。怪只怪生不逢時。
吳江到寧古塔,距離兩千四百三十一公里,現在開車全程高速需要近二十八小時。而當時吳兆騫等人整整山水跋涉了一百二十天,這一百二十天絕望透頂,這一百二十天沒有未來。一百二十天後,他們將面臨更加殘酷的考驗,陌生的環境,嚴酷的氣候,所有的一切都如死灰般隨風擺弄。
二十七歲,黃金之年,才華橫溢的吳兆騫送往了寧古塔。「邊樓回首削嶙峋,篳篥喧喧驛騎塵。敢望餘生還故國,獨憐多難累衰親。」徒生悲憫,心有難耐,沁骨傲氣消磨殆盡。出關,意味着與家人再難聚,遠別家園,孑然一人奔赴茫茫無知的前方。
在寧古塔,吳兆騫大發詩人的豪邁與秉性,生活的艱辛與勞苦,反而激發了他嚮往山水、抒發自然的性情。原始的東北荒野,空曠,遼大。這對苦愁、焦慮的吳兆騫來說,真是放縱自然的好機會,讓靈魂與雪花飛舞,讓心穿越長白山,濾盡渾濁的不公與失憶。「自山麓至半山,皆黑松林,亘三百餘里,不見日月,樹根相糾如網,地皆深淖,馬行七日乃畢。」他在荒涼的東北找到了解開心靈的枷鎖,他看到了另一番的驚奇與喜悅。「黑松巨林,镺蔓黝邃」「寒蕪莽莽,石道冥冥」,「黛凝復嶂,煙暝虛嵐」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吳兆騫的小宇宙爆發了,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
一千八百字的《長白山賦》,我想,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生能寫出離江南近三千公里氣勢長虹的長白山吧。那些山中的生靈在他筆下栩栩如生,雕、鷂、鷹、豺、貘、熊、鼬、貂……,這些豐富與活力的生靈,吳兆騫極盡讚美與欣賞。林中的萬千世界,更開闊了他的眼界,滌盪心中的陰霾。「日暮山深少行客,四野秋風吹瑟瑟。黃雲垂葉暗孤城,白月生寒照空磧。」句句清美、壯麗,一覽無餘。
寧古塔的流放歲月,咽下了不計其數的苦頭。落葉歸根,自古以來,是長在中國人心中的一個結,歸心似箭。吳兆騫得到好友顧貞觀傾力相助,如此落魄,顧貞觀還記掛着老友吳兆騫,這份情感人至深,終因顧貞觀欣賞吳兆騫的才情。
靠一人之力也是枉然,顧貞觀與納蘭性德相交甚厚。正值寒冬,冰雪覆城,顧貞觀千佛寺述求納蘭性德相助,揮筆寫下這首肚腸寸斷,催人淚下的《金縷曲》:
「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冰與雪,周旋久。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夠?比似紅顏多薄命,更不知今還有。只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承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札,君懷袖。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宿昔齊名非忝竊,試看杜陵消瘦。曾不減,夜郎僝僽。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千萬恨,為君剖。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時,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詞賦從今須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願得,河清人壽。歸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傳身後。言不盡,觀頓首。」
何等的友誼如此悲心斷腸!這已超越了友情,更似親人。納蘭性德感同身受,萬分感慨。答應:「絕塞生還吳季子,算眼前外皆閒事。」顧貞觀屈膝跪謝,以盼歸期。
五年後,五十歲的吳兆騫南歸故里,心沉落定。二十三年的光陰留在了東北荒寒之地,他用詩歌給寒冷的寧古塔點燃了文化之光,慰藉了心靈的苦寒。不管是東北人還是吳江人都記住了這位流放詩人——吳兆騫,他給我們留下了《秋笳集》傳世,不朽。[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