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種菜(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我們種菜》是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們種菜
父親種菜,是有寄望的,要拯救瀕臨破產的家庭經濟。
那年,父親舉全家之力,蓋紅磚房,攢了半輩子,錢還是不夠。但他覺得非建不可,我們長大了,要分房睡了,原來的房子不夠住了。還好,我父親性子剛烈,一向言出必行,沒費勁就在親戚那裡借到了錢,承諾就像一個一天一天逼近自己的賊——這個賊是自己的放出去的,自己必須親自收回來。父親沒有更好的手段,除了一如既往的養鴨子,養豬之外。養鴨子可以解決我們每個月讀書的開銷,養豬可慢了,餵豬草,八個月才能出欄。盯着豬欄里的白豬,眼睛都掉出來了,白豬還是小豬,不會像氣球一樣,能幾口氣吹大。好在父親終究是在社會上闖過,明白種田種地是大本,勤勞是生活的倚仗。田土分到手,最大的方便,就是自己想什麼時候種,想種什麼,自己點個頭就算數。
父親能想到的,就是種菜。
我們種菜,熟門熟路。
以前每年九月後,秋風還溫暖的時候,太陽還溫軟的時候,茅草在泛黃的時候,父親也種菜。他有一本曆書,裡面有二十節氣,什麼節氣幹什麼農活,一清二楚。父親挑了一塊地,其實村里種菜的人,多半也選擇了這裡。靠水源近,在風乾物燥的秋天,地里種菜最費水。尤其是白菜,早上不澆一次水,晚上不澆一次水,基本得不到吃。地是紅薯地,紅薯剛挖回去,堆放在牆角。處理紅薯的慣常方法有三種,一種直接餵豬,每天裝一筲箕,倒進鉸刀機里,轉幾下手柄,切絲兒了,早上和豬草米糠一起熬來餵白豬。豬吃紅薯,是最高級的待遇,一般要催肥了才下這個本錢。到豬吃紅薯,豬若有知,一定是悲傷的。一個是刨絲兒,用籮筐裝了,趁太陽好,挑外面曬,或曬在曬穀坪上,或曬在棚席里,或上山,曬到大石頭上。紅薯絲兒曬乾了可以儲存起來,放瓦缸,用袋子裝好了放土倉,都成。肚空了抓一把,是那時候最為常見的零食。每當想到這個,我就想起鈺哥兒,大冷天,縮着手,流着鼻涕,赤腳穿着矮幫子水鞋,貓一樣蹭到隊長家,靠着門框,抖抖瑟瑟,向大嬸要紅薯絲回來吃。鈺哥兒死了五年了。我夥伴里,他是最早死的一個,死前沒吃過幾頓飽飯。他母親因為他,夜夜在門口守着,五年如一日。紅薯的第三個做法就「很寧遠」了。估計也只有寧遠人才這麼幹,紅薯在牆角放得發蔫,擔到河埠頭洗淨,回來大鍋蒸熟,搗爛,和上「酒娘婆」(酒藥)拌勻。酒娘婆是自製的,掙錢難,能自己動手的,大家從不覺得麻煩。大自然也照顧勤勞的人,做酒麴的紅蓼草到處都是,割回來曬乾,糯米蒸熟發酵,拌上切碎了的蓼草,捏成一個一個,乒乓球大小一隻,晾乾備用——我們沒守着蘇峰奶奶做酒麴,不知道還有沒有隱藏的工序。裝進大瓦缸後,幾乎不用管,拌了酒娘婆的,快的三天,慢的五天,就能聽到瓦崗里咕嘟咕嘟的冒氣泡。聞一聞,酒味正濃,就得想定往哪家借蒸鍋了。紅薯酒,寧遠的茅台酒,有做酒經驗的人家蒸出來的紅薯酒,下喉了,會有回甘,甜絲絲的,酒精度不高,誘人再喝,結果,紅薯酒喝多了照樣「打腦殼」,醉了會頭疼幾天。為什麼說這麼多關於酒的事?我舅舅、我姑丈,沒喝酒的時候,都是酒仙,喝醉了,都是醉鬼,想都不敢想的事兒,他們都幹得出來,比如掀桌子,桌子邊還一大桌人呢。因為我有喝酒的舅舅、姑丈,家裡的紅薯,多半是用來做紅薯酒的。
