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
《呂氏春秋》,又稱《呂覽》,是中國先秦戰國末期的一部政治理論散文的匯編,共26卷,160篇,完成於秦王政六年(公元前241年),為秦國相國呂不韋及其門人集體編纂而成。[1]其內容涉及甚廣,以道家黃老思想為主,兼收儒、名、法、墨、農和陰陽各先秦諸子百家言論,是雜家的代表作。[2]也是中國古代類書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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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內容
全書共分十二紀、八覽、六論三大部分。每篇又有一些子篇。十二紀按四季、十二月份排列,每一紀有紀首一篇和論文四篇共五篇,十二紀共計六十子篇。八覽各覽有論文八篇,《有始覽》缺一篇,共計六十三子篇。六論每論有六篇,共計三十六子篇。加上十二紀末的《序意》一篇,全書計有子篇一百六十篇。二十餘萬言。[3]
此書完稿後,呂不韋將其公布在秦首都咸陽的城門上,公告天下,只要有人能在書中增刪一字,就賞賜千金。這是「一字千金」的典故。其編纂目的在於為秦帝統一天下、治理國家提供參考。《呂氏春秋》不可能沒錯誤,但當時無人能改一字。漢代高誘指出這是因為「時人非不能也,蓋憚相國,畏其勢耳。」高誘當時所見《呂氏春秋》已是「既有脫誤」。[4]
《呂氏春秋》除了對既有的儒、墨、道、法、刑、名、兵各家進行闡發之外,本身並沒有任何新的思想和創見。最大貢獻還在於「殷周佚說,賴以謹存,尤可寶貴。」[5]
思想特點
《呂氏春秋》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有組織按計劃編寫的文集,規模宏大,分為十二紀、八覽、六論。十二紀每紀五篇共六十篇,八覽每覽八篇(《有始覽》少一篇)共六十三篇,六論每論六篇共三十六篇,另有《序意》一篇,共一百六十篇。十二紀按照月令編寫,文章內容按照春生、夏長、秋殺、冬藏的自然變化邏輯排列,屬於應和天時的人世安排,體現了道家天道自然與社會治理的吻合。
八覽以人為中心,基本上屬於察覽人情之作,圍繞人的價值觀念、人際關係、個人修養展開。六論以人的行為以及事理為主題,包含了人的行為尺度、處事準則、情境條件以及地利等方面。可見,《呂氏春秋》不是隨意編寫,它有着嚴密的計劃和預設,按照天、地、人三個層次的互相呼應確定主題,展開論述,體現道法自然之意。正如《序意》所說:"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它試圖歸納出治亂存亡的歷史經驗,形成壽夭吉凶原因的深層認識,解釋並驗證天地人之間的一切現象,使是與非、可與不可的道理呈現於人。
呂不韋強調遵循自然之道,從自然之道中尋找治理之道的正當性與合法性。按照《序意》所載:"良人請問十二紀。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為民父母。'蓋聞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可見,呂不韋是以黃帝教導顓頊為榜樣,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就是規矩,只要按照天地的準則治理國家,就能國泰民安。因此,從《呂氏春秋》開始,論證統治的正當性要以大道為準,治國的價值取向要由法天地自然確定。例如,《呂氏春秋》強調天下之公,做事要無所私偏,就是以自然現象作為推理證據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貴公》)"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去私》)
在《呂氏春秋》中,老子說的天道就清清楚楚擺在那裡。"民無道知天,民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當,則諸生有血氣之類皆為得其處而安其產。人臣亦無道知主,人臣以賞罰爵祿之所加知主。主之賞罰爵祿之所加者宜,則親疏遠近賢不肖皆盡其力而以為用矣。"(《當賞》)這樣,天道與人事就完全吻合,違反天道的人事必將受到懲罰。更重要的是,自然現象存在着種種衝突,和風細雨和暴風驟雨都是自然天道,那麼,人事學說的觀點差別,諸子各派的互相矛盾,也可以從自然之道得到正當性證明。後人總以為《呂氏春秋》的各種學說互相衝突是一種缺憾,殊不知按照呂不韋對天地規則的理解,正是這種衝突和矛盾才符合天道。