挖紅薯是一兜一兜挖的。我媽說,挖過紅薯的土像狗啃過,觥觥爆爆。我知道這是凹凸不平的意思,有多不平,凸起的像酒器陣列,凹下去的像響過炸雷。我應該向媽媽學語言的,除了這些她隨口而來,用書面語無法表述出來的口語外,她還會「平話」——這是加密過的寧遠話,要翻譯成普通話,得先翻譯成寧遠話,當時我還以為和電視裡看到的香港白話有關係,是「中原古音」,對比了一番,其實沒一點關係。「平話」更小眾,只在寧遠、新田、藍山幾個地方流通。媽媽嫁過來後,很少說「平話」,村里沒幾個人會說平話。我也沒誠心向媽媽學平話,附近只有外婆家那邊的村子說平話,平時用不上。不管我整地是快是慢,只要達到父親的要求,日頭落嶺前整好。一定要整好。父親的要求是不打欠條的。我一邊揮着鋤頭,一邊想鈺哥兒,抬頭看山上,他的小墳堆就在山坡上的茅草里,靠着一塊黑岩,離路很近。葬下去的時候,在路上還能看到墳頭新土。他由此嚇了我好幾年,趕牛都不敢從他墳前過。我怕死人,不光是鈺哥兒,我姑奶奶死了,我怕,我奶奶死了,我怕,他們生前對我那麼好,無微不至,我怕他們坐起來問一句什麼。我沒想過死,從來沒有想過,卻看到了死,那麼可怖,我應該遠離,包括死去的親人。他們離開了人世,就該去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冒出來,我覺得人世沒什麼好留戀的。我還想我舅舅和姑丈,什麼日子會來我家喝酒。我們家蓋房子,他們上山幫我們偷過兩根杉木檁條,聽到了追擊他們的護林員在身後放槍——守山的鳥槍,中一槍鐵砂子,半個月下不了床。那山能望見,西邊,陽明山的南脈,太陽墜向西邊,還要在山頂歇一會,紅彤彤的,軟塌塌的,磨蹭好一會,把半邊天羞得不好意思,才拉起幕布把它遮住。哦,太陽要下山,我看到後面的山影正朝我挪過來,像壁虎一樣,我的影子也變長了,向着坡下的田野撲去。好在紅薯地平了,能種一百棵白菜吧,這在我的父親的計劃里。隔壁一小片地,父親用來種芹菜。芹菜是餡料,佐料、配菜,搭配白菜種,白菜賣完,芹菜就能上桌,當然也能上街了。我父親是個好農民,熱愛生活,信仰勤勞致富,他把田土裡的事做完了,閒不住,倒過鋤頭,在田埂上搗一路泥窩,點上肥,種上毛豆。這讓他踏實,禾抽穗,毛豆就能收了,這像格外獎勵,讓他興奮。
在我們這塊地上面,一個穿紅衣服的姑娘也在鋤土。
我喜歡紅色,村前村後都是桃花,可能小時候就接觸紅,對紅一見鍾情。穿紅衣服的姑娘,令人遐思。姑娘叫雲桃,好吧,老隊長的女兒,頭髮綰起盤在腦頂,脖頸白皙,身材健美。隊長家是老婆當家,老婆說什麼,扁一下嘴都不行,為啥,老婆為老楊家生了一窩崽子,沒叫一聲苦。孩子多,照顧不過來,想要錢花,自己想辦法。雲桃便撿了這塊家裡不種的地,自己上肥種菜,然後自己擔上街賣菜,自己掙錢自己花。她已經是我們村的專業戶,西葫蘆、西紅柿、小香瓜,五花八門,每個月都有新鮮蔬果上街。她讀過中學,知道一些竅門,種一些冷門,賣一些冷門。比如我們計劃種白菜、芹菜,問她,她說不種白菜和芹菜,種什麼,她不說,說下了雨再決定。我父親算的是白菜易種,大眾蔬菜,好賣。一百棵,保守算四斤一棵,四百斤,保守算一斤八分,一塊土的白菜賣到十二月, 年前有三十二塊錢收入,加上隔壁種的芹菜,十二月能收入五十塊錢,豬賣幾百塊錢,還賬,賣菜得的,解年三十的燃眉之急。我看着雲桃,她不是我們村最漂亮的一個,但是,她是我們村里唯一一個種菜賣菜的姑娘。老師講的自立自強,自力更生,自強不息,自尊自愛,都用在雲桃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我媽看見我在盯着看雲桃,但她硬是當作沒看見,說我過了年就十八了。
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有她的驕橫慣了的母親,我不敢有什麼想法。
太熟了,不好下手。
紅薯地改成了菜地,分了畦,又用鋤頭尖兒挖了淺淺的窩。黃昏,山影消失了,田野漠漠,對面大院子上空炊煙正在大合唱,父親提着鋤頭把子來了,走進地里看了看,動了兩下鋤頭雨,便蹲下身子幫我收拾扔在溝里的石子,說一些題外話,比如這天氣,晴穩了,不下雨,正好種兩塊土小菜出來賣,別說好價錢,至少脫手快,總比爛在手裡強。頓了頓,又嘆息,農民搞兩個錢,都是苦出來的。可能他想起天不下雨,種了菜苗下去,每天都要下水溝挑水上來澆灌的苦事了。他不敢去想我將來怎麼辦,他已經蓋了房子,他覺得這是他盡了父親的責任。我將怎麼生活,他不敢想。因為他一想,就認為我的一生將復刻他的一生,這令人窒息、絕望。我能看得出他的擔憂,這兩年,他一直眉頭緊鎖。我想,不僅僅是要還債,而是他覺得為人父親,擔子實在沉重,還只能他一個人扛的時候,他已經少言寡語了。我想幫他,安撫她,卻沒其他辦法,所以,儘量按他說的去做,在體力上,分擔一點。我不怕辛苦,這好像不只是我家的遺傳,是中國人的基因了。
一百棵白菜,五擔水上去,加上那一壟芹菜,再多挑兩擔水,雖然有點繁瑣,但農閒季節,田裡沒禾,鴨子不用管,澆菜根本不算事兒。還有,妹妹也可以來幫忙,家裡有幾擔水桶,我力大負責挑,她負責澆,一頓飯功夫,就能把白菜地芹菜地澆的透濕。父親仰頭看我,好像我長大了,懂事了。這對他來講,有點措手不及。好像是家裡窮逼出來的。不過,怎麼說,這下他還是開心的,喜形於色,在我們回家的路上,他大聲唱起了「九九那個艷陽天」。他只會這一句,唱了三遍,聲音開始在嘴裡打轉,之後戛然而止,估計他也為他只會這一句不好意思了。
村里沒一個閒人,街上什麼東西都能賣出去,趁着秋閒,種點土,占了這雙手,臘月上街也有事做,動動手,說不定能過一個好年呢。就是最愛臉面——可能是臉皮薄,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茶叔,也種了幾壟蔥蒜,到時候安排小妹挽個籃子上街賣,換幾個小費錢,她自己花都行。村里這些姑娘,要說能幹,還是沒有一個趕得上隊長的女兒雲桃。