《呂氏春秋》雜采諸家,但又不死守一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後人關於《呂氏春秋》的研究評價,褒之貶之,都因於此。褒之者認為它融各家為一家,"大出諸子之右"(高誘語);貶之者認為它不過是雜貨鋪,"不足以成一家言"(梁啓超語)。說《呂氏春秋》之長者,恨不能把它看作百家爭鳴的大總結。如許維遹在對該書做集釋時說:"夫《呂覽》之為書,網羅精博,體制謹嚴,析成敗升降之數,備天地名物之文,總晚周諸子之精英,薈先秦百家之眇義,雖未必一字千金,要亦九流之喉襟,雜家之管鍵也。"(《呂氏春秋集釋自序》)談《呂氏春秋》之短者,恨不得把它放進歷史垃圾桶,不過是因為其尚具有史料價值才保存下來。如馮友蘭在《中國哲學史》中稱:"一哲學必有其中心觀念(即哲學家之見)。凡無中心觀念之著述,即所謂雜家之書,如《呂氏春秋》、《淮南子》之類,不可為哲學史之原始的史料;但以其記述別家之言,有報告之價值,可以作為輔助史料。"不管是褒是貶,都與《呂氏春秋》汲取百家思想有關。
《呂氏春秋》的基調是道家。從整體思想來看,這種判斷是恰當的,尤其是《呂氏春秋》的自然主義傾向,不但繼承了道家,而且發展了道家。但是,《呂氏春秋》放棄了道家消極一面,它不僅要求人類順應自然,更要求以人的自覺能動去發揮創造。而這種發揮創造則需要用自然法則來驗證其合理性。例如,古代的養生學說多發源於道家,《呂氏春秋》也不例外,但是,這種養生不再是道家莊子學派的那種消極回歸自然,而是黃老道家積極實現人文建設目的的。"始生之者,天也;養成之者,人也。"所謂養生,就是"能養天之所生而勿攖之"(《本生》)。由養生到治國,事出一理。"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壽,物者抇之,故不得壽。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養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輕重也。不知輕重,則重者為輕,輕者為重矣。若此,則每動無不敗。以此為君,悖;以此為臣,亂;以此為子,狂。三者國有一焉,無幸必亡。"(《本生》)自然之道並非束縛人的行為,而是給人的行為提供分辨輕重緩急主次本末的尺度。水天性是清澈的,但人不斷用土抇水,它就無法清澈;人生來是長壽的,但人為了物慾而勞心費神,當然折壽。物本來是養生的,而不是用生命來養物。當今之人,不知天道,被物所惑,往往輕重顛倒。一旦輕重顛倒,為君則行為悖離正道,為臣則迷亂失常,為子則狂妄忤逆。三者只要出現一個,國家就會衰亡。所以,養生並不是像莊子那樣化入自然而消極無為,更不是背離天道去追求不可能實現的長生,而是保全天道以防夭折。"聖人之制萬物也,以全其天也。"所以,出入車輦實是"招蹷之機",肥肉厚酒實是"爛腸之食",靡靡之音實是"伐性之斧"。有人不肯富貴,不是求名,而是重視養生。很顯然,是《呂氏春秋》對黃老道家、莊子學派的繼承,又對莊子學派的修正。
評價
校注釋作
東漢高誘着《呂氏春秋注》。清代畢沅有《呂氏春秋新校正》,另外還有劉咸炘《〈呂氏春秋〉發微》、《〈呂氏春秋〉疏》、宋慈袌《〈呂氏春秋〉補正》、劉文典《〈呂氏春秋〉斠補》、孫人和《〈呂氏春秋〉舉正》、譚戒甫《呂子輯校補正》等。近人許維遹有《呂氏春秋集釋》,是繼東漢高誘《〈呂氏春秋〉注》、清代畢沅《〈呂氏春秋〉新校正》之後的一次總整理。
參考書目
參考資料
- ↑ 呂不韋《序意》篇云:「維秦八年,歲在裙灘,秋甲子朔,朔之日,良人請問十二紀。」高誘注曰:「八年,秦始皇即位之八年也。」清孫星衍《問字堂集·太陰考》中認為成書於秦王嬴政六年,「考莊襄王滅國後二年癸丑歲至始皇六年,共八年,適得庚申歲,申為『涒灘』,呂不韋指謂是年。高誘注誤以秦始皇即位八年,則當雲『大淵獻』也。」
- ↑ 汪中《述學呂氏春秋附考》指出:「《呂氏春秋》出,則諸子之說兼有之。故《勸學》、《尊師》、《誣徒》、《善學》四篇,皆教學之方,與《學記》表里;《大樂》、《侈樂》、《適音》、《古樂》、《音律》、《制樂》,皆論樂,凡此諸篇,則六藝之遺文也;《十二紀》發明明堂禮,則明堂陰陽之學也;《貴生》、《情慾》、《盡數》、《審分》、《君守》五篇,尚清靜養生之術,則道家流也;《盪兵》、《振亂》、《禁塞》、《懷寵》、《論威》、《簡述》、《決勝》、《愛士》八篇。皆論兵,則兵權謀,形勢二家也;《上農》、《任地》、《辨土》三篇,皆農桑樹藝之事,則農家者流也;其有牴牾者:《振亂》、《禁塞》、《大樂》各三篇,以墨子《非攻》、《救守》及《非樂》為過。而《當染篇》全取墨子,《應言篇》司馬喜事,則深重墨氏之學。」
- ↑ 《史記·呂不韋列傳》記載:「秦王年少……當是時,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趙有平原君,齊有孟嘗君,皆下士喜賓客以相傾。呂不韋以秦之強,羞不如……乃使其客人人着所聞,集論以為八覽、六論、十二紀、二十餘萬言。以為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號曰《呂氏春秋》。布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延諸侯游士賓客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
- ↑ 高誘,〈《呂氏春秋》序〉,高誘注,清畢沅校刻,《呂氏春秋》,第 1 冊,序,頁 2
- ↑ 李慈銘:《越縵堂日記》第十冊
- ↑ 何晉編着:《新編中國歷史文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530頁。