做買賣要耐心,種菜是這樣,賣菜也是這樣。
種菜沒有詩意,哪怕是白菜開花,一地金黃,心裡還是苦哈哈的。不過,每天下午,太陽落山之前,趁着溝水還暖和,去擔水上坡澆菜,能遇到雲桃,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我覺得女人就得像她,敢想敢幹,不靠爹不靠娘,自食其力,這一種品德就是美德。我偶爾也會接近她,比如在回村路上,故意拖拉一會,等到她跟上了一路回去。可惜的是,兩個人並沒有什麼話可以說,那些讚美她的話——如果種菜也值得讚美的話,對二十歲的她來說,我覺得那簡直就是一種侮辱。相向而行,招呼過後,就沉默,走過一段土路,下坡,過橋,不是她故意延遲一下腳步,就是我加快腳步——男人嘛,走路如風。比起種菜,我更喜歡賣菜。臘月,白菜上市,我便跟着父親上街賣菜。到了街上,才嚇一跳,鎮子裡的公路兩邊,都是賣菜的,裝菜的挑子從鎮子進口堆到出口,兩里路長,都是賣菜的。自覺自己種的白菜又嫩大,包的又緊,上了街,才知道天外有天,甚至直接影響了我繼續種菜的信心。但是,百貨裝百客,在街上,只要有耐心,堅持到散圩,菜還是能全部賣出去。這讓我稍微有點安心。
過二十了,臘月的天氣,時雨時陰,冷風吹,更能感到生活的火熱了。白菜賣的差不多了,下一圩,準備揭開圍子賣芹菜。賣完芹菜就過年,想想,激動人心。
白菜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菜地里,撲鼻而來。如果砍回來,洗乾淨,放在一邊,白菜的香味不湊近是聞不到的。芹菜不一樣,沒到地頭,那裡種了芹菜,跟隨風就能找到。摘到家,一個屋裡都是芹菜的香味。芹菜確實只是一種配菜,煮白菜放一撮,煮豆腐皮放一撮,都下飯。好吃的是芹菜炒牛肉,二兩牛肉,兩斤芹菜,一樣好吃。最後一擔白菜是湊的,我們地里只有十來棵,不夠一挑,父親架不住行情好,又到蒜苗地里,扯了一抱蒜苗,配在一起,搭成一挑。要買年貨,買什麼,父親才能決定,加之天色陰陰的,冷風夾小雨,我的皮鞋漏水,就由父親和母親兩個人去趕集,我帶着弟弟妹妹看家。灶頭上,正在烘臘肉,這可是過年的重頭戲,着火了,就砸了。父親挑着擔子,一頭高,一頭低,晃晃悠悠,並不着急,年關趕集,不分早晚,賣完東西准數。母親挽着竹籃,裡面裝着兩隻公雞,這是值錢貨,十五六塊一斤。據說,賣十隻公雞就能過一個好年。我們有兩隻,還有一大壟芹菜,賣了過年足夠了。想起過年,心裡暖暖的。不過,想到芹菜,還沒回過神來,天空里下起了雪。湘南,那時候雪線還在南嶺九疑山,或者更南一些,到廣東連州。剛下過小雨,地上有些濕,是「硬皮古」——雨水沒滲下去,下面還是很乾的很硬的土,走在上面,上面一層濕土極易粘鞋。我回頭叫妹妹找傘,準備給父親送去。妹妹說這個時候,他們早到了街上,用不着雨傘了。弟弟在一邊也搭嘴「落雪了還打雨傘?」想了想,落雪不打傘,還是有趣的事。突然想起了地里的芹菜,那可以說是地里最後的「寶貝」,下雪,凍壞了,就不值錢了,還放不得,放久了,會溶掉爛成一堆肥料。妹妹說你挑畚箕,我幫你打傘,我們到土裡把芹菜扯回來。弟弟說他沒雨鞋,他在家燒火,看守臘肉。
找了工具,出得門來,倒讓人驚喜,瓦上、牆垛上、桔子樹上、冬茅草上、嶺腳、田裡、田埂上,都有了白色積雪。久違了的雪。瑞雪兆豐年啊。雪花落進脖頸里,涼涼的,如秋水之吻,透心。我們手忙腳亂東倒西歪跑到地里,腳上的兩隻鞋,粘滿泥,一隻都有五斤重了。芹菜上面,已經有了一指厚的積雪,蓬鬆的,帶着涼氣,也帶着芹菜的香氣。我掃了一把雪在手上,捏了捏,就成冰了。此時,正好兩隻鳥驚叫着飛過頭頂陰暗的天空,投向山坡上的樹林。我又想起了鈺哥兒。又一年了。他也是喜歡雪的,餓着,流着鼻涕,一手牽着褲頭帶,一手去摘棕葉樹棕葉上掛着的冰溜子。摘下一根,塞進嘴裡,吸溜着,說好甜。妹妹卻叫了起來,她拔出來的芹菜,根都斷在土裡了。這樣子,是沒賣相,賣不出去,壞事了,捨不得,她干着急,怨自己無能,把傘丟在一邊,用雙手去扒芹菜根上的泥,是干泥巴,板結得緊,根本扒不動,着急地沖我說,趕緊叫老毛送把鋤頭來,用鋤頭挖。我看了看,雲桃正在收她地里所剩無幾的心裡美蘿蔔,鋤頭釘在一邊,沒用。其它各處,都是着急忙慌扯着薄膜給芹菜蓋薄膜的人,沒帶鋤頭。手冷的生疼,我使勁拍拍,恨自己沒想起蓋薄膜這回事,趕緊跑到雲桃那裡借鋤頭。我挖,妹妹在一邊抖掉泥巴。我挖完了,蹲下來,和妹妹一起摘泥巴,看過去,看到村頭,弟弟一個人,在漫天飛雪裡,巴在我們新的紅磚房牆角,伸着頭,像一隻貓,正在向我們這邊張望。看到我挑起擔子了,他就貓一樣迅捷,轉眼就竄回去了。回到家,弟弟一邊嘴裡說着臘肉沒事,看着呢。一邊倒上往臉盆里倒熱水,說他看着我們燒水的。忙過一陣,我們三個人守着火爐坐下來,沒有看彼此一眼,沒有多說一句話,靜聽着雪在屋外發出的聲音,享受着家的溫暖。我想,這一輩子,無論窮和富,無論父親以後在不在,我們三個都不分開,一輩子都要在一個鍋里吃飯。
後來,發覺辛苦兩個月,種了幾百斤蔬菜,得的錢,還不夠過一個年用,什麼勤勞致富?我不信了。我要離開土地,去尋找夢中的橄欖樹。我父親總誤以為,我要去外面找一棵樹吊死。我解釋,勤勞是一種美德,但不是唯一的美德,還有一種更高層次的品質叫智慧。我出去謀生,就是智慧。父親說他腦筋不夠用了,世界怎麼變,他還是信仰勤奮。我便十分肯定地告訴他,我要去找一棵樹,不是它吊死我,就我吊死它。我父親以為我受了什麼刺激。是不是雲桃嫁了,沒嫁給你。雲桃嫁人了,我確實有點憂傷。她那麼勤奮,那麼健美,自立自強,應該晚一點,或許嫁一個更好的人家,而不是嫁一個有點腿瘸的小學代課老師,有知識,我想着不是她嫁人的唯一選項,可雲桃卻信了。嫁過去,在那邊繼續種菜貼補家用,只是到鯉溪街上賣菜了。她喜歡種菜的充實和賣菜的收入,種菜給她的人生帶來了滿足感,她認為知識能當幸福生活生的壓艙石。我疑惑。想到緣分兩個字,我又無話可說。這世間的事,哪有無緣無故的呢! 雲桃嫁人了,她種菜的地,種上了奈李樹,每年春天,都要演一場悲劇。我不種地了,父親一個人操心不過來,在地里種上了桔子樹,春天,白花點點,滿天星星一樣,香飄大地,蜜蜂飛舞,嗡嗡嗡着勤勞一個春天。
蝴蝶多好,正在結伴飛過陽光里的輕風。